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蛻變
五周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於離火而言，卻相當於脫胎換骨。
同樣還是那張堪稱女媧炫技之作的臉，以前走出去會被人圍觀，現在走出去別人只敢遠觀。
“哥，去祁連山前，咱倆要不要回趟家？”
他知道陸媽媽想他們，可為了不影響他們訓練，她愣是沒說過一句牽挂的話，只是每個禮拜六都會燒上七八個硬菜讓程嘉寶送過來。
他以為陸凌雲也想先回趟家，誰知陸凌雲卻搖了搖頭。
“不回了。你不知道，自從上次你幫我大伯家找到小寶，我大伯母便以此為理由和我家恢復了走動。”
“這不是好事？”
陸凌雲冷笑，“原本我媽也是這麼想的，可後來大伯母話里話外都圍着你的婚事在轉，當然也有我的，但你是目的，我是捎帶，我媽就明白過來咋回事了。
可她又不能明着攔住大伯母給你介紹親事。
所以她跟我說，索性等到中秋國慶，我們跟我爸一起回村，到時候讓我爸去說已經給你介紹了個外頭大城市的女朋友，要是能抬出商先生的名頭更好，總之，死了大伯一家的心。”
離火想了想，“要不，把媽媽和雯雯姐接出來？加上嘉寶的媽媽，一輛車正好能坐下，中午一起吃個飯，然後帶他們去大商場逛逛？”
陸凌雲笑了，“成，我媽真是沒白疼你。要不是我那弟弟根本沒見到天日，我都要懷疑你究竟是不是我媽失散多年的小兒子了。”
一旁龔梓幽幽插刀，“從遺傳學角度，你家生不出這麼好看的孩子。”
“嘿！”陸凌雲很不服氣，“別說上程村，就讀大學的時候，哥也是當之無愧的系草好嘛！”
龔梓表情認真地伸出拇指和食指，兩指之間相隔寸許，“可帥哥和帥哥，也是有差距的。不然同樣是帥哥，為什麼還分個班草、系草以及校草？你是系草，離火是國草。”
“那你呢？你是什麼草？”
“我是好漢不提當年勇的軍草。”
陸凌雲樂了，“得，咱們這一屋子的草，也不知道以後會落入哪只母兔子的嘴裏。”
“哥你想母兔子了？那你應該去四川。”
陸凌雲眼睛一亮，“為啥？”
“因為沒有一隻兔子能活着走出四川。”
呃……
“離火，答應哥，以後看上哪個姑娘，追人家的時候，千萬別頂着這樣一個漂亮臉蛋給人家講你的冷笑話，真的，會被滅燈的。”
……
跟陸媽媽一說，陸媽媽立刻開心地滿口答應。
她其實早就想來看看兩個孩子，可又想着孩子剛去上班得好好表現，自己不能給孩子添麻煩，這才把思念硬生生壓在了心底。
掛了電話又去約嘉寶和嘉寶媽，結果兩家人一合計，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也省的夜長夢多。
所以第二天上午十點鐘剛過，程嘉寶的車便已開進世紀嘉園。
“嘉寶，那個叫龔梓的小夥子，真住這兒？”
嘉寶媽看着綠樹成蔭休閑設施齊全的小區，暗暗咂舌。
“媽，進門后別亂說話，龔梓爸媽都犧牲了，我估計這房子多半是國家給龔梓的補償。”
“哦，哦，媽知道了，唉，也是個苦命的娃娃，他爸媽咋犧牲的？”
程嘉寶把車停進樓下車位，“那我咋好問？不過看商先生的地位……商先生不是說過，龔梓的爸爸是他以前的上級？我覺得不管他爸媽咋犧牲的，犧牲前級別應該都不會太低，高級別的人犧牲，多半牽扯着國家重要機密，所以，媽，嬸子，你們就只要知道龔梓人不錯就行，其他別多話，回村也跟別人提，難得糊塗嘛。”
說罷推門下車，打開後備箱拎出陸媽媽給陸凌雲和離火燒的菜。
看着嘉寶熟練輸入單元樓密碼，嘉寶媽又是一陣高興，為兒子能交到這樣的朋友，並得到新朋友的信任而高興。
……
如果說龔梓這上下兩層的市中心房讓她們小小驚呀了一把，等見着離火后，她們就震驚得什麼都忘了。
“你，”陸媽媽捏着離火的胳膊，眼圈一下就紅了，“早知道這麼苦，說死我都不會讓你來。”
想也知道，如何才能做到只用了一個月時間，便把一個人訓練到如此脫胎換骨的程度。
“媽，”陸凌雲把他媽拉進客廳，“你就不覺得他現在這樣子比之前弱不經風強？”
他覺得自己根本沒用力。
但他媽卻有種被‘帶飛’的感覺，兩條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還沒反應過來，就已坐到了沙發上。
“你……”陸媽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自家兒子，眼睛最終定格在粗壯了一大圈，看上去硬邦邦的胳膊上，“你這咋跟健美先生似的？”
隨即看看離火，“么兒，聽媽的話，千萬別學你哥，你現在這樣剛剛好，太壯了不好看，跟牛蛙似的。”
陸凌雲氣的直抽抽。
可吐槽的是他媽，他能咋辦？
索性轉身，眼不見為凈地進了廚房。
雯雯捂住嘴偷樂。
程嘉寶則主動去廚房幫陸凌雲把陸媽媽帶過來的菜重新裝盤。
離火本來是打算出去吃的。
