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百分之51的代價

工廠的卷閘門被拉到一半，刺眼的陽光只能給工廠內部一半空地帶來光明，而法拉第，則躺在另一半的黑暗中，與光明近在咫尺，可惜永遠也沒機會觸碰陽光了。

大衛強撐着身體，堅持看着朵莉歐將黑市拳場搞來的強效鎮定劑注射給法拉第，再由琦薇和法爾科抬到專門準備好的腦機深潛裝置台上，才放心的癱倒在椅子上，任由露西接入自己的接口，給大衛做全面體檢。

大衛蔫蔫的對曼恩說：「老大，這次要不是你們幫忙，恐怕我拼了命也抓不住法拉第，連軍用科技都出動了，真是有點連累你們了。」

曼恩豪爽的大笑：「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賽博朋克就是吃這碗飯的，要是不想冒任何風險，不如乖乖去大公司里當狗。」

大衛哈哈大笑，動作牽動了義體，嘴角痛到抽，看來義體的受損程度確實很高，就連疼痛阻斷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露西一邊給大衛做檢查，一邊直皺眉頭，等法拉第被接上腦機接口，等待琦薇潛入的空檔，拉着大衛就往義體醫生那去。

大衛被露西一路拉着離開，還不忘囑咐曼恩他們幾句：「記着要把干擾器一直開着啊，這傢伙還是創傷小組的白金會員，如果被檢測到他受傷，創傷小組和NCPD的支援立刻就能把這裏圍個裏三層外三層。」

朵莉歐揮揮手：「知道了，你就快跟露西去看醫生吧，這裏就交給我們。」

依舊是手術台刺眼的燈光，大衛似乎已經適應了這刺目的光線，來的太多，都變得親切起來。

露西俏皮的精緻臉龐從大衛頭頂探出來，她眯着眼睛對大衛宣判：「你醒了？手術進行的很順利，你已經是女孩子了。」

大衛不禁失笑，上次他暈倒了，在救護車裏醒來，也是這麼個場景，只不過露西的台詞變了而已。

老不修的義體醫生正托着下巴看着大衛的檢測平板，一邊看一邊問大衛：「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舒服。」

大衛閉上眼睛感覺了一下，開口說道：「我感覺渾身關節有些發澀，怎麼說呢，有種自己突然老了十歲，換了個虛弱身體的錯覺。」

老不修醫生點燃一支煙，無視自己貼在手術室里「禁止吸煙」的標誌，對大衛說：「這不是錯覺，上次給你安裝的高檔貨們，基本都成了廢鐵，也沒法短時間找到適配你的血肉器官，只能挑些舊型號的義體給你安裝上。」

「**」大衛不禁爆出粗口：「當初花了那麼多錢安裝的義體，才這麼幾天就報廢了，有沒有過質保期啊老不修，賠錢啊！」

義體醫生又深深抽了幾口煙，也不生氣，接過大衛的話：「不是義體的問題，雖然當時給你安裝的義體不是剛從生產線上下來的嶄新產品，但也都是剛流通到市場上沒幾年的新款，對你這種剛接受義體改造的新人來說，已經算得上是遠超需求的頂級配置了。」

大衛好不容易把氣捋順，他現在心情很差：「那問題在哪？總不會是我的問題吧？」

義體醫生的眼鏡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神：「或許真的是你的問題呢？你到底是怎麼使用那些義體的。我見過用了十幾年，經手數十人，轉了無數手的義體，然而就是那種義體，都沒有你身上拆下來的義體磨損老化得厲害。」

大衛心中一驚：「你的意思是？」

義體醫生肯定的說：「你身上的義體，不是因為外力攻擊或是黑客破解損壞的，更像是使用頻次太高，時間太久，而且負載過重，一直以超頻狀態運行，運行個幾十年，才會出現的自然壽命耗盡的那種損壞。」

