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失落的海底莊園6
略顯寬闊的溶洞內,安沅與愛德森並排走着,愛德森收了矜傲,面無表情的走在左邊,安沅挨着他走在右邊,略顯心虛。
這是另一條道路,比起安沅第一次進去的坎坎坷坷並且狹窄的道路,這條簡直走的人身心舒展。
又寬又平,當然這是相對於剛那條道路而言。
可安沅走得氣虛,她不過開個玩笑,怎麼會想到這人還真當真了,想起愛德森知道事實后的黑臉,安沅走得更小心了。
開玩笑,不出意外的話,愛德森就是這個世界的關鍵人物,與關鍵人物有了過節,就別想活着出去了。
雖然這伯爵大人生起氣來還挺好看,像鯨魚起了海。
難消美人恩,她不敢造次。
「愛德森,」
前方的景況越來越開闊,安沅不由得想到了為財富瘋狂的那些隊友,她叫了生氣中的伯爵大人一聲,伸出手拉他,語氣柔柔的:
「我的朋友們呢?」
她這時候倒是乖得不行,一米七一的個子也不違和:
「還有他們說什麼人魚祭堂,真的有人魚嘛?是剛剛要吃掉我的那個怪物嘛?」
愛德森停下來,安沅害怕的貼近他,卻又歪歪頭,狀似不解:
「它們那麼壞,也能被祭拜嗎?」
直播間仍然開着,觀看人數仍在不斷增長,觀看者能完完整整的看完安沅的表演,彈幕上笑的開懷。
「這不就是林黛玉倒拔垂楊柳嗎?[狗頭.jpg.]」
「上一刻:面無表情滅你,下一刻:嚶嚶嚶好害怕。橫看:變臉。」
「主播內心不屑:若不是條件不允許,高低給你變個性瞅瞅!」
「狗遊戲裏的人物好好看啊,為啥我遇不到呢??主播好福氣。」
「人物越俊,Boss越狠,這福氣誰敢要?反正我不要。」
「嘶哈嘶哈,配一臉啊!再近點再近點兒!」
在彈幕眾目睽睽之下,愛德森伯爵反手握住安沅的手,面上十分平靜的牽着驚住的安沅往前走。
安沅兩世苦情,爹不疼娘不愛的,朋友愛人更是從未有過,她還是第一次被人牽着。
真暖和啊,她想。
她又有些遺憾,這麼溫暖的一個人,怎麼就是個n呢,還是個人魚。
雖然她從開始就懷疑愛德森不是人,但也從未想過他會是人魚。
人魚怎麼會淹死呢。
可一個正常的尊貴的伯爵大人,怎麼會出現在「人魚祭堂」這麼滲人的地方呢?又怎麼會在危機四伏的庄園裏平安無事。
只有如此不正常的伯爵大人,才是這個不正常世界裏的唯一正確。
愛德森沒注意到她的情緒,扒開垂在洞口的綠蔓,兀的開了口:
「不是祭拜。」
從見面起,安沅就知道愛德森有一把好嗓子,濃醇,富含磁性,像她第一世總看到的廣告詞「德芙,縱享新絲滑」。
他還在說,斑駁的光點照在他立體深邃的五官上,照進他藏着大海的眸子裏,西方油畫裏走出來的貴氣。
「是告祭,以惡魂為祭,告誡幼子不可貪念,告慰先祖在天之靈。」
「人魚祭堂,也是悼念,悼逝者不可追,來者永銘念。」
「安沅,你會看到我。」
「我在正中央。」
出口到了,天光大亮。
剛剛還牽着自己的人像是被陽光照化了,可太陽明明不熱啊。
安沅緊了緊手,可那一點溫熱終究還是沒抓住,她掀了掀唇,有些嘲諷的弧度,卻又在轉瞬之間,所有的情緒都被壓下去。
愛德森把她帶出了人魚祭堂,到達了一處生機四溢的平地。
先前衝進來的隊友們已經不剩幾個,粗略一看,包括安沅在內只有四個了。
九。
安沅眯了眯眼,她記性很好,先前椅子序號在前六的人目前死了五個,而活下來的那個,排序為第三。
是昏迷躺在地上的三個人的一個,是察汀。
與克里臭味相投的暴躁小伙。
小白菜啊,地里黃啊,拔小伙啊,找秘密誒~
安沅扯了一根藤蔓,晃晃悠悠的走近那三人,嘴裏哼着不知名的調調,背影里透着股燥氣。
莫名的讓人感到害怕。
「主播怎麼像是去殺人的?」
「我以為就我一個人覺着呢!這殺氣騰騰的!!」
「是為伯爵報仇去了?雖然可能扯不上邊,但我就這麼覺的[捂嘴哭.jpg.]」
「莫名好嗑怎麼辦?伯爵大人消失的我心疼。」
「主播可能猜到了什麼,我覺得這個副本馬上要結束了。」
「可我還不懂啊,我是傻子嗎??」
「別懷疑,你可能就是,我也是。」
如他們所言,安沅確實猜到了什麼,但她心情不好,非常非常不好,只想先綁個人泄氣,並不想解釋。
她十分熟練的把三個人綁了起來,像是干過無數遍那樣自然快速。
在綁起來后,他們陸續醒了過來,短暫的恐慌過後,開始破口大罵。
全罵的英文,安沅這才意識到,遊戲還是很人性化的,把交流語言切換成了中文。
雖然沒什麼用。
安沅由他們罵,在旁邊細心地用剩下的藤蔓編鞭子,等他們罵累了,才抬起頭看他們,嘴角帶笑,眼神卻毫無溫度。
「罵痛快了?」
她甩了甩已經有嬰兒手臂粗的藤條,舒展了下身子,圍着他們轉圈,口中喃喃:
「先從誰開始呢?要不就你吧?怎麼樣?」
艾森爾在人魚祭堂里受盡折磨,差點兒就折在裏面,要不是最後遇到了克里,他可能就被那些怪物分食了。
寶藏沒找到,命還差點兒送在裏面,在發現自己被安沅綁起來后,他第一反應是破口大罵,好像這樣就能緩解他受到的驚嚇一樣。
他並沒有覺得是自己不對,他認為這一切都是安沅的錯。
如果不是安沅蠱惑他,他怎麼會答應來這破地方尋寶。
如果不是安沅,他怎麼會這麼狼狽,差點兒死在裏面!
