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心不古
我在店裏摸魚到了七八點，無視掉了菜狗發來的信息。剛回家，還沒開門，就聞到了母親牌特製香炸大雞腿的香味，還有周良和同我爹下棋的聲音。
嘿～今天好像真的相當棒啊！今天能吃到媽媽的炸雞腿，等會還能去找個網吧開黑！
“你怎麼來了？”我看着許久不見的周良和。
而他正一邊同我爹下棋，一邊瞟着廚房的方向。
我就知道，他回來不是因為想我這個從小到大的好友，也不是為了找他的棋友，而是這個饞鬼在惦記着我媽的雞腿！！
我沖了過去，對着周良和的背來上了一腳“你小子，就只知道我媽的雞腿。不知道老子沒有你在一起玩遊戲總差一點。你可算回來了，你等下吃過我媽的雞腿，可要跟我好好去網吧玩一個通宵。”
周良和是我的發小，小時候他家住在我家前面一棟，我們年齡又相仿，一來二去就玩熟了。大學畢業以後他找了份在XJ的工作，為了多拿幾個錢，去了戈壁沙漠裏一家能源公司，那裏雖然沒什麼娛樂活動，但是能拿着高工資隔幾月休一次夠本的長假。
大概是在那邊實在太過無聊，而牛羊肉又過於養人，周良和還練出來了一身腱子肉。
我打量着他健碩的胸肌和手臂，同樣都是男性，同樣都是在這個家屬院一起混不吝的長大，他也沒有吃瘦肉精，憑什麼自己就沒有這等身板。這小子這身材。欠揍！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給了周良和一個毛栗子。
家裏養的貓在陽台叫喚了一聲，便躍了進來，似乎是向自己的主人表示同仇敵愾，只見它迅速地跳上了桌子，爪子和尾巴一掃，棋子紛紛落地。就只有它，像個勝利者一樣，坐在棋盤中間姿態優雅的舔着爪子。老時頭只能無奈的笑着，去和周良和一起撿它掃在地上的棋子。
話說貓還是周燦送來的，本來是她為了讓自己更加支持她養貓的。但現下自己和周燦倒是分手了，而貓卻早已混成了團寵。
我得意的看着他們寵溺而又無奈的樣子，去廚房找媽媽打算預支個雞腿。
我一邊啃着雞腿，一邊看着母親在爐子前撥着油鍋里的雞腿。母親看了下自己彷彿永遠長得不大的兒子，說道“你還是沾了人家的光，如果不是看着小和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可不會給你炸雞腿的。”
“切～你就偏心他吧！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你親兒子！”
時浩家的飯就在時浩和周良和的打鬧中結束了，擦過嘴我們就出門去打遊戲去了。
到網吧坐下，我立刻就打算關機好好玩個痛快，便掏出了手機。菜狗還在時不時發來短訊，我看也沒看，果斷按了關機。
周良和從邊上探出腦袋，看着時浩熄滅的屏幕“你這同事到底找你有什麼事啊，從我看見你就沒停過。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你不看看？”
我擺了擺手，把周良和的腦袋給他推了回去“男男授受不親，你別靠那麼近啊，怪噁心的。他能找我有什麼事啊。他去和我前女友看電影去了，在找我時時更新進度條呢！”
周良和按了開機鍵，有一搭沒一搭的說“有兩個小酒窩那個？”
我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周良和接着邊打開遊戲邊說“就我去XJ之前，經常替你接電話，每次干點啥還硬要跟着你過來的那個？那他可有得受了。那姐們強壯得很，拎你就跟拎小雞仔似的。不過…你這身板誰拎估計都差不多啊！哈哈哈！”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總不至於跟他說，對方來告白的時候把自己堵在樓梯間，本想着耍個帥把她推開就走，沒想到沒推得動，手還被她抓住了，之後還抽不回來了，又不想表現得自己確實是過於弱雞，半推半就之下，就變成了後面的樣子了。
“你才小雞仔呢！細狗！你搞清楚又能怎麼樣嘛！我自己都不清楚。打遊戲，打遊戲。”
“哦”周良和倒是也沒想繼續說點啥。把耳機帶上，投入到遊戲世界裏面。
