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雪融化
夜已靜默,今夜無風。
寧都地處高寒地區,晝夜溫差很大,我喝了二兩白酒,微醺,體內有一股熱流,我將她拉到身邊,傳遞溫度。
她說這種感覺很好,我們先走一會兒吧。
於是,我尋着記憶中的街道,與她往住處走去。
不覺間,已經走出了兩公里,我抬頭,看見一家老式,門頭已經陳舊,但幾個發著光的字非要耀眼--雪之戀。
回憶的畫面閃現腦海,我來過這裏。那一次,是我來這裏接蔣雪。
更巧的是,門口走出了一個故人,左轉時剛好與我們是相對的方向。
晶晶,我記得她是蔣雪最好的閨蜜。
她也看到了我們。
“於晨?”她驚訝道。
“晶晶,好久不見。”我回應道。
“真的是你啊?這麼巧?這個是你女朋友?真是個大美女呢!”
她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情緒很是激動。
我不置可否,看着她,聞着她身上濃烈的酒味,道:“晶晶,多年不見,你還好吧?”
“嗯...是好久不見!還好,我還好!你呢?估計混好了吧!”她的話有點不同尋常的語無倫次。
“好就行了,我走了,那邊車等我呢!”
她依然如當年一樣,也是在這個地方,被一輛寶馬接走了,我依稀看見車裏坐着一個禿了腦門兒的中年男人。晶晶再也沒有了當年的盛氣凌人,我以為與晶晶即便不是朋友,也算個很熟悉的故人,但是卻沒有應有的寒暄,只有簡簡單單擦肩而過。也許我與晶晶的交集,都是因為蔣雪,而沒有了蔣雪,我們便如陌生人一般無異。
哦,蔣雪。我沒有遇見她,此時此刻,也沒辦法向晶晶去問她的近況,也許是來不及,也許是沒必要,也許是不能問。
變了而已。
世界在變,人也在變。記得上初中的時候,特別流行一句話,越長大越孤單,當時不懂,現在懂了,也孤單了。
我突然間覺的有些蕭瑟。
覃雁湊近我面前,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望着我,我躲閃不急,被她盯着,但我努力鎮定下來,抑制住內心的一絲慌亂。
我應該坦然面對她,從此以後,都要坦然面對她。
我暗暗下定決心。
她忽然笑了,笑聲是那麼甜。
回到旅館的時候,我們依舊住在對門,等我洗漱完畢拿起手機的時候,看到她給我發的消息:
“你是在尋找什麼,或者追尋什麼,或者內心想告別什麼?”
我想了想,回復她:
“沒有的事兒,不要胡思亂想。你知道我的,不會對你撒謊的。”
她又發來消息:
“你是不會對我撒謊的,我相信你不會對我撒謊,所以我也有事情要告訴你。”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急忙問道:“你說!你要告訴我什麼?”
她說等會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叮鈴!
我打開手機,看到了她發的一條長長的消息,她將她大學時期的那些關於她跟她的輔導員付長泉的事,全部告訴了我。
我看完之後,我既心疼她的遭遇,心裏又有一股說不出的難受。
待過了良久,才反應過來,立刻給她回消息:
“過去了就都過去了,現在我們要照顧好自己,一起努力,就無懼任何風雨。”
“你介意我打過胎嗎?”
她又發來消息,
竟然問的如此直白,這是我始料不及的。
其實這個問題最是讓人不好回答。雖然這個社會這種現狀已然很多見,但我們大多數時候,而且聽的彷彿總是別人的故事,所以當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自己的戀人身上的時候,還是本能的有所糾結。
但是我可以保證,我對覃雁絕對不會。
因為在我的心裏,此刻只有對她的疼愛。因為再多的過去,都掩蓋不了一個事實,我們彼此空缺的那些歲月里,當然會遇到也曾各自心動的人。
她是如此,我也一樣。
我告訴她:
我們的遭遇,是上天安排的,但我們的態度,是自己決定的。
我愛你,僅此而已。
過了大概三十秒,我聽見了敲門聲。
我打開房門,她早已梨花帶雨。
我抱着她的時候,她告訴我,她要安靜一段時間,離開我一段時間,讓我做好準備,等待一個全新的她。
等待一個一如當年初見時的那個少女...人生若只如初見,也許是最美好的相遇。
再次離開寧都的時候,她沒有跟我搶窗口的位置,並且是特意讓我坐在舷窗一側的,並對我說:“再看看吧!”
飛機盤旋而起,寧都漸漸變成了下方的一個狹長的模糊輪廓。我睜開告別的眼睛,望着漸行漸遠的過往...穿越雲層,我彷彿感受的一片雪花從雲層深處飄來,徑直飄過光陰的走廊、飄過歷史的塵埃、飄過愛或者恨的潮水、飄過眼中的無盡蒼穹,它飄進飛機的舷窗,落到了我的臉上,然後被留下的一滴淚融化成一個叫做愛情的故事。
或許這一別,這個城市我將永不再回來。
雪,在融化。
***
“你是不是很喜歡冬天?”覃雁道。
“為什麼這麼問?”我回頭看着她。
“因為冬天有秘密。”我們同時笑了。
那是我剛上大學的時候,與覃雁一整個青春的相遇終於告一段落,我沒有勇氣去追求她,但那個時候的想法總是悲觀的,以為人生再也不會有所交集,所以沒有忍住,還是給她寫了一封信,信的內容我是記不大清楚了,大概也就是東拉西扯的說了一大堆,前言不搭后語,但是信的結尾卻特別認真的寫了一首所謂的“詩”,按照我當時的想法,我想她肯定會明白我的用意,也許會主動找我,但事與願違,回信是等到了,但絲毫沒提情感方面的事情。
現在想起來也不怪她,因為我自己也不清楚寫的到底要表達什麼意思。
我曾經一度認為我是一個詩人,這或許是我年少時對自己最大的誤解。因為我所認為的詩,充其量只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無病呻吟。
但我竟然還有個毛病,專門為覃雁寫了幾首,而《冬天的秘密》就是其中之一:
記得初見時
雪在下
一片片
一片片
你可否看見
我寫在雪片上的字跡清晰
穿越人海后的思念
飛向你
記得初見時
雪在下
一整夜
一整夜
落下的聲音
我聽聞雪落下的光陰物語
帶着這一生的執着
飛向你
記得初見時
雪在下
是秘密
是秘密
它藏在冬天裏的晨陽日暮
藏着那一瞬的笑忘書
飛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