可電話里跟陸媽媽一說，便遭到強烈反對。
按陸媽媽的話，花那冤枉錢幹啥？家裏頭吃還自在，說話嗓門大一點也不會被人嫌棄。
在家也行，退一步的離火提議火鍋，結果再次遭到陸媽媽反問，是不是嫌棄她燒的菜不好吃？
結果，明明是想行孝，最辛苦的卻依然還是陸媽媽。
最終餐桌上七八道硬菜全是陸媽媽一大早燒好帶來的。
陸凌雲負責直接裝盤或者熱一下裝盤，雯雯炒了兩道素菜，離火則貢獻了個番茄炒蛋，結果這道菜受到陸媽媽的高度讚揚，就好像那不是一道連刀工都不需要考量的入門級炒菜，而是米其林三星大廚的嘔血力作。
“小龔啊，謝謝你，阿姨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龔梓連忙雙手捧着可樂杯，屁股稍稍抬起，伸長胳膊跟陸媽媽的杯子輕輕碰了下，“阿姨您別這麼說，我們是同事，互幫互助應該的。”
說罷，豪邁地將一仰脖，杯中可樂一飲而盡。
陸媽媽笑了，“吃菜，吃菜。聽凌雲說你愛吃糖醋排骨還有紅燒肉，今兒這排骨是特意為你燒的，嘗嘗看，是不是你喜歡的那個味？”
陸雯雯好奇地問她哥，“哥，你們單位離這兒到底有多遠啊？”
陸凌雲張口就來，“差不多兩三個小時吧。這種不賺錢的單位現如今都搬去了鳥不拉屎的郊外，要不為啥暫時住在你龔梓哥的家呢？幸虧他有房，不然為了省錢，我們每天訓練完后便只能去睡招待所。”
這話他之前就跟他媽說過，此時借雯雯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暗暗提醒離火和龔梓千萬小心，別說漏了嘴。
不然還能咋辦？
他總不能實話告訴他媽，所謂的地質勘探是假的，他們仨其實是要去尋找幾千年前便已失傳的《連山》《歸藏》？
幸好陸雯雯也就是那麼隨口一問，並沒深究話里的漏洞。
離火心有靈犀地幫陸凌雲轉移話題，“嘉寶哥，你最近生意咋樣？”
說起這個，程嘉寶立刻來了精神，“一切順利的話，明年開春我就可以把家裏的房子好好翻新一下啦。。”
陸媽媽和嘉寶媽同時看向雯雯。
雯雯一張臉羞得彤紅，恨不能把腦袋扎進碗裏。
鄉里人結婚都結的早。，他們村大小夥子到了二十二三歲這個年齡，都差不多已經結婚了。
也就他和陸凌雲，是兩朵奇葩。
他沒結婚是因為一直在等陸雯雯，而陸凌雲沒結婚，則是因為自己的心氣與目前的家境不太匹配。
所以打定主意等有了一番事業后再談找老婆的事。
“不過……”程嘉寶帶着幾分歉意地看看雯雯，又看看他媽，
“就是規模擴大后一天到晚實在是太忙了，為了騰出今天一天的時間，我媽，你媽還有雯雯，我們四個昨晚光是稱重打包，就打到了夜裏一點多鐘。”
說到這個，嘉寶媽一臉后怕，“你們是不知道，嘉寶說他為了擴大生意瞞着我貸了一百五十萬的時候，我真掐死這小兔崽子的心都有了。幸好，幸好老天爺保佑。”
所以，忙才好呢，忙起來心裏才踏實。
知道實情的四人心照不宣地互換了個眼神。
陸媽媽笑道，“主要還是嘉寶這孩子有生意頭腦。我家凌雲就不行，之前有藥材商想跟他合作藥材生意，他都笨手笨腳的做不來。”
不是做不來，是陸凌雲不敢拿着爸媽的錢去冒風險。
“可人家現在吃上公家飯了。我聽人說，像他們這些人，以後退休金一個月能有七八千吶。”
“所以啊，兒孫自有兒孫福。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現在只要他們一個個都平平安安的就行。”
吃過午飯，陸媽媽拒絕了出去逛逛的提議。
能來看看倆個孩子和他們一起吃頓飯，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程家最近生意忙，還是早點回去的好。
別看陸媽媽平常一副柔柔弱弱很好說話的樣子，真要打定主意，任你怎麼勸，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就沖這一點，陸凌雲覺得他媽跟離火，冥冥之中是有着那麼點母子緣。
遺憾揮手作別，不等離愁別緒湧上心頭，先被站在門口沖他們揮手的商先生一把子驚住。
陸凌雲和離火同時看看左邊，601，龔梓的家。
然後又同時扭頭把視線對準601對面的商先生。
“所以這602……是你家？”
“要不要進來坐坐？”
陸凌雲猛地一扭頭看向一臉淡然的龔梓，“你不跟我們說，這是你爸媽留給你的房子么？”
“對啊，有什麼矛盾之處？”
陸凌雲撓撓頭，“那你怎麼不告訴我們？”
“你們也沒問啊。你們有問過我，我家對門鄰居是誰么？”
陸凌雲搖頭。
“那你們有問過我，商先生住哪兒么？”
陸凌雲又搖了搖頭。
“所以嘍，”龔梓聳聳肩進了商先生家，“這難道能怪我？”
陸凌雲茫然了。
不對。
不對！
可到底哪裏不對，他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