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棒的1天

最棒的1天

那熟悉的人影顯然比不上下個月的工資來得重要。何況現在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冷了,狀態好,自然也得為了五穀米努力折腰。大哥之前看上去似乎很滿意這套房子,但是現在卻有些着急要離開。

我們走下了樓梯,一陣風吹起了次卧桌上的塑料膜,桌上照片里有一個有着茂密頭髮女孩抱着玩偶笑容燦爛。

我和那位大哥一起走出了這套房子。背後的門似乎是被風在我身後自己砰地關上了,房子裏只留下了一片寂靜。

我們在接近正午的陽光下往下一套房子走去,我的內心有點點打鼓。按照資料顯示,這套房子的院子位於負一樓,比起院子我更覺得那裏像是個天井。因為靠近整個小區的邊緣,這套房子被邊上的九龍山擋住了陽光,我在心裏計算着離山的距離,一邊慶幸着自己在第一套房子裏耽誤了足夠多的時間,現在以接近十二點,這裏大概無論如何都能有陽光透過那三四平方的空間,照在負一樓的院子裏。

我笑着先邁入了通往負一樓入口的樓梯,快步打開了門,帶領着來到了落地窗旁“大哥,這裏是下沉式庭院設計,雖然比較小,但是這樣樓下的採光和通風都比較好,樓上的面積也比之前那一套要大。所以,這邊也用了兩層的大落地窗做了一個挑高的會客室,連結一樓和負一樓。即讓樓下採光良好,還有戶外景觀,又顯得寬敞大氣。”

這裏比預期的要好,甚至說遠遠要好於自己自己猜想。這裏完全不是一開始覺得的那種樣子,並不需要邁入潮濕陰冷的地下室。這裏的地下室寬敞且明亮,也許不算很亮,但也絕不昏暗。看得出主人花了不少的心思在上面。

二樓主卧的窗口正對着九龍山,不知道是因為這附近建有樓盤的關係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透過主卧窗戶看出去,靠近小區的樹木比其他的地方樹齡要短上許多,就好像突然被剃短了一部分頭髮似的。大概是把地推平建起來了這個小區吧。我看着窗外沙沙作響的樹林,繼續把注意力拉回到客戶身上。

那位大哥似乎看上去臉色不太好,四下看了,找了個椅子,我把大哥扶了過去。他背靠着椅子,在那裏喘着粗氣。我心裏有點擔心,他如果是中暑我處理不好怎麼辦。

我們坐在這間靠山的房間裏,房間裏的一切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沉默而凝滯。被這詭異的氛圍影響,我決定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大哥聊起了天。

“大哥、為什麼你想要這裏的房子啊?如果想要風景好的地方的話,靠近寶泉湖那附近不都是別墅區嗎?湖光山色的,又離城區更近,附近還有大型商業。”

大哥抬頭看了看我,本來就蒼白臉色顯得愈加蒼白,他似乎沒打算接我的話。我也知道自己不該閑聊這些有的沒的,但是這個氣氛實在是不知道如何自處。我尷尬着自己接了自己的話,企圖緩和一下氣氛。“大哥,那這兩套,您看完了以後感覺怎麼樣呢?這兩套都算急售,性價比都是比較高的那種。在之前這個小區平均的成交的價格都比這個的價格要高一些,而且,這個急售可能還有一定的價格空間可以商量商量。”

大哥看了看我,可能是休息的差不多了。他緩緩的說了下,希望下一次和他老婆一起再來看看,他覺得都還不錯,但是他不想單獨決定這件事。

回城和大哥分開,我直接去吃午飯了。九龍山實在太偏了,這都將傍晚了才到快餐店。坐在快餐店落地窗前,啃着套餐里的雞腿,

我反思着自己今天做的怎麼樣。思緒不禁又飄到了那個背影身上。

那個背影,那彷彿一用力就會消失,那個曾經在無數的夢中反反覆復地出現的背影。

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十六歲的那個夜晚,回到了那沉重又洋溢着青春的校園時光,回到了那個身影還沒有消失的時間。

