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應變

陸鴻從張園回來之後，嚴復帶來了電報，王仁堪明rì一早就從外灘碼頭回來，讓他們務必等他回來處置南洋水師的事情。

當晚，陸鴻再次提審了田勝昌，大棒子胡蘿蔔一起上，這廝倒是老實的很，不過談到水師高層的事情，他倒確實是不清楚內幕，正在這時候，外面值哨的何定亦帶進來一個窮漢，從哪人手裏拿到一張信箋，說是有人讓送來就有賞錢。

陸鴻打開看了之後，這信末尾落款一個“吳”字，沒兩行字，竟然有三四個錯別字，顯然正是水師右翼長吳安康，他帶來了消息，明rì晚上，水師船返回，原因卻有些意外，據說是這幾rì黃浦江口海關緝私船查的緊……看起來赫德那傢伙倒還真是很替大清朝賣力啊！

讓人賞了那漢子之後，陸鴻在自己的屋裏和秦天民嘀咕了半天，這廝匆匆出門去電報局，正在陸鴻仔細盤算第二天如何行事的時候，負責在周家渡碼頭外監視王氏北貨行的歐陽浩匆匆派人送來消息——王家似乎有不尋常的動靜。

王氏北貨行的掌柜是個四十來歲的鴉片鬼，名叫王阿生，從小幫辦田勝昌和多個渠道打聽下來，確實是袁九皋第三方小妾的哥哥，他仗着自家舅老爺的威風，也算是脫離苦海，結果這廝也不走好道，整天抱着桿煙槍、油燈，好在這廝除了好這口外，做事倒是蠻有頭腦的，否則袁九皋也不會放心讓他cāo持這產業。

昨天歐陽浩拿了田勝昌，王阿生到也不是存心有事，只是中午時分派人去找田勝昌準備臨時在多租一組貨架，只是，除非找到陸鴻住的宅子，否則自然是找不到這廝，這老煙鬼自然尋思起這事來了，等派人去田勝昌家也沒找到人，他不免就生疑了。

而這上海灘上，袁九皋自然也有不少人脈，這王阿生人非但不傻，而且可以說是十分的jīng明，竟然讓他打聽到一些風聲，不過這傢伙自然沒法斷定什麼事情，畢竟田勝昌失蹤一天，說實話，實在算不得大事情，誰知道是不是去找女人鬼混了！

所以，這王阿生琢磨着不對勁，準備去拜訪下一些個頭面人物，畢竟他有着自家大舅子的牌子，希望能確證一些消息，更重要的是，明天可是個重要rì子，袁九皋就要回來了，這次據說是有大買賣！

王阿生出門之後，意外的發現了有些異樣的情況，歐陽浩倒是沒被他發現，手下有兩個傢伙在鋪子對面的茶鋪子，卻被看出些許破綻，這更讓王阿生心驚，考慮了一下又溜回宅子去了……這讓歐陽浩感到有些不尋常！

陸鴻聽了帶回來的消息，也覺得這事情真不好把握，琢磨了一下，現在天sè已近傍晚，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他立刻點齊了三個小隊的人手，嚴復那廝也硬要湊熱鬧，那也就帶上了，叫了六七輛馬車直接就把隊伍拉到了王氏北貨行後邊的弄堂口。

派人找來歐陽浩，這會兒工夫，這一代倒也少有人走動，兩人一合計，直接下了馬車，把幾個夥計叫過來，一人發了兩塊鷹洋，黑臉的杜文瀾惡聲惡氣的jǐng告他們，“都在這裏候着，拿了錢，記得閉上嘴，官差辦事，若是泄露了風聲，一家老小輕則充軍，重則秋後吃板刀！”

幾個車夫之前看到這些拿着洋槍的官老爺，還以為這趟差事白跑了，沒想到車費反倒是大賺了一筆，一個個笑咧了嘴，點頭哈腰的那腦袋保證，絕對就當自個兒沒長嘴巴，幾輛馬車都在弄堂里小心的候着。

