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賀子揚和江語晴前腳剛離開會所，高文睿後腳就趕到了。
他本來設了鴻門宴等着賀子揚入局，卻不想先是被賈老闆拖住腳步，讓賀子揚無意中躲過一劫，后又被賀子揚帶走了在會所里撞破秘密的江語晴。
他簡直要被氣炸了。
他臉色陰沉的像是在醞釀一場暴風雪，渾身散發出的寒意，冷得站在他面前幾步之遙的經理牙齒直哆嗦着打顫。
“賀子揚攔不住就算了，連個服務生都看不好，簡直就是一群廢物。”
高文睿目光陰森，掃過一眾人，怒氣沖沖地破口大罵。
他此時是真挺想念彭彬的。
將彭彬棄之不用，他就好像自折一翼，但他又實在煩透了彭彬對他動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
經理和保安們齊刷刷低着腦袋，任憑他發泄怒氣，半天不敢吭一個字。
高文睿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命手下把那個帶江語晴進來的女服務員拖進洪偉所在的包間，交由他隨便處置。
最後，高文睿又告訴洪偉，那個發現洪偉xd秘密的服務生已經逃出會所不知所蹤了。
景瑞會所每天遇到的事情千千萬，高文睿其實沒太把這種事放在心上。他沒有告訴洪偉帶服務生逃跑的是賀子揚，完全是想借洪偉的手去教訓下賀子揚。
在洪偉還是個家裏米蟲的時候，高文睿已經接管了整個高家，所以他在高文睿面前完全囂張不起來。
聽高文睿的意思是不再管這件事了，他也沒敢說什麼，只能自己打電話請人去威脅恐嚇逃走的服務生。
賀子揚和江語晴從會所一出來，就混進熙熙攘攘的行人中。
賀子揚原本是想開車的，但他剛剛還裝醉，江語晴又沒有駕照，他只能拉着江語晴在路上飛奔。
m市的冬天很少會下雪，天空陰沉沉的，飄着濛濛細雨，伴隨着冷風，吹的人透心涼。
賀子揚拉着江語晴的手，腦海里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參加演唱會被粉絲圍堵時，江語晴拉着他逃跑的那一幕。
只不過場景轉換，現在變成他拉着江語了。
跑完一條長長的街道，賀子揚尋思着應該不會有人再追過來了。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身後。
江語晴白皙的臉上爬滿紅暈，額角滲着細密的汗珠，在路燈的掩映下泛着光。他一隻手被自己握在手心，另一隻手扶着道路旁的樹枝，微微張着嘴巴氣喘吁吁的。
和那時候還真像！
賀子揚嘴角不由漾起一絲笑容，但很快又被他強行斂住。
他看到江語晴身上單薄的衣服，鬆開江語晴的手，下意識就想脫下外套往他身上披，但手指動了動，最終沒那麼做。
他心想，凍着總比丟了命好！
他越看江語晴身上服務生的工作服越生氣，說話的語氣便顯的有幾分咄咄逼人，“你去景瑞會所幹什麼？”
江語晴已經喘順了氣，抬眼看向賀子揚。
多日未見，他的學長還是和記憶中一樣，英俊帥氣。
風輕輕吹動他額前的髮絲，他眉眼在城市五彩斑斕的燈火映照下，好看的彷彿帶着光，那麼引人注目。
江語晴還看到他脖頸間戴着的銀色鏈子。
很像他們一起買的那條，但一定不是那條了，就只是像而已。
江語晴想到此處，心裏有難受的厲害，只說出一個“我”字，喉嚨便像被堵住了一樣，再發不出聲音。
“你需要錢為什麼不找我？難道和我開口比去那種地方工作還要難嗎？”賀子揚越說越生氣，聲音都開始冒寒氣了。
“你知道那裏的服務生都是幹什麼的嗎？”
江語晴聞言呆了一下，連忙解釋說：“不，不是的，我有事找學長，聽說學長在那裏，所以才會去的……”
“呵，找我？”賀子揚嘲弄地挑了挑眉毛，“找我一定要穿成這樣嗎？”
“是別人弄錯了，以為我是去應聘，所以給了我這樣的衣服。”
江語晴沒想到賀子揚會因為這衣服生氣，他很敏感地察覺出賀子揚並不相信他說的話，他急於證明，連忙從衣兜里翻出那張紙條遞到賀子揚面前。
“中午吃飯的時候，以前幫忙看監控的那位太太給我的……”
賀子揚腦海里立即浮現出郭曉薇的名字，他把紙條接過來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然後揉成一團扔在路面的積水中，一腳踩下去。
“不要找這種可笑的借口，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嗎？你不會真覺得我會被這樣一張紙條嚇到吧？”