那是個炎熱的九月,說是溫室效應造成氣候異常,那個九月隨便動一動就會出一身的汗。時浩還是忍不住在晚上抽空和夥伴們打上一會籃球。然後幾個人分道揚鑣,3班那幾個他們管的不嚴,便偷溜出去上網,而自己和另外一個同班同學周東和則一起回去上晚自習。

當走到三樓連廊的時候,周東和突然喊住了我。“十號,你看!那個人是不是楚楚?”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楚楚正慢慢向主樓的盡頭走去。她的頭髮在夏日的空氣中一甩,就消失在了那個上樓的轉角。

“去看看嗎?”周東和撓了撓頭髮,轉過頭看向我。

學校是u字型的兩棟教學樓,中間靠連廊連接着。樓頂天台一直也沒有對外開放過,雖然說是素質教育,但是卻堂而皇之把一部分教學進度比較快的班級安排在了主樓,另一部安排去了副樓。學校的操場什麼都靠近副樓,而實驗樓則更接近主樓。所以我們打完籃球,剛好從副樓過來,看見了她。我雖然覺得自己跟上去有點沒意思,也顯得自己不夠酷。當時高中生的我,一直想擺出一副冷漠無情的樣子。但是因為那上面實在是什麼都沒有。雖然還有一層樓,可是卻一直掛着鎖。楚楚和同班的一些女生相處據說不是特別愉快,在內心裏做了一下思想鬥爭,還是擔心她會不會被欺負。便跑了起來,一邊喊周東和跟上,一邊脅迫他等下裝作一副要躲着老師抽煙,偶然路過的樣子。自己今晚就把數學作業的大題借他抄。

但是當我們趕到的時候,那裏沒有任何人。只有四樓的鐵欄杆上的鎖無聲的鎖在那裏。

“她是不是往樓下走了?”周東和看着有點垂頭喪氣的我,用頭指了指樓下說道。

我連忙把頭探出去看了看樓下,樓下什麼人都沒有,我不死心的把腳邊的石膏碎屑踢了下去,石膏塊撞擊着扶手發出清脆的聲音。

樓下出現了教導主任的聲音“誰!這個時候在外面!”

我和周東和互相對視,比了個完蛋的手勢,快速下樓沖回了教室。

那是我最後一次在現實中見到楚楚。

突然感覺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楚楚的瘦弱單薄的身影在我眼前消散。我不住伸手想要抓住那縹緲的背影,周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

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不喜歡周燦。但是周燦大概很喜歡我,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我和她分過一次手,因為我覺得有點窒息,而在之後她卻來到了我的公司,然後就那樣站在公司前台,無論誰問她要幹嘛她都一言不發。直到我來了,她便瞬間流下淚來,大聲哭訴我是如何一個負心薄倖之徒。

我當時站在公司前台,看着從玻璃門后看熱鬧的同事們,他們交頭接耳。從走廊路過的人也不時從外面探出頭,之後便越演越烈,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把我和周燦團團圍住。我感覺自己彷彿又要窒息了,貪婪的呼吸着空氣,卻感覺周圍的空氣在瘋狂壓縮,剩下只有分手那晚,周燦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

“我會讓你身敗名裂的。”

周燦大聲的哭泣,向我扔出了什麼印着字的紙張。我感覺周圍的人在竊竊私語。我其實在當時又有點兒想起楚楚了。我第一次見到她,她也是被一群人團團圍住。她當時是什麼神情?我想起來了,她一直在哭。但是和周燦的霸道張揚不一樣,那是一種無聲且充滿着卑怯的哭泣。當時年幼的我就那樣衝過去抓住了她的手。