都是安沅的錯!全部都怪安沅!都怪她!
可在看到安沅拿着鞭子繞着他們轉圈,用那麼粗的鞭子指着他時,所有的怒氣煙消雲散,只剩下害怕。
「別打我!」
艾森爾驚恐的大吼:「瑞米安你想幹什麼?!你瘋了嗎你?!」
被綁的三個倖存者都是熟人,克里,察汀,艾森爾。
或許是知道他們三人此時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見安沅為難艾森爾,另外兩人也威脅道:
「瑞米安你不過是個卑賤的劣等貴族,居然敢對上等貴族動手!你會被處死的!!」
這句是沒腦子的克里喊的。
「你個沒腦子的瘋女人!活該轉換成噁心人魚的***胚子!!」
這句是有點兒腦子但不多的察汀喊的。
但不巧,喊在安沅心坎上了。
她轉身離開艾森爾,站在察汀面前,居高臨下的看他,淡道:
「轉換成人魚?」
她給了察汀一鞭子,在他吃痛的痛呼聲中心情很好的笑了笑:
「或許你該說得更清楚些。」
……
半個時辰,安沅從他們那兒知道了一切她想知道的,在死亡的威脅下,一切事情被和盤托出。
落日鎔金,安沅給他們每個人系了個死結后,便不顧他們的喊叫,踏着金色斑點回到了莊園。
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事情都值得原諒,情有可原才是更讓人噁心的說法。
兩世為人,見到的世界同樣的惡劣。
這才是爛到根骨里的無可救藥。
華美貴氣的莊園前,海神波塞冬雕塑沁血,順着身體流入池中,此時的他面朝西方。
西方,太陽不會升起的地方。
管家仍在莊園中,穿着他得體的服裝,一舉一動都是禮教,他衝著趕回來的安沅微微欠身,開口道:
「夫人,夜色要深了,早些歇息吧。」
安沅從雕塑上移開目光,衝著管家點頭,應道:
「謝謝阿伯,阿伯也早點兒休息,」
頓了頓,她又道:
「麻煩幫我告訴愛德森伯爵大人一聲,讓他早點兒休息,黎明真的很漂亮呢。」
管家愣了愣,應道:「好的,婦人。」
得他應答,安沅便回了房,鎖好門窗后,她站在房屋中間,通過貓眼最容易看到的地方。
夜半霧氣深,門外又響起了「咚咚咚」的聲音,聲音越靠越近,直至貼上門板。
今日九人僅余她一人,所有的怪物都會找上她。
彈幕觀眾緊張的不行,只要撐過今晚,主播就會成為第一個通關這個號稱「B+副本天花板」的人,一個新人,他們將成為見證歷史的人。
然後直播斷在了這一刻,隱秘內容,付費也不可觀。
彈幕里氣倒一片:
「破遊戲!破遊戲!!」
「啥玩意兒啊!人幹事兒?!!」
「你特娘可真會斷啊!咋的沒斷你爺手裏很不開心啊?!」
「真服了你個掐頭去尾的二八!有你這麼狗的嗎?!!」
「這是歷史!歷史areyouno??你個文盲垃圾!!」
「特娘這主播還怎麼往下活?就這你也斷??」
「死氪錢不要臉的遊戲!遲早被你哪個爺爺給搞沒嘍!!」
觀看者罵罵咧咧,卻沒有人退出去,相反的,人數還在不斷增長。
看不了關鍵,還有結尾劇情可以看,無論怎樣都是見證了歷史,都能吹!
「為什麼你們不擔心主播活不下來呢?」
有人不明白提問,下面一串的「相信主播」。
他們都相信安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