“可是萬一是真的，學長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江語晴有些急了，賀子揚信不信他是其次，重要的是紙條上的內容如果是真的，賀子揚又沒重視該怎麼辦。
“江語晴，還用我再提醒你一次嗎？現在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所有的事都不需要你來操心。”賀子揚冷冷說。
江語晴聞言心頭一震，這是賀子揚第一次清楚明白地對他說出這麼絕情的話，他抬了抬手，想捂住疼痛的胸口，但沒敢表現的太難過。
“是因為學長身邊有了新的喜歡的人嗎？”
江語晴話一出口立即就後悔了，他很恨自己為什麼一定要把這個問題擺到明面上，讓自己這麼難堪。
“是又如何？你不舍的我嗎？還是沒要分手費後悔了？我現在也可以給你。”
賀子揚說著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卡丟給江語晴。
江語晴一眼認出這是賀子揚以前交給他保管的卡，他還來不及有一絲高興，就聽賀子揚冰冷絕情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
“密碼還是以前的，裏面有你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這下滿意了吧？拿了錢以後別再來煩我，我對你已經沒有興趣了。”不能再讓江語晴像今天一樣，因為自己陷入險境了。
“……我知道了，但是我不要錢，我，不要……”江語晴固執地說，他難過極了，搖着頭後退。
“用我的錢很丟人？你一定要向別人乞求才高興嗎？就算我現在不要你了，也別到處去丟人現眼，免得別人以為我窮到需要白嫖……”
賀子揚真的很生氣，他實在看不下去江語晴硬撐着也不接受他的幫助，但又實在沒辦法說服江語晴，一時間有些口不擇言。
江語晴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沒想到他最喜歡的學長竟然會用這樣的言語來中傷他。
他仰視着賀子揚數秒，低頭垂下眉眼，眼眸中的光芒變得黯淡，徒勞地張了張嘴想解釋卻又難受到說不出話來。
過了半晌他才顫聲說：“原來學長是這樣想的嗎？”
賀子揚心臟抽搐着疼，此時的他一點也沒比江語晴好受，但他真的不想看江語晴再被牽扯進他惹出的麻煩里了。
即便是把江語晴推遠，也總好過看他出事。
“那你倒是說說我應該怎麼想？你不會真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所以吸引到我了吧？收起你那些可笑的心思吧！我們不過各取所需，你拿錢，我圖開心而已。”
江語晴瞪大雙眼，瞳孔里滿是哀傷，以前他的學長從來沒說過這麼傷人的話。
他感覺自己心臟難受的快要撐不住了，每聽賀子揚說一句就不由自主往後退一步，這些話中的每一個字彷彿都可以在他心頭戳出一個血窟窿，
究竟怎麼了？難道那個溫柔的、深情的、總是顧及他感受、寵愛他的學長，真的變了嗎？
江語晴腳步虛浮，無力地一退再退，再抬眼，眼前的世界已經模糊成一片，他再也看不清近在眼前的心上人的五官和身形了。
賀子揚曾是他的信仰，是他的光芒，是他生命里明麗又歡快的色彩。
現在卻告訴他那抹光是假的，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他的整個世界在崩塌，大腦里一片混沌，眼前的世界彷彿都在扭曲。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難過過，哪怕暗戀的那四年，哪怕知道賀子揚心有所屬的時候，哪怕賀子揚兩次和他說分手，都沒有這一刻這麼讓他徹底絕望過。
他緊咬住顫抖的下唇，捏了捏手裏的卡，走上去把它塞回賀子揚手中，然後轉身，毅然決然地一個人往相反方向踉踉蹌蹌地走。
他不知道前面是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滿城燈火照不亮他的前路，驅散不了他心裏的陰冷和迷茫，他抱住雙臂，在冬夜的寒風裏忽然迷失了方向。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只知道腦海里翻來覆去的，都是曾經和賀子揚在一起的幸福甜蜜。
雨還在下着，整個城市都被籠罩在朦朧之中。
雨滴打濕了這座城市，打在江語晴身上，也打在他心裏，疼的他心臟都在顫抖……
走過這段黑暗的路，眼前豁然開朗，有明媚的燈光傾瀉在他身上。
他內心忽然有一個聲音在高聲吶喊，不是真的！
學長明明一直都是那麼好的人！
今天明明是學長不顧自身安危幫他脫險！
