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鹿鳴書院
民間排序:「帝王、聖賢、隱士、童仙、文人、武士、農、工、商」。一旦行商,便為最末。
商人「卑之曰市井,賤之曰市儈,不得與士大夫伍」。
自隋朝開創科舉至今,經歷過唐朝明文規定商人不得參考,一直到宋代才首肯商人及其子弟可入學並參考,自此,商人才真正能走入仕途。
但延續幾百年的傳統,又豈是輕易可以打破的。
天熙二年,江陵府初雪乍融,作為京城通往蘇杭一道的重要中轉點,運河河道船隻你來我往,吸引無數南北商人來此歇腳。
今日是江陵府鹿鳴書院學子參拜聖人的日子,也是唯一一個不拘身份,只要是心向聖人之人,皆可走入鹿鳴書院。
鹿鳴書院依山而建,山門之外半里地小商販都不敢擺攤,遠遠離着,生怕煙火氣會熏到筆墨。
身着「青衿」是最顯眼,也最令人嚮往。無他,只因那是鹿鳴書院的象徵。
此時一輛青棚馬車悄悄停在不遠處,許茂顧不得衣裳坐的發皺,把紅木小盒放在兒子懷裏,再把兒子抱下馬車,循循叮囑道:「青哥兒,等會見到夫子,要做什麼?」
那名青哥兒的孩子乖巧點頭,「給夫子行叩拜禮」。
正在系馬的車夫憨厚笑了,「三老爺,三少爺半個月就學完了千字文,這麼聰明,學院肯定會收的。」
許茂摸了摸兒子頭,嘆了口氣,「但願吧。」
說罷,一老一小走近鹿鳴書院。
周遭小攤販好奇問給馬刷毛的車夫,「觀那小孩七歲有餘,你家老爺是何許人也,怎今日拜師?」
「是極,素來拜師在三月,如今才二月。」
車夫不疑有他,直言道:「許家知道不?那是我們三老爺,懷裏是許家幼子,行三,那什麼三字經能倒背如流。」
「嚯!江陵府首富!」
「不對啊,我怎麼聽說許家幼子是個痴獃,五歲都不會開口說話。」
車夫漲紅了臉,分辨道:「爾等方才是沒有聽見嗎?小少爺說得可好了!」
好事者癟癟嘴說:「說得好有什麼用,腰纏萬貫也沒給許家前面三個兒子尋得一個好夫子,今日就能尋得了?」
「居然來鹿鳴書院,簡直瘋了。」
「大商人和小商人沒什麼兩樣,就是要認命,賣了那麼多年書,也沒見子孫後代染上書本氣,身體裏流的就是商人血,還想魚躍龍門?」說著話的自然是個學子,聽了兩耳他們的爭執,直接一言定下。
車夫不知如何爭辯,面對商販還可以,面對這群學子,倘若多說兩句話就是冒犯,跟別提對方一甩袖子,來一句:粗俗之人,我等不與其爭論。就被堵得結結實實。
而山門外,竟然一語中的。
有小童接了銀子,說出荀夫子去山頂會路過的地方,許茂帶著兒子早早等候,見到一山羊鬍清瘦之人遠遠走來,連忙上前。
山羊鬍疑惑打量:「爾等是誰?我不曾在書院見過。」
童子頗為機靈介紹:「荀夫子,這是江陵許家,久聞荀夫子美名,特來拜會。」
許茂趁機向前兩步奉上紅木盒,「我等久聞荀夫子才高八斗,近日尋得一好物,思來想去還是交由荀夫子最為妥當。」
他不等荀夫子再開口,直接將紅木盒打開,結果荀夫子面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