大衛終於明白了Rel晶片一直以來的提示符意味着什麼樣的力量和代價，義體開發度51%，僅僅是剛剛過半的程度，居然就讓大衛全身安裝的先進義體承受不住，紛紛過度使用，變成廢鐵，要是開發度達到100%呢？

大衛簡直不敢想，恐怕就算曼恩都很難找到能夠承受Rel晶片適配和開發的超強義體吧。

大衛試探的問道：「那我身體的其他部分有沒有什麼問題？我是說，那塊晶片？」

大衛提醒義體醫生，正是他給自己安裝上那塊來路不明的Rel晶片，讓自己成為現在這幅勢不可擋，但只能強硬三秒真男人的樣子，不知道義體醫生對自己身上的Rel晶片怎麼看。

然而義體醫生的反應讓大衛有些愕然，他說除了義體過度使用報廢以外，根本看不出大衛身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反而比正常人看起來都健康許多，各項指數完全正常。

大衛抬頭看了看露西，從露西臉上也沒有看出什麼端倪。

大衛在內心喃喃道，難道只有使用者本人才能得知Rel晶片的特殊之處？

如果義體醫生和露西的檢測都沒有發現Rel晶片奇特之處的話，大衛就不必擔心自己擁有這樣一個大殺器，會引來窺伺這份力量的惡意了。

義體醫生雖然好奇大衛之前安裝的義體為什麼能在這麼短時間內被用到自然報廢，但在夜之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知道別人的秘密太多，被滅口的可能性就越高，義體醫生選擇不去窺探大衛的秘密。

檢查完畢，大衛乾脆的付了義體醫生手術費。

他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窮鬼了，雖然第一年的獎學金分曼恩他們之後，剩下的錢大都用來給露西買跑車做禮物了，但露西卻把自己攢了很久準備去月球的錢一併給了大衛讓他保管，再加上大衛曾經截留荒坂研究員營救任務屬於自己的那份，足夠付得起手術費。

大衛和義體醫生約好，有新產品到貨，第一時間聯繫大衛過來替換身上的舊款義體。

義體醫生也有些歉意，剛收了大衛那麼大一筆錢給他換新義體，結果沒多久就報廢大半，於是答應再給大衛更換義體的時候，打七折。

「才七折，這老東西怎麼不去搶！」大衛踢開路上的易拉罐，跟着露西上了屬於她的古德爾跑車。

不過還好從瓦倫迪諾幫傑克那裏購買的機動系統和強化肌腱沒有損壞，要不怎麼稱得上進階版珍稀義體。

大衛換了一身過時的義體，就像習慣了天天直升機到處飛，現在卻把他塞進小孩的學步車，整個人煩躁的不行，準備回倉庫把氣都撒到法拉第身上。

露西饒有興趣的看着破防的大衛，這幅樣子她從未見過，覺得分外有意思，也樂得給大衛當司機。

有時候露西會覺得，雖然自己和大衛確認了關係，但大衛依舊有着什麼東西瞞着自己，她時常能看到大衛眼神深處的焦慮和沉重，彷彿他已經知道了什麼結局卻還在進行無謂的抗爭。

古德爾跑車一個漂亮的飄逸，剎停在倉庫門口。

從大衛從日本街接到皮拉的情報，再到雲頂行動，以至後來義體醫生處的檢查和手術，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天。

此時已經再次入夜，黃昏降臨，太陽掙扎着被黑夜拖下地平線，法拉第的腦機數據深潛也已經進行了許久。

大衛揉着肩膀走進倉庫的時候，朵莉歐正用一台小型平板打着哈欠看着拳賽。

法拉第一動不動躺在平台上，身上被捆着束縛帶，腦後接着腦機接口，一旁的方形浴缸里，琦薇全身不着寸縷躺在冰塊當中，腦後同樣插着腦機接口，正在對法拉第的腦海進行深潛滲透。

「餓不餓，我給你帶了披薩。」大衛把順路買的披薩遞給朵莉歐，自己拿了一塊，大快朵頤塞進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