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衣

第4章 血衣

半個月前,聽雨閣來了一位蒙面人,留下這件血衣后便悄然離去。清韻看到這件血衣后馬上警惕起來,只因她一眼就認出這是姐姐當年為了腹中的孩兒親手縫製的衣服。她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來不及悲傷泣血的往事,連忙吩咐下去,讓所有人馬上撤離。只是為時已晚,未等他們做出反應,整個聽雨閣已經被官府圍了起來。

何仲良站在門前,目光越過院落,彷彿能看清外面烏泱泱的官兵,苦笑道“清兒,該來的總歸要來的。”

清韻將血衣塞進懷裏,並排站到何仲良身邊,也看着院落外,滿是愧疚的輕聲說道:“良哥,是我害了你。”

這時何仲良卻轉過身來,眼裏的柔情似是要溢出來一般,他伸出手將清韻摟進懷裏:“傻瓜,這一切又怎是你的錯呢?我說過,為了你,縱使火海刀山,我又何懼有之?”

清韻伏在他懷裏,還想說些什麼寬慰的話,但終究沒能說出口。

“爹爹,娘親,發生什麼事情了?”一聲稚嫩的童聲打斷了這悲肅的氣氛,然後一個穿着淺藍素袍的小丫頭跑了過來,也撲進何仲良懷裏。

二人摟着這個小丫頭,何仲良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清妹,你帶小羽走吧,回劍宗,我留下拖住他們。”

清韻似乎在那聲嘆息中就已經猜到了何仲良的決定,沉默了幾息,咬咬牙,圈起雙手,將他狠狠的抱着,她感覺自己要失去她的良哥了,害怕她一鬆手就是永別,原想再說些小心保重或者一起走之類的話,卻又像失了聲一般,只剩下眼淚安靜的順着眼角從他的青色長衫往裏滲去。

何仲良撫着她的秀髮,低下頭親了下去,柔情的眼神變得堅定,變得一往無前,變得慷慨赴死,也變成這世上能守護她們娘倆最厚實的屏障,他也抱了抱他的清妹,想要把這份溫情,這份柔軟永遠地留在這一刻。

然而外面的喧鬧已經歸於平靜,一道粗獷、穿透力極強的聲音打破了這份生離死別的溫情,穿過院落,穿過屋舍,清晰的傳遍聽雨閣的每一個角落。

何仲良扶着清韻的雙肩,將她從懷裏推出來,然後彎下身子將小羽抱起來,摸了摸她粉撲撲的小臉,慈愛的笑對她說:“丫頭,跟你娘親去找你外公,要聽娘親的話,好不好?”

“我不要,我要爹爹跟我們一起走,爹爹在哪裏,娘親和小羽就在哪裏,我不要和爹爹分開。”小丫頭似乎已經意識到什麼,哭喊起來。

這哭喊揪動着他們倆的心,也引起了外面官兵的注意,還沒等他們二人哄,一聲攻進去,一個都不能放走的暴喝聲已經響了起來,隨後兵器出鞘舞動的聲音簌簌乒乒的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何仲良也來不及再感傷了,他最後看了清韻一眼,將小羽塞進她手上,轉過身,抽出長劍,低喝道:“走。”

清韻也不再猶豫,顧不得懷裏小羽的掙扎,對着何仲良飛身出去的背影喊道:“良哥,活着,等我。”然後急速往院裏退去。

喧天的打殺聲由外往裏沖將而來,清韻抱着小羽退回房間,掀開床板,轉了轉床頭木樑上一排祥雲里的一個,就見床板下面兩片厚重的木板應聲分開,露出一個半人長的洞口,洞口旁有一個凹槽,裏面放着一排火摺子,她最後轉過頭,望向何仲良的方位,拿起幾個火摺子,縱身跳了下去,待到她轉動裏面的開關將木板和上的時候,打殺聲已經被隔於外面,

幽長的通道里,只剩下微弱的火光在小羽的嘶哭聲中快速向前移動着。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在周水邊緣的一座廢棄小屋裏,年久失修的木門上掛着的蛛網隨着木門被推開而拉長,變形,破碎。清韻拉着小羽走了出來。這時小丫頭已經不再鬧騰了,只是眼裏的淚水依舊流淌着,她輕聲的抽泣呢喃着:“我想回去找爹爹。”

清韻停留了一瞬,看向聽雨閣的方向。天空很藍,藍的潔凈,藍的通透,四周也很安靜,靜的小丫頭的抽泣被無限放大,狠狠地撞在她的心裏,撞的她生疼,撞的她肝腸寸斷。好