學長所說的話更像是故意氣自己走，究竟為什麼？
還有，學長戴的項鏈有沒有可能就是和自己一起買的那一條？
這也許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機會了，今天無論如何他都要問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心中所願，那再走不遲。
他迴轉身，才發現自己還沒有走太遠。
他看到賀子揚背對着他，雨水打在沾了泥污的襯衫上，賀子揚背影孤單地站在原地，未曾挪動半步。
江語晴激動到大聲喊出來，“學長！”
賀子揚只覺得彷彿一切聲音都遠去了，城市夜晚的熱鬧喧囂也不復存在了，江語晴的這一聲呼喚猶如美妙的天籟之音，在他靈魂深處盪開，震耳發聵，惹得他心潮激烈澎湃着。
轉過身，他眼眶裏早已蓄滿淚水。
他淚眼模糊中看着江語晴向他飛奔而來，忍不住邁開腳步迎向他奔跑起來。
近了！
越來越近了！
就在他們伸出手，馬上就可以相擁在一起時，綠化帶里突然衝出七八個拿着棒球棍的小混混。
賀子揚大吃一驚，朝江語晴喊道：“小心！”
他離江語晴還有幾步遠，但手無寸鐵，他急中生智，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掄起來，往沖在最前面那個人的眼前甩去。
那人手中的棒球棍一開始就直奔江語晴而去，沒想到賀子揚半路殺出來，他視線被擾亂，棍子落下來的速度就慢了不少。
賀子揚趁機把江語晴拉到身後護起來，然後藉著前沖之勢飛起一腳踹在那人腹部。
那人結結實實挨了一腳，整個人撲倒在地，捂住肚子哀嚎起來。
賀子揚剛剛站穩腳跟，還來不及反應，被另一個人揮舞的棒子打在肩頭，他呲着牙痛呼出聲。
江語晴被嚇呆了，此時方才反應過來，掏出手機，邊撥110邊高聲說：“你們不要再打了，我已經報警了……”
那幾個人聽江語晴這麼喊，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同時迸射出凶光，手中棍棒齊齊向兩人招呼過去，現場頓時亂成一團。
江語晴被賀子揚全力護在身後，毫髮未傷，但擋在他身前的賀子揚就沒那麼幸運了。
他雪白的襯衫上有好幾個泥腳印，衣服又臟又皺，身上還有好幾處擦破了皮，滲着血，看起來狼狽極了，哪裏還有平時光彩奪目的模樣。
江語晴的眼眶瞬間濕潤了，如果不是要保護他，賀子揚怎麼可能會束手束腳地受傷呢？
看到這一幕，他又驚又怒又擔心，他沒想到拿報警嚇唬人居然會適得其反。
他急的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從被賀子揚打倒的一個混混手中搶過棒球棍，趁機遞到賀子揚手上。
賀子揚有了棒球棍，頓時如虎添翼，氣勢大增，那些混混再難討到便宜。
但他到底只有一個人，全力應對的話又怕顧不上江語晴，投鼠忌器，一時間僵持不下。
他請來保護江語晴的兩個保鏢恰好在此時及時趕到。
賀子揚身上壓力一輕，立刻不悅道：“你們來的也太遲了！”
“賀先生，其實我們一直都在呢，就是以為您英雄救美大展神威，不需要我們幫忙呢，嘿嘿……”兩個保鏢邊痛毆混混，邊笑呵呵地說。
賀子揚在江語晴面前丟了面子，非常不高興，乾脆把棒球棍丟給其中一人，拍拍手道：“那剩下的就交給你們處理了。”
他從混戰中抽出身一拉江語晴，離開了打架鬥毆現場。
江語晴剛才眼睜睜看賀子揚為保護他受了傷，賀子揚身上的每一處傷簡直就像是疼在他自己心頭，他大眼睛裏的淚花都急出來了。
“都是我不好，連累學長了……”
賀子揚不動聲色擦了擦襯衫上的泥腳印，故作輕鬆地揉了揉他的頭髮安慰他，“沒事，你不要擔心。我先送你回去吧，有些事想和你說。”
“嗯！”江語晴心裏高興，賀子揚終於肯和他認真談談了。
賀子揚打架弄丟了外套，看江語晴穿的單薄，只能把他往身邊拉了拉，攔下一輛出租車，報了江語晴租房子的地址。
江語晴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驚覺賀子揚對他的住址幾乎比他自己都要清楚。
“學長知道我租的房子？”江語晴覺得自己多此一問了。
賀子揚沒有回答他，而是把他的手緊緊攥在手心裏，用大拇指不停在手背上摩挲着，安撫着連受驚嚇的他。
江語晴轉頭看向賀子揚，發現他襯衫有幾顆紐扣壞掉了，脖子處的項鏈全部都裸露在外面，正是和他一對的那條情侶項鏈。
他悄悄往賀子揚身邊挪過去，挨着賀子揚乖乖坐好。
賀子揚便勾起唇角，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