汪楠（番外）

汪楠第一次見到花小曦就覺得她和混夜場的女生不同。臉上略帶青澀，臉圓圓的，和娃娃差不多，裝腔作勢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無鏡片），硬要形容的話大概像蒙奇奇。

這樣的長相在夜場裏並不出挑，但她身上卻有一種能吸引人的氣質，是和混跡夜場的女人截然不同的。

像她這樣的人，不應該混跡這種地方。

大約是因為格格不入，所以目光有意無意會注意到她。

她玩的很開，搖骰子的方式顯然是個老手。可惜他們不是一趴的，貿然上去會不會太奇怪了？

沒想到下半場就得來了這個機會。

似乎是決定一起去下半場，兩趴人決定換個場子，花小曦也去了。

汪楠發現花小曦的目光終於看向了他，似乎是摟着她的閨蜜和她說了些什麼。

他裝作不在意，假裝沒看見。

可惜，目光停留的時間太短了。沒一會兒她就和身邊的閨蜜推推搡搡，似在說笑着。

下半場的人不多，很容易就能混到一起。她太能喝了，也太活潑了，到後面連看都不看，上來就叫六個六，漸漸的眼中也不復清明。就這樣的情況，她的閨蜜竟然和一個男人跑了。

等早上天蒙蒙亮，一群人散場聚在門口的時候，她孤零零的坐在花壇邊，低着腦袋，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

就她現在的狀態被人撿走都不奇怪。

所以汪楠想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她撿走。

很成功，也很容易。

他說他現在沒地方可去，問花小曦能不能收留他，花小曦一口就答應了，二話不說打車把他帶了回去。

她家很小，一居室，亂糟糟的，一看就知道平時不愛收拾。

也許是這一晚酒喝的有點多，後來發生的事太自然不過了。

畢竟想讓一個女人喜歡上自己，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睡服她。

她不是第一次，不過也很正常，混跡夜場的怎麼可能還有處，就是有點不甘心。不過她的反應倒是可愛，用手捂着臉硬是忍着不敢出聲。把她手拿下來后，她微微側過頭，就是不敢看他。

汪楠覺得有點好笑，都坦誠相見了，現在還會害羞嗎？

身下的人太乖了，又小，記得其他人好像叫她“貓”，倒是真的和一隻貓差不多。

等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了人。

花小曦披了一件睡袍盤坐在電腦前的沙發上敲着鍵盤，一邊玩着毒奶粉一邊回復着“滴滴滴”的聊天框。

似乎是發現他醒了，花小曦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是疏遠和冷漠，輕飄飄的說了一句“醒了？”

“嗯。”

“餓不餓？要吃點什麼？”說著又轉過了頭，繼續玩起了電腦。

汪楠心裏有點不舒服，不知是花小曦語氣太隨便，還是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裏。

“過來。”

她很聽話，放下手中的事就坐到了床邊。

汪楠從后抱住她的腰，她身體很軟，捏起來很舒服，經過這一晚，他覺得兩個人的關係應該已經近了一步。

他想親她，可是她卻不動聲色的躲開了。

挫敗感油然而生，汪楠自問自己何時嘗過這樣的待遇。

她卻掙開了他的懷抱，說了一句“我晚上去M1，你呢？”

“杜拜。”

“哦。”她從包里拿出兩百給了汪楠，又問道“那你今天晚上住哪兒。”

合著真的是把他當做無家可歸了？

不等他開口，花小曦自顧自繼續說道“算了，等我散場了來接你。”說著又回到了電腦前。

汪楠很想問問他們現在到底算是什麼關係，怎麼看都像是他被包養了，不過他還是把錢收了起來，畢竟他現在確實沒錢。

那時的他一窮二白，連手機都沒有，想着有個傻女人肯養他或許也不錯。

所以那天晚上他沒等花小曦來找他，而是去了M1找她。

她還是和那個閨蜜在一起，發現他的第一眼，她收了表情，竟然迴避了眼神。

很讓人不爽，所以汪楠主動走到她身邊問她“回去嗎？”