遠處辦公室碎紙機的沙沙聲,前台旁飲水機冒泡咕咚聲,人們交頭接耳的嗡嗡聲,周燦混合著尖利叫聲的哭泣聲。在突然壓縮過來的黑暗中,安靜了,就那麼咻的就寂靜了下來。

我昏了過去。

活了二十四年從來沒有親身經歷過這種陣仗的我,就這樣倒了下去。摔在了前台的大理石地面上。

周圍的人是否在我摔了以後鳥獸散了?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周燦雖然可能沒達成讓名裂的成就,但是我身敗了。

因為在我昏過去之後的幾分鐘同時,我們公司的大股東帶着他潛在的合作夥伴走出了電梯。

參觀考察沒有看出來我們公司是如何認真負責,倒是遇見了喝茶嗑瓜子看戲的同事,以及抱着昏過去的我叫囂着不許任何人碰我,他們都是殺人犯的周燦。

那位老闆很顯然並不打算把推廣和營銷的工作交給如此戲精的公司,也不打算參與進這場由周燦主導的鬧劇,他轉身離開了。

我們老闆怒不可遏叫着問在場的員工發生了什麼事!

據說他當時先是請周燦離開,然後再打算處理躺在地上的我。但是周燦怎麼可能是好惹的,她就像鬥牛一般,沖向了我的老闆。

最後,我所知道的就只有,憤怒的對着剛剛醒過來,正一頭霧水的我說了一個字“滾”的老闆。和在那邊氣滾滾,被遲來的保安架住的周燦。

而我當然就這樣在這個不缺乏新的大學畢業生的情況下,變成了劉蓓蓓店裏的新人小夥計。

我翻了白眼,拍開周燦的手。看着周燦笑盈盈的臉。嗯,笑起來還挺可愛,但是可惜是個瘋子。

“你又想做什麼?我的大小姐,能不能行行好,高抬貴手?我真的受不起這一補了。”

周燦摟住我的手臂,遞過來兩張電影票。笑得更加燦爛了,在我眼裏她彷彿就是肉食植物,那笑容背後全是腐蝕性液體。“等會陪我去看電影吧!”

“饒了我吧”我連忙抽出我的手,但是無奈我並不夠強壯,老實說,比周燦高半個多頭的我,體重還沒她重。在塊頭差距下,我實在沒法把手從她那裏抽出來。

這個時候,我的同事,菜狗推門走了進來。看見我一臉窘迫,他嬉皮笑臉的打着招呼。我看見他臉上露出了下一刻似乎就要挪揄我的神色,立刻給他使眼色。菜狗倒是靈光,飛快的領悟了。然後,撐在桌子上,打量着我和周燦。說道“劉蓓蓓找你呢,你還不快去。這位姐姐,有什麼事沖我來~放過我們的小哥可好?他那個小身板,容易折。”說完便在桌子下面踢了我腿腹一下,示意我趕快離開。

我看了看菜狗那雖然弔兒郎當卻帥氣的臉龐,還有周燦看他的神色,我覺得似乎周燦也沒那麼喜歡我。不過這是好事啊!我快速的啃了幾下雞腿,然後沖了出去。周燦在那裏用濃重的夾子音對菜狗說,看電影的事。

下午的陽光照在身上還挺不錯的,而我今天似乎真的很幸運。先是好不容易來了入職以來第一個客戶,然後是可能將擺脫掉周燦。我感覺今天是三個多月以來,最棒的一天。

我在店裏摸魚到了七八點,無視掉了菜狗發來的信息。剛回家,還沒開門,就聞到了母親牌特製香炸大雞腿的香味,還有周良和同我爹下棋的聲音。

嘿~今天好像真的相當棒啊!今天能吃到媽媽的炸雞腿,等會還能去找個網吧和東和開黑!

“你怎麼來了?”我看着許久不見的周良和。

而他一邊和我爹下棋,一邊瞟着廚房的方向。

我就知道,他回來不是因為想我這個從小到大的好友,也不是為了找他的棋友,而是這個饞鬼在惦記着我媽的雞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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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宅經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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