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女人的佩飾
像是完全忘記了他們腳下那許多人。
索菲婭最終還是沒能說出類似你趕緊離開的話,她了解奧古斯都,便當然也清楚奧古斯都不可理喻的固執,然後等她終於平靜,迎着奧古斯都蒼白的臉,她猶豫了下還是疑惑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即便樓下客廳里的人沒有看到,可紫羅蘭的防禦不至於如此鬆懈吧?奧古斯都微笑搖頭,莫測高深的指了指索菲婭房間旁邊的儲藏室,說是從後邊順着青石牆壁爬上來的,索菲婭更困惑了,沒有巡邏的守衛?奧古斯都想着在他‘意念干涉’中已經迷失到另外一個世界的兩名護衛,臉上卻是滿滿的奇怪與驚訝,貌似很費解的道,當然有,可難道阿爾伯特沒跟你說過?如今走在真正騎士道路的我絕對稱得上實力驚人了,飛檐走壁那是基本功。
索菲婭精緻的小臉流露震撼,真的?
奧古斯都理所當然點頭,當然假的。
差點做出很不淑女的舉動,對比索菲婭人前的漠然孤傲,這時她的神情要是被帝都少爺們看到,怕是會引起一場規模不小的淚奔癲狂畫面。
於是連她都沒有察覺,藏在她心中的擔憂與陰霾不知不覺少了許多。
奧古斯都不再調笑挽着他手臂的少女,眼睛滑過少女脖子上的象牙項鏈,他一陣慚愧,不知道要是索菲婭知道那串項鏈不過是給捷琳娜女王買粉色髮夾時的贈品,一枚金子都沒用,她會不會華麗麗轉身,徹底丟掉她的矜持她的優雅她的淑女?
奧古斯都不動聲色問道:“對了,你當初在荒原時戴的十字項鏈呢?”
索菲婭納悶從口袋中摸出一枚銀制十字項鏈,儘管不知道為何奧古斯都突然提起這個,但她猶豫片刻,依然很快解釋道:“這是彌撒訂製的項鏈,還記得諾盾派奇拉修道院嗎?從那裏走出來步入教廷各大系統的孩子都有。所以儘管不戴,我還是習慣了帶在身邊,哦對了,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隨便問問。”奧古斯都微笑依舊。
但索菲婭沒有注意到,他垂在一旁的手輕輕握緊了幾分。
在他口袋裏,同樣躺着一枚一模一樣的銀制十字項鏈,那是他逃亡時從死死追殺他的女性守夜者彌賽亞脖子上摘下來的。實際上也正是因為那枚項鏈實在眼熟,他當時便放棄了割斷彌賽亞咽喉的最佳時機,否則他怎麼可能仁慈到輕易放過一個差點殺死他的人?
“我們下去吧。”
瞧出索菲婭將信將疑,奧古斯都很快轉移話題,果然,提起這點。索菲婭再次遲疑擔憂,終於還是不死心道:“不去看看伊麗莎白嗎?”
奧古斯都看向索菲婭房間,沒有正面問答這個問題,微笑道:“作為主人,讓客人長時間等待是個很失禮的行為。”
他說完便一手做出很紳士的‘請’的動作。
索菲婭再沒有辦法拒絕。
他們順着樓梯走向樓下客廳。
腳步很輕。
然而對於客廳里原本焦點就集中在樓上,集中在君士坦丁公主殿下身上的客人們來說,這點聲響足夠讓他們注意到有人下來了。他們所有人都相當默契的放棄了交談等待,抬頭望向環形樓梯,瞬間,起初還夾雜着說笑聲的客廳頓時安靜,寂靜,甚至清晰能夠聽到這許多人下意識粗重的呼吸。
驚訝、震撼、仇恨、玩味、嫉妒、期待、幸災樂禍。
等等等等各種各樣的眼神幾乎是他們抬頭的同時,便聚集在了君士坦丁公主身旁的年輕男人身上。
沒有人能夠想到他居然會在這時出現,更沒有人能夠想到他竟然會從那裏出現。
奧古斯都這個卑微罪民也幾乎是一下子便取代了身旁真正意義上的主角成為了這整個客廳的焦點。
可奧古斯都卻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這種詭異的安靜。
他甚至看着挽着他手臂的索菲婭。很荒唐的還想起一句話,忍不住自嘲了起來。
都說一個女人挽着的男人才是她最昂貴的佩飾。
那他這個飾品是不是太廉價太卑微了些?