她的閨蜜反應比她還要大，一臉的羨慕，問她和汪楠是什麼關係。

花小曦言辭閃躲，只說了句“你懂的。”

懂？汪楠可不懂。

他把花小曦撈了出來，摟着她就往外走。

她好像很容易害羞，低着頭依偎在他身邊。

因為這次，認識的人都默認他們在一起了。

所以，他們確實在一起了，是吧？

花小曦對他很好，給他買了手機，自己只留車費，把剩下的錢全給了他。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都給他，所有人都以為花小曦愛慘了他，可只有他知道，花小曦眼裏從來都沒有他。

所以花小曦越是對他好，他越是感到不快。

他想方設法的想引起她的注意，想讓她對自己產生一點點異樣的情緒。

他告訴花小曦兩個人不適合在一個場子，花小曦說“好”。從此再沒來“杜拜”找過他。

她的閨蜜有意無意的接近他，意圖明顯的是個人都看的出，可花小曦一點反應都沒，還能答應閨蜜來她家住。

她更是索性住到了沙發上天天對着電腦。她的閨蜜也不負她的期望什麼手段都用上了，估計是想報復吧，汪楠半推半就。

他覺得花小曦一定也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可是她卻戴上了耳機，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心掉到了谷底，他喜歡花小曦的聽話乖順，但他更希望花小曦能和他鬧一下，不是像現在一樣沒有一點反應。

她和閨蜜的關係也沒有改變，有時候三個人的情況她還會刻意迴避。所以他知道了，花小曦心裏根本就沒有他。

既然這樣的話，那她為什麼還要對他那麼好？

他帶了一個妹子回來，說是認的妹妹。花小曦依然沒有反應，妹妹叫的比他還要勤快，更是養起了兩個人。

說真的，他真的看不透花小曦心裏在想些什麼。

那天早上，有兩個人來找汪楠，明顯是嗑了葯了，意圖也很明顯，想動妹子。

汪楠不肯，儘力在周旋。

花小曦一言不發，眼中除了電腦還是電腦，但她肯定清楚現在的狀況。

僵持了二個小時左右，汪楠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

是花小曦發來的。

“家裏太吵了，你帶妹妹出去吃個早飯吧，晚點再回來。剩下的，交給我。”

汪楠不可置信的看向花小曦，想要知道她話里的真實性。可她還是一如既往，讓人看不透，背着他們連表情都看不見。

汪楠只覺得憤怒，不知怎麼想的他真的把妹妹帶走了。

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在外面逛了很長時間，他不敢想，也不敢回去。

最後他是一個人回去的。

花小曦和離開時一樣坐在電腦前，他的兩個朋友已經不在了。好像她的常態就是在玩電腦。

她沒有說話，汪楠也開不了口。

她在哭，一直在壓抑着不發出聲音，但汪楠還是能察覺到。

心裏堵的很不舒服。

更加不敢去面對她。

在這段關係裏，花小曦給他的感覺太克制了，所以他不敢貿然靠近。

關係的改變是有跡可循的，睡覺的時候她不會再抱着他，到後來索性睡在了沙發上。

空空蕩蕩的，明明就在身邊卻無法靠近這樣的感覺很不好。

除了這些白天裏她的態度卻是一點變化沒有，反倒對他更好更殷勤。

這對他來說是煎熬，更有一種花小曦就是把他當做小白臉養着。

他開始問花小曦要錢，但花小曦的錢也不多，可她還是會應下，深夜站在酒吧門口等他，要不是朋友告訴他，估計花小曦能在外面站一夜。

她把所有的錢都給了他，身上只留了一百打車回家。

問她為什麼不進來找他，花小曦只說“你說我們不適合進一個場，我也怕打擾到你，好好玩，我先回去了。”

