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丟臉
吳唯一雙拳緊握,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因為他也覺得自己很丟臉。
就算已經知道離火是順水推舟利用絡腮鬍他們引路,也改變不了他和鄭雀因本事不濟被劫持的事實。
尤其這一路行來,他更能看出,離火即使有計劃,也沒把他和鄭雀算在其中。
連曉辰和狌狌都參與到了他的計劃里,卻唯獨把他和鄭雀排除在外……
被嫌棄到這種程度的感受,如利刃在吳唯一的胸口處狠狠扎了一刀。
……
陸凌雲與吳唯一鬧的很不愉快時,坑底的離火已燒的說起了胡話。
可即便把耳朵湊到他唇邊,也聽不清他到底在嘀嘀咕咕些什麼,只是偶爾會夾雜着冒出幾聲‘ge,ge’。
龔梓試着喚醒他,可無論怎麼喊,離火都彷彿聽不見似的,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
龔梓知道,離火病情之所以發展的如此快,是因為他之前一直都是在強撐,等目的達成,東西到手,強撐的那根弦隨之鬆懈,整個人這才倒了下來。
而往往這樣的倒下,便意味着病情比尋常感冒發燒嚴重得多。
可明白有什麼用?
他們出不去,離火便得不到救治。
除了用冰塊墊着蛇肉給離火降溫,他再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
而高燒昏迷的離火,只覺自己一個晃神竟然坐在二哥書房當間那塊大大的地毯上。
而他自己也變成了三百歲都不到的小屁孩。
小時候父母忙,有段時間他便是被二哥帶大的。
二哥只比他大幾百歲,自己也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所以照看他的方式,就是把他抱到書桌前這塊厚厚的地毯上,然後在他面前放上各種各樣的玩具。
買來的玩具很快玩膩,二哥便把他自己學到的機關,做成玩具給他玩。
其中讓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眼前的這個陰陽魚翻斗盒。
因為這個陰陽魚翻斗盒,必須雙手同時操作,只要一隻手的手指沒摁住正確的地方,那麼伸進盒子裏的另一隻手,就會被盒蓋以巧勁夾住。
他被夾住過好多次,雖不疼,但如果不把盒子整個拆掉,便沒辦法把手掙脫出來。
而此刻,他眼前,正是已經被拆成一個個零件的陰陽魚翻斗盒。
而二哥,則盤腿坐在他對面,笑着對他循循善誘,“盒盒又夾我們小火火的胖手手了,盒盒是個壞盒盒,火火要不要教訓教訓它?”
離火不受控制地重重點頭,同時雙拳緊握,氣呼呼地發出他此時覺得很是羞恥的奶聲奶氣,“嗯!教訓,壞盒盒。”
“那好,哥哥教你,你可要認真學哦,等學會了,這個壞盒盒就再也咬不到你了,然後這個壞盒盒就會被我們氣得雙腳跳。”
“像小黑黑那樣跳么?”
“沒錯。”
“好。火火,學。哥哥,真好。”
“那當然,哥哥不對火火好,還能對誰好?”
然後……
然後離火便看到,他二哥拿起的零件上,赫然是那個熟悉的印記。
原來,原來自己那麼早的時候,就已經看到過這個印記?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如果是巧合,那麼廢城下的那個機關印記,和這個印記之間有些什麼關係?
如果是有意為之?那麼他二哥到底知道了什麼,才在那麼早的時候就開始教他這些?
正思索間,腦門突然被敲了下。
他捂着額頭有些委屈地抬眼看過去,“哥?”
“專心。再不專心,下午就沒有糕糕吃。”
“哥哥~”
“不許撒嬌,撒嬌也沒有用。”
……
高燒不退的離火被困在夢境中重溫機關陣法時,蛇坑邊收到龔梓打出sos求救信號的人,則一個個都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再怎麼急的團團轉,吳唯一以及聞訊趕來的羅大校,都堅決不同意陸凌雲帶着兩個孩子繼續冒險。
甚至為了確保他們仨不貿然行動,在羅大校的暗示下,趁他們不備,將他們仨一人一手刀劈暈,然後反綁住手腳抬出山洞。
如果可以的話,羅大校甚至希望有私人飛機可以把他們直接送回南方。
當然,羅大校也不會讓自己手底下的兵去冒險。
他打定主意等噴火槍送到。
可噴火槍又不是什麼日常裝備,這裏離能調到噴火槍的地方,一來一回至少一天。
所以,他們現在只能等。
提心弔膽的等。
因為誰也不敢保證,等待的時間裏,還會出現什麼意外。
就算沒有新的意外發生,他們的心裏也很清楚,能讓龔梓和離火打出sos的,一定是他倆其中至少一人,正處於生死的邊緣。
……
時間在焦灼中一分一秒過去。
幸運的是,幾小時后,他們便收到了空投來的噴火槍。
隨着噴火槍而開的,還有配套的各種保護裝備。
一小時后,離火在濃烈烤肉香氣中,被後面來的特種兵抬上坑洞。
又一小時后,離火被扣上呼吸機送入icu。
“誰是家屬?”
陸凌雲含着眼淚衝上前,“我是。”
圓臉小護士將手裏的一包東西遞給他,“這是他身上的衣服,還有隨身物品啥的,你清點一下,要是沒問題的話,在上面簽個字。”
裝東西的袋子是全透明的。
所以隨之趕來的龔梓一眼看到袋子裏那塊黑色的墨玉。
“誒?這是哪兒來的?”
陸凌雲立刻隔着膠袋一把將墨玉握進掌心,然後睜着眼睛說瞎話道,“這是我弟一直隨身佩戴的護身符。”
“護身符?”
其實,剛才龔梓那一問,並未懷疑其他,只是擔心小護士把其他病人的東西混給了離火而已。
如今聽陸凌雲說確是離火之物,便有些好奇地順嘴問,“怎麼之前沒看到過?”
“哦,我弟說,護身符不能隨便見光,不然就不靈了。”
這當然不是真的。
他只是覺得,只要是離火的東西,說什麼都要為他守護住,不然離火的傷豈不是白受了?icu豈不是才進白進了?
一旁曉辰將陸凌雲的小動作看得真真切切,立刻跟着保證,“沒錯,師父教過我,護身符不能隨便給外人看。要不為啥求來的護身符都強調必須得貼身放着?”
龔梓被這一大一小忽悠得一愣一愣。
但很快,陸凌雲背包中很多天不曾響起的手機鈴聲,讓他們將這段小插曲拋之腦後。
“哥~”
手機剛一接通,陸雯雯帶着哭腔的聲音便傳入陸凌雲,以及正巧站在他身邊的龔梓和曉辰耳中。
陸凌雲心頭一緊,“妹,咋了?”
雯雯抽了抽鼻子,不答反問,“哥,你這麼長時間去哪兒了?
啥時候能回,”
話未說完,便聽電話那邊又一個聲音響起,“誒!不都跟你說了,別叫他們回來,你這孩子,咋不聽話呢?”
“媽,”
拎着水果麵包走過來的吳唯一正好聽見這聲媽,心裏咯噔一下。
腦海中只剩兩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