……
率先做出反應的無疑只能是客廳右邊的斯坦福眾大人們,在奧古斯都和索菲婭走下樓梯前,克拉克伯爵與卡斯蒂亞伯爵等人正在和佛羅多—君士坦丁輕聲交談,雙方彼此都絕口不提幾天前君士坦丁重甲騎士團碾壓斯坦福的事情,似乎那件事情根本與佛羅多沒有半點關係,然後等到奧古斯都走下樓梯。出現在了客廳,克拉克伯爵向身旁的佛羅多說了句失陪,沒理會佛羅多望向他小公主的意味深長,他與卡斯蒂亞等人便逕自走向奧古斯都。
彪悍的身軀。冷厲的神情,輕易便帶來一陣濃郁的壓迫感。
奧古斯都甚至沒機會看清這客廳里都有誰,也沒機會去打量佛羅多,克拉克等人便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身高的確懸殊,克拉克俯視這個造成他一個繼承人變成白痴,另一個繼承人尊嚴被當眾踐踏,以至於如今連府邸都輕易不出的卑微罪民,他漠然指向他插在客廳門口的碩大巨劍,咬牙道:“給你一個機會,割下你的頭顱讓我帶走,我便不會讓你的阿爾弗雷德成為一個可憐的笑話。”
奧古斯都笑了笑。
不留痕迹抽出索菲婭挽着的手臂,他仰頭看了眼相貌粗獷的中年男人,視線滑過他胸口的蛇身龍首圖案徽章,知道了後者身份,他便假裝又左顧右看似乎是在尋找某人,接着,擺明了是揭傷疤,他笑道:“怎麼沒有看到喬治—克拉克少爺,是因為臉上的傷疤沒臉見人?不至於吧,又不是小白臉,也不走靠臉吃飯路線,有什麼好顧忌的?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伯爵大人?”
克拉克不為所動,再衝動再沒城府,以他的身份,要是被這個卑微罪民輕易激怒,那才可笑。
他漠然又道:“不要試圖考驗我的耐心。”
奧古斯都收斂微笑,安靜環境中,他面無表情道:“看得出來,您確實沒什麼耐心,只是伯爵,您確定您不再等等嗎,可能您還不是太清楚,想要我這顆頭顱的可不止您一個,多等一會兒,多些朋友不是更有把握嗎?”頓了頓,察覺到有道細微卻穩定有力的腳步聲緩緩走到他的身後左側停了下來,他平靜道:“再說,您確定這個時候您有絕對把握割下我的頭顱嗎?”
他身後,當然只能是他的老管家,老弗農。
事實上在老弗農悄然出現在這客廳的瞬間,幾乎八成以上的貴族大人們都將視線放在了這個最近時期存在感爆棚的老人身上,都知道斯坦福那一天的鮮血慘案,便也都知道了來自荒原的這個老人是何等強大,何等可怕,所以儘管老弗農腳步很輕,可在他緩緩走來的過程中,確實沒有誰能夠完全平靜,尤其是奧古斯都對面深切經歷了那一天的斯坦福慘案這些人,克拉克伯爵與卡斯蒂亞等人更是很難移開他們的視線。
可既然知道這個老人肯定在,沒點準備他們怎麼會來?
克拉克冷笑。
還沒說話,奧古斯都身旁一直安靜的索菲婭突然開口,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了清冷麵具的她皺眉道:“伯爵,你確定要在我的成人禮上解決你的個人事情?我有必要提醒你,這是我的莊園,這是我的成人禮,任何我不想看到的事情發生,我都會理解那是向君士坦丁的宣戰。”
宣戰。
客廳嘩然。
儘管大半個帝都都知道君士坦丁公主殿下喜歡這個卑微罪民根本就是公開的秘密,但拉上整個君士坦丁站在這個卑微罪民的身後依然讓所有人震撼。
但問題是,哪怕她是君士坦丁的公主殿下,她憑什麼?
要知道,這客廳里還坐着君士坦丁真正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同時也是她的父親。
奧古斯都察覺到克拉克眼角的餘光似乎瞥向了他走來的位置,然後,從那裏很快便有一道醇厚的中年男人嗓音傳來,聲音很有雌性,溫和但不容拒絕,他說道:“索菲婭,不要插手克拉克伯爵的私人事情,相信伯爵也不會影響到你的成人禮。”
索菲婭頓時面色陰沉,但她根本不去理會。
“看來在他們下來前,斯坦福這幾位大人已經是跟佛羅多達成了某種隱晦協議。”
想到這點,奧古斯都看向坐在那裏的君士坦丁第一順位繼承人。
第一感覺,從表面看,儒雅滿是書卷氣的中年男人確實讓人很難產生惡感,要不是奧古斯都知道君士坦丁家族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他的確很難相信這樣一個男人居然有着一顆骯髒的心,他看着他,他同樣也在微笑看着他,但儘管佛羅多的視線是在奧古斯都身上,奧古斯都卻依舊清晰能從他的眼中看出,他根本看不到他,或者說,他看到了他,也無視了他。
這便是距離。
……
克拉克伯爵沒再說話。
但並不是所謂的忌憚,而是因為在這種剛開始便對峙的局面下,又有一陣腳步聲從莊園外的清晰傳來,伴隨腳步,一位穿着暗紅綉金外袍的年輕男人走來客廳,他的步伐不大,但每一次抬腳,他腳下的步伐總能跟他腰間長劍的晃動,束在腦後的金髮構成一種奇妙的節奏感,似乎他天然便有一種凝聚力,吸引力,他走在哪裏,哪裏便只有他。
這當然不僅僅因為他的姓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