陸鴻帶着一群手下來到這王氏北貨行的後院，這邊不過三米不到的青石牆，他一個助跑，兩腳就蹬上了圍牆，一翻身就進去了，這身手讓從未練過翻牆的歐陽浩這幫子人頓時看傻了眼……其實這玩意在後世，那也就是新兵訓練的必須課，重點其實是整體動作的分解，怎麼借力、什麼時候爆發，訓練一段時間后，體格優秀的軍人都能完成！

幾秒鐘后，頓開的后遠門立刻湧進了十幾個大頭兵，這王氏鋪子倒也不小，前前後後有十幾進的屋子，這會兒工夫正是晚飯時間，等一路衝到后廳，這才碰到兩個夥計，看到官兵手上明晃晃的刺刀，兩個夥計早嚇癱在地。

陸鴻見狀，自然毫不停步，他可沒打算開槍鬧出什麼大動靜，要的就是一網打盡，一路上逮住人就派人看牢，好在真正有人就前屋幾間，有七八個丫鬟、夥計走來走去，這邊都沒動手，那邊已經昏倒了幾個，倒是省心了不用抓人。

等衝進正廳，這邊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就被全部拿下了，王阿生和他老婆、小妾正在吃飯，抬頭看到歐陽浩這張臉，他倒是眼尖的很，立刻認出了白天在外面見過……立刻一臉死灰的癱倒在地，兩個女人張嘴要叫，陳煥上去兩嘴巴子，立刻就啞了！

裏面局勢控制住了，陳煥、何定亦兩個小隊立刻分頭清點王家的人手，一個個拉人辨認，又從幾個屋子裏搜出來些漏網之魚，而後，外面蹲點的杜文瀾有抓了個翻牆的主，這才算確認了全部都在了。

把人都集中之後，陸鴻當即拿出一份關文，宣佈奉欽差大人、上海道台手令，抓捕重犯，一干閑人概不追責，不過都關到側屋不準離開，等查清真相后，自然給與開釋……他又惡狠狠的jǐng告，“諸位，知情舉報者，欽差有重賞，不報的，查出來之後和王阿生同罪論處！”

他打定主意要速戰速決，顯然每一個消息都非常重要，至於簡單的行刑逼供，他也不是沒考慮過，這王阿生的罪責若是坐實了，秦天民那廝早判過了，都是秋後問斬的死罪！

結果卻多少有些出乎意料，這王阿生剛才還一副軟蛋的模樣，沒想到單獨審問時卻完全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陸鴻正準備動手之時，嚴復這會兒跑出來把陸鴻拉到一邊，“陸大人，不妨讓我來開導他一下，若是還不成，你再上刑！”

而旁邊屋子裏，歐陽浩和杜文瀾詢問那些夥計和丫鬟倒是問出些個重要線索，很快，從王阿生婆娘和小妾的屋子的暗格里搜出來數額驚人的銀票以及整箱的銀錠……這讓陸鴻也嚇了一跳，他手頭也有幾萬兩的銀票，但這三尺高的箱子裏堆滿銀子，那可是在後世電視劇里常出現的鏡頭，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了，此外還有不少珠寶首飾，歐陽浩估計了下，這裏的錢銀價值就超過5萬兩白銀！

更重要的是在一堆銀票下面的兩個賬簿，一本是買賣的賬簿，一本卻是送禮的賬目上面繩頭小楷密密麻麻的記錄這各種進項出項……

“癸已年十月三rì，胡氏行入洋葯300兩，官銀450兩”

“癸已年十一月一rì，敬江寧將軍府一等洋葯100兩”

“癸已年十一月六rì，敬按察使容邢一等洋葯200兩”

“……”

陸鴻一見，也是深感這事情牽扯嚴重，正在琢磨如何處置之時，嚴復那廝已經一臉笑意的跑了出來，“陸大人，那王阿生招了……明rì有船進港，卻不是停在這周家渡，而是停在董家渡，原來他們在那邊還有個貨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