他不知道那時候他是什麼感覺，說花小曦在意他嗎？她根本不在意。說她不在意，可她做的事又傻又蠢。

那次拿了錢之後他一連三天沒有回去，用着她的錢和別人在外面花天酒地。

期間花小曦有給他打過電話，他不知道，是那個女人擅自接的。等發現的時候只看見了已經結束通話的五十六分鐘。

很慌，很害怕。

解釋嗎？

怎麼解釋？

騙她嗎？

她應該會相信。

最終，還是給她回了電話。

她的語氣很平常，就像以往一樣平和溫婉。

“這幾天我發了高燒，所以住在朋友家。”汪楠扯了一個謊。

“嗯，身體好些了嗎？今天回來嗎？”

“我等一下就回來。”

“好，我等你。”

掛了電話，內心複雜。

他不知道自己在煩些什麼，只覺得再這樣下去估計會把自己逼瘋了。

拉着女人又造作了一番才回去。

可是他卻看見花小曦站在樓下等他。

“你在外面多久了？怎麼不在家裏？”

她的手很冷，身上也沾染了濕氣。離他們通話結束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很可能這個蠢貨就這樣站了三個多小時。

“等你啊，想快點見到你。”她微笑着，看不出任何不妥。

汪楠心中酸澀，是愧疚嗎？他不知道，主動把她擁入在懷。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靠近過了，花小曦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說道“你不是還在生病嗎？別待外面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想吃什麼我給你叫外賣，早上買的應該已經冷了不能吃了。”

關心體貼的話讓汪楠更加愧疚，他問“你就不想知道這幾天我去哪兒了嗎？”

花小曦掙開了他的懷抱，牽着他的手往樓里走，只給了他一個笑容說道“我相信你。”

相信？

就算她全部都聽見了，還能說出相信他的話。

這無疑是讓他更覺得一層壓力，就算花小曦現在和他吵，質問他，趕他走，和他分手都好，至少能說明她心裏是有他的，可現在算什麼？

他弄不懂，真的弄不懂。

只覺得越發的沉重。

他們分手是在酒吧，是汪楠帶她去的，朋友新開的一個場子湊個人數。

聽說汪楠以前喜歡的一個女生也在，花小曦和她倒是搞好了關係，能看的出那個女生也很喜歡花小曦。

他在旁邊看着很不是滋味，花小曦在外和誰都能有說有笑的放的很開，唯獨單獨相處時對他卻是一點點看不出心思。

除了一開始，在外的時候他對花小曦的態度也冷淡了許多，朋友說花小曦配不上他，從來沒見過這麼賤倒貼的。他沒有否認，花小曦對他好的真就和舔狗一樣，好到讓人都不想去珍惜。

可是他心裏明白，花小曦眼裏根本就沒有他。

他故意在花小曦面前和那個女生親近，這次終於在她的笑容里看到了一絲破碎。

這是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

於是他更大膽，在看着他抱着那個女生和她搞曖昧的時候，花小曦終於爆發了。

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不得不說，花小曦下手可真狠，四個男人才勉強把她控制住。

在座的都是汪楠的朋友，他們不但不同情花小曦，反而言語羞辱她。汪楠只是看着她，也許是真的被她打急了，讓他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了臉，所以他什麼都沒說，任由各種難聽的話罵她。

可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哭。

最後花小曦是被保安扔出去的。

直到一個月後，他又見到了花小曦。

是在另一間酒吧。

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別人，據說是個少爺。

汪楠想不通，花小曦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個人，身高長相哪裏都不如他，但是他們的相處卻讓他十分羨慕。

沒有疏離感，兩人黏的讓人發齁，就怕人不知道他們是一對一樣。

而她的閨蜜依舊和她在一起，發現他以後還跑來和他打招呼。汪楠挺不喜歡她的，妝化的和鬼一樣，和花小曦的乾淨相比差太多了，尤其是做作的騷貨樣，幾乎是個人都能看出是個爛貨。也不知道花小曦怎麼會留這麼一個人在身邊的。