第二天早上，帶着睏倦，我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周良和那小子，他可睡得真香。老子也希望能夠就這樣回去補覺去，可是自己又沒業績，還不去上個班混個臉熟，能行嗎？在暗搓搓地祝福劉蓓蓓的髮際線更加后縮以後，我揉亂了周良和的頭髮，便快步走出了網吧。清晨的陽光照在身上，我只覺得自己渾身酸痛疲憊，對着陽光伸了個懶腰，就朝店裏走去。
我歪坐在椅子上，啃着包子，嘬着豆漿，打開了手機，今天這個包子油有點多啊，一邊避免油漏出來一邊熟練的完成了打卡的事宜。菜狗的短訊不斷的湧入了進來。
還是等菜狗自己來了以後再當面說吧，雖然不地道，但是還真要謝謝他。我在心裏暗自竊喜並感激菜狗的大恩大德。
劉蓓蓓這時走了進來，看見坐在椅子上的我，開口道“你約好下一次的時間了嗎？”
“這個是需要我來約的？”我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居然不是對方什麼時候有空什麼時候來…
劉蓓蓓以一副看傻子的樣子看着我。
在劉蓓蓓的注視下我自知不能再拖了，便打電話給那位大哥詢問下一次看房的時間問題。
“大哥，是我啊，時浩。您愛人什麼時候方便去看房呢？”
電話那頭倒是很迅速，便跟自己敲定了次日。正當我對此鬆了口氣，在旁邊聽完電話的劉蓓蓓一臉讚許的拍着我的肩膀。
“約好了？”他邊拍邊說“年輕可為，加油啊！”
“是的。”我敷衍着，生怕一個不小心觸發了他長篇大論的開關。
似乎是終於意思到我從未接過客戶，還是個徹頭徹尾的新手，而他作為我的老闆，有必要給我點新手培訓，劉蓓蓓坐了下來，認真的詢問我“對方是復看哪一套？”
“這兩套大概都看一看，但是我個人覺得他更傾向於第一套。”我把看房記錄從電腦中調出來，選中了第一套房，打開了實景照片給劉蓓蓓看。
劉蓓蓓看了以後，臉色立刻就不好了。
他是覺得我賣這麼貴的房有難度嗎？還是覺得我太過於狗屎運了？還是…覺得會跳單？
事實遠比想像中來得精彩。劉蓓蓓說出了意料之外的話。“時浩，你確定？那你一定要告知好顧客，這個如果不說可能是會吃官司的…而且退單也不是不可能的。你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
“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明白啊？我告知他什麼啊？我去過那房子，採光和通風都蠻好的，裝修也好。獨門獨院，要價還不高。”我真的對劉蓓蓓的話一頭霧水。
劉蓓蓓把錄入資料拉到了最下面。在那裏赫然寫着“房子死過人。”幾個字。
“這是怎麼回事？這是凶宅？！！”我感覺頭嗡嗡作響。我明明覺得這套概率挺大的。為啥會是凶宅呢。花過一兩千萬買個死了人的房子…這幾乎不可能啊。不過也確實，同一個小區，這獨門獨院和人家疊墅賣一個價，這要是都沒有點什麼問題好像腦子才有點問題。
劉蓓蓓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加油啊，但是賣出去也不是不可能，有人就不在乎這種事，何況如果不在意這種事，性價比確實也挺高的。”
我感覺有點安心，畢竟哪塊地下不埋骨。
“店長，你能說下發生了什麼事嗎？”
劉蓓蓓本來都準備離開了，又坐了回來“就前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還挺轟動的。說那個小區有個年輕女孩女兒死了一周才被發現。那個事，當時都傳得沸沸揚揚的，當時還懷疑過是不是入室搶劫殺人來着。”
“那件事啊……我知道那件事。”有幾個人不知道那件事，當時一開始可轟動了。那位大小姐生得非常俊俏，又喜歡在網上炫富。最開始很多人看見她照片，還再討論是不是什麼人的情婦被殺了。後面闢謠說是女兒，又都猜想可能是看到她的照片，覺得有錢，就推測出她所在地，然後去入室盜竊，沒想到她剛好和對方碰上，纏鬥之中被人失手殺害。哪怕後續新聞再次闢謠說，她只不過是意外墜落，但是依然阻止不了網友對事件的熱情。
