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章 漫天星斗摘紅花(四)

第九五章 漫天星斗摘紅花(四)

即黎眼前一亮,毫無疑問,羅榮壽雖然正面對着她,使出的卻是正兒八經的身後劍。

從後面刺來的劍可以應對前方的敵人嗎?當然可以,只是大多數時候從身後刺出的劍太慢,並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有些時候身後才更快不是嗎?而且更加難以提防!

即黎看着面上帶笑的羅榮壽,忽然閉上眼,手掐劍訣在心中推演。

刀法中有纏頭裹腦之說,同即黎所學的身後劍一般,也是沙場鏖戰,群敵環伺時,攻防兼備的擊技。

可與纏頭裹腦的刀法相比,身後劍門檻更高。

刀只有一側開刃,多是使用劈砍,只要保證始終以刀背對着自身,並不會出現自己的招式反而傷了自己的事。

劍則是兩側開刃,劍招也由此變得更為豐富,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攪、壓、掛、雲,組合起來更是千變萬化。

但相較於沉重有力,揮舞起來大開大合的刀,劍可就太輕了,劍法行的是險中取勝,講究的是避青走紅,一劍封喉。用刀好似一往無前的旋風,用劍則是在掌心玉蝶上跳動的舞姬。

如此一來,纏頭裹腦的刀法,只是練刀的人入門便可學習,而身後劍……呵,最初練眼要二三年苦功,基礎劍法再練二三年,顛倒過來,將基礎劍法在身後熟練用出,再練二三年,最後熟悉身前身後的變化,保證劍鋒迴轉時不會刺到自己,還要練上二三年,如此便是十數年歲月。

即便是練成了,身後劍也從不在使用者自己身上起舞,和纏頭裹腦的刀法迥異。

江湖中能熟練使用身後劍的,除了即黎,李夜墨一個也沒見過。

哦,已經將各類劍法融會貫通的羅氏劍仙是第二個。

即黎之前的身後劍,說到底還是身前與身後分別施展開的劍法,若是追尋她的劍尖,大概就是劃出了她身前一劍的距離,與她身後一劍的距離,這一劍畫出了個屏障,在劍和身子之間則是一片虛空。

而今羅榮壽從後背穿出的劍鞘,似乎是為即黎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用劍鋒圍繞身體,是不是會更快?更圓融?更神出鬼沒?

身後劍更進一步,便是游身劍!

即黎驀然睜開眼眸,冷俏的臉上是難以掩蓋的興奮,向羅榮壽躬身一拜:“多謝羅城主這一劍的指教,即黎受益匪淺。”說罷,即黎徑直走下黃金台。

一劍?這一劍到底是如何分出了勝負,其中又有什麼指教?

場下眾人大都是困惑不解,以他們的資質,這一生都不會觸及到某個方向的瓶頸,更理解不了無字書里的千言萬語。

佛祖拈花,迦葉一笑,當頭棒喝,醍醐灌頂,真正通透的教導,往往就在含糊不清、意義不明中,至於教導者真的想說什麼,或是受教者真的學到了什麼,還是要看各自的悟性。

羅榮壽點評:“若是多給這丫頭些時間,天下間恐怕再沒有能勝過她的劍。”

這話幾乎就是在斷言,即黎此生必定成就劍仙。

場下眾人看向即黎的眼神都變了,他們或許不理解即黎學到了什麼,但他們都知道,在崆峒初雪,劍仙大會後,一位絕頂高手的劍客和一位真正的劍仙,其間有着雲泥之別。

羅榮壽站在黃金台正中,向著三側木樓揮手,“羅某人無意武林盟主之位,可還有願意來奪一奪的,羅某人守在台上,願意當這塊試金石!”

三身道人立刻就要起身,忽然旁邊的屏風被人扯開,露出一張滿是疤痕,兇狠且蒼老的面容。

李夜墨喉嚨里發出咯咯的冷笑,毫不避諱,大聲道:“天門門主是自信能與劍仙較量,想要去奪一奪盟主之位,還是只想上去討教討教?”

按照李蓉蓉所告知的寧王原定計劃,羅榮壽出場后,就該輪到三身道人登台,二人大戰一番,以羅榮壽略勝一籌結束。

羅榮壽只要說明自己不想得到盟主之位,再稱讚三身道人是劍仙之下第一人,有了這個認證,羅榮壽便可下台。

沒有第二位劍仙,本就有絕頂高手水準的三身道人,只需要光明正大的打贏其餘人,盟主之位便已到手。

李夜墨當眾這麼問,答奪盟主之位,難道真的能打贏劍仙?未免讓羅榮受放水太多,答討教討教,豈不是和即黎一樣,敗了就可以退場了。

三身道人冷着臉,理了理道袍,復又坐下,轉過頭來嘲諷道:“夜先生呢?為什麼不上去討教討教劍仙的手段。”

李夜墨沙啞着喉嚨發笑:“我……在等你。”

三身道人冷冷哼一聲,實在不想再看到這張惹人厭的嘴臉,揮了揮手,讓身邊侍奉的天門弟子將屏風拉上。

羅榮壽不着痕迹的朝着這邊看了一眼,笑道:“難道諸位是想讓我來做這盟主嗎?”

仵向南從小間內探出頭,嘴角含着淺淺的笑意,“劍仙,他們如果都不敢,那我想試試。”

羅榮壽當然允諾,這位年輕人的弟弟似乎已經成了一位新的劍仙,想要確認唯有一個辦法,必須跟一個真正的劍仙交手,唯有劍仙才能證明劍仙的身份。

仵向南走上台,仵向北就站在他的手邊,肩膀上還站着那隻碩大的寒鴉。

見到上場的是兩個年輕人,而且還有一個斷了胳膊的殘廢,這個殘廢眾人有些印象,似乎是天門歲心堂堂主金刀銀劍弟子之一。

場下的另一個殘廢君子刀張威,立刻用震驚印證了眾人的猜想,“仵向南,你還活着?你怎麼敢去挑戰劍仙?”

台下頓時議論紛紛,別說他們只是金刀銀劍的弟子,就算是金刀銀劍本人上台,也不會是劍仙一合之敵。

而且聽君子刀這麼說,仵向南出現在這裏,金刀銀劍似乎並不知情。

仵向南沖張威招了招手,溫柔笑笑,“因為我也是劍仙了,你可以叫我詭劍仙。”

話是這麼說,可他只有一隻手,手裏也沒有劍。

羅榮壽問:“你們兩個是誰上場。”

仵向南道:“我,亂鴉坡討債鬼仵向天。”

羅榮壽看向仵向北,仵向北聳了聳肩,並不作答,肩膀上的寒鴉發出令人牙酸的叫聲。

仵向南抬起手,指着仵向北解釋:“羅劍仙,這是我的劍,叫小北。”

黃金台下,眾人頓時發出不滿的起鬨聲,若是按這種說法,使雙刀的,能再叫兩位幫手,使九節鞭的,能再叫九位幫手,使拂塵的……劍仙劍了也要腿肚子打哆嗦!

羅榮壽瞥了一眼仵向南,又看了看仵向北,嘴角微翹:“好吧,你們一起上。”

仵向南站在黃金台的邊緣,手掐劍訣,飄然若仙人。

仵向北走上前,拔劍出鞘,雙膝一折,身子一矮,面容扭曲,猙獰同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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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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