似乎是經過閨蜜提醒，花小曦終於朝他看來。

說不緊張是假的。

可花小曦只是掃了一眼，說不定連他這個人都沒看清。反倒她的新任男友倒是和汪楠對視了許久，那種挑釁的，輕蔑的，不屑的。

他的尊嚴不會讓他低頭。

說來也可笑，他最初看見花小曦的時候還盼望着她和以前一樣，唯唯諾諾的跟在他身後，一心都是為他在考慮。

但現在他知道了，花小曦以前眼裏沒有他，現在更不會有他。

只不過，呵。

她的眼裏也沒有其他人。

花小曦抱着身邊的男人，偷偷看向那道熟悉的背影，有水蓄滿了眼眶。

就這樣吧，夜場無真愛，他們不過是過客。

就像花小曦從來沒說過喜歡他，而他也從來沒說過。

再之後汪楠就失去了花小曦的消息，她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圈子就那麼大，陌生的人里也總會有幾個相熟的朋友。倒是得到了一個和花小曦有關的消息。

她的閨蜜被一群人圍毆了，男的女的下手狠到估計以後都沒法出來混了。是花小曦新男友圈子那邊的人動的手，但和花小曦沒有任何關係，聽說是她閨蜜自己犯了事。

而他之前帶到花小曦家裏去的妹妹，聽說後來和花小曦玩的也不錯，本想着留着她或許還能有意無意的打聽點花小曦的消息。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妹妹似乎也消失沒了音訊。仟韆仦哾

自此，他們徹底沒了聯繫。

好像從沒在彼此的世界裏出現過。

可汪楠卻忘不了，他後來交往了很多女朋友，可沒一個再是她。

那個情願自己餓肚子也會笑着說他太瘦了，把飯都留給他的人。那個在冷風裏等他回家的人。那個明明知道真相，卻還信任他的人。

他想，或許自己是喜歡她的，所以才沒辦法對她說出喜歡。

那個晚上她第一次露出受傷的表情時，如果他能追上去該有多好。

可惜，遲了。

遲到他都快忘了她長什麼樣，只記得有這麼一個人，像刺一樣扎在心裏。

怪誰？

只能怪當初年少無知，偏偏要憋着一股勁。

從二十齣頭到三十齣頭將近十年的時間，他沒想到還有再見到她的一天。

他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完，安排了別人交接就趕了過去，路上他不斷回憶，想要翻出記憶里的那張臉，卻是一點沒有痕迹，只有那雙清澈的眼睛清晰可見。

看見她的那一刻，汪楠明顯感覺到她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似乎變得更好看了，記得臉圓圓的很可愛，現在倒是精緻了許多，波浪的長發讓她更有一些女人味。

只是那雙看着他的眼睛，卻是和記憶里一模一樣。

所以是她。

可是她卻說了什麼？

問他拿貨？

還和其他人卿卿我我，一副玩咖的樣子。

那不是她應該碰的東西，她應該是乖巧聽話，在夜場玩的再歡也依舊是個好孩子的形象，她和那些沉迷夜場的女人應該是不一樣的。

說實話，他想見她。可是見了后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見她手上的戒指，得知她已經結婚了，確實心裏涼了徹底。

但她又說馬上就自由了，所以，她是要離婚了嗎？

很想說些什麼，可就是開不了口。

好在一個電話緩解了氣氛。

可是她在做什麼？

這些年她到底都在幹什麼？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如果是她的惡趣味，那她成功了。

就像以前一樣，總能把他的心緒搞得不上不下。

但他已經不是過去的他了，這次是她先動的手，就算她眼裏依然沒有他，他綁也要綁在自己身邊，直到她肯真正看他一次。

這是他第一次親她，濃重的酒味讓人意亂情迷，真是後悔以前怎麼就因為她的拒絕沒有強硬的嘗試一下。

心裏久違的一陣悸動，她的眼睛水潤明媚，許是喝了酒，面色微微泛紅，比起清純可愛的形象，更是勾人了許多。

汪楠發現了，他是喜歡她的。

不管她有了什麼樣的變化，他喜歡的是她這一個人。

只是曾經的自己從來沒有珍惜爭取過。

當她問他“該不會又對我一見鍾情了？”

他回答“是”，晚了近十年的話終於能說出口。但看她的表情，顯然是不信的。

也是，在她這裏他已經沒有信譽可言了。

“跟我回家吧。”汪楠擁着她，這次換過來，他會照顧她，養着她，彌補以前犯過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