“是的，據說起因是腐爛得太厲害了，而在冬天其實沒那麼快，所以在網絡上議論得非常厲害。”劉蓓蓓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就打開了一個視頻的留言板給我看。
那裏煞有介事的分析着人體的腐壞速度，以及溫度對人體腐壞的影響。甚至還有人猜測是否是因為生前太愛打扮，而化妝品含汞超標導致的。
那視頻則更是拿出了各種駭人的照片作為佐證，表示按照種種跡象表明，這個事情是極其的匪夷所思。
這個事情到底怎麼樣，和我半點關係也沒有，但是到底還是拿出來賣了，肯定已經不是案發現場了。
我看完了網頁的內容“那為什麼要賣？好歹留個念想啊？”
劉蓓蓓皺着眉頭，很疑惑的看着我“你留念想會留這麼大個物件？不是隨身首飾，或者是對方愛用之物。而是留個房子當念想？那那麼多死後繼承的怎麼辦？都留着誰也不賣是不是？還爭什麼遺產啊！留着啊！當個念想！”
我一時意思到這個想法確實好像有點可笑，摸着自己後腦勺，對着劉蓓蓓傻笑了一下。
“可是我覺得還是太快了啊……”
劉蓓蓓看了看我，又嘆了口氣“唉…我忘了你是個新人。你做這行久了就習慣了。還有許多人還沒死，家人就急着先賣的呢…”
劉蓓蓓揉了下他那寸草不生的頭頂，繼續說道“我跟你講個事吧…我才當上店長沒多久的時候，那時候你們組長還沒來，我們店裏當時二手房是由另外一個人負責的。那是一個能力還不錯，但是服從性不夠高，經常去忙自己的事，整天見不着的人。”
我在心裏犯嘀咕，那和你們有什麼兩樣也就是能力好點？也就是說我入職哪怕早一點，也沒人帶啊！
劉蓓蓓繼續說“他當時在晚上的時候，接到了一個客戶，那客戶非常快就看中了一套急售的房子。打電話聯繫業主，對方表示還有降價空間，客戶立刻要求第二天就來簽約。等到了第二天的時候，來的卻不是業主，而是他的孫子。我們當時核對了相關信息，覺得沒什麼太大問題，委託協議也好，授權書也有，總之都挺齊全的。客戶和業主都挺開心的，整個過程非常順利就結束了。”
劉蓓蓓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但是過戶之前，突然業主的其他子女找了過來，表示他們反悔了。希望能夠違約，但是並不想退還違約金。當時烏泱泱來了挺多人的，扯得挺不愉快。最後，搞清楚了緣由，竟然是他那孫子偷走了身份證，又因老人癱瘓，直接寫了份委託書，蓋了手印。想着若是老人死了，以自己的繼承排序，分不到什麼錢，老人遺囑也不大可能把房子留給自己。便有一天過來，偷偷幹了這件事。等到了都賣完了，需要房產證過戶了，才曝光。”
劉蓓蓓拍了拍我的肩膀“這種事也不算是罕見的，現代社會錢比人重要，利比情誘人。”
“那後來是怎麼辦的？”我有些好奇後面的事情，便追問道。
劉蓓蓓看了看我“最後我從中調解，客戶加錢，他們自己那邊那談妥了如何分配。”
“那不是皆大歡喜嘛？”我看着劉蓓蓓，覺得這結局也還不錯，雖然加了錢，但本來就便宜很多，估計也就是正常價位嘛。挺好的呀！“那老人呢？”
劉蓓蓓無奈的攤開了手“那不是我們該管的事情了。”
我雖然覺得老人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但也明白這件事確實和我無關。再怎麼覺得可憐也沒有任何意義，不過徒增煩惱。
是看着晦氣呢，還看着就難過。這件事只有她父母知道了。但是我當下只能迎着難題，努力上了。實在不行，就在另一套上多下點功夫吧。但是以兩套的帶看時常和對方態度，他怎麼看都比較中意前面這套。
我不免覺得有點唏噓，命運也真是的，那麼漂亮，敞亮的房間，痕迹都還依稀在那裏，而那房子主人的生命卻已然逝去。
希望那位大哥不要太介意這件事才比較好。我到處翻找着，希望最好能夠再多出兩個備選方案。要不然周日萬一大哥沒看中第二套，又嫌棄第一套，那自己就完了。賊還不走空呢。自己好不容易走運一點，怎麼能空手而歸呢？
自己要再次去一下香提山莊打聽下，還有沒有沒掛出來的房源。我想了一下，覺得喊上劉蓓蓓，開他的車一起去，還能省個路費錢。就算有鬼，憑藉他那中年大叔的啤酒肚，我肯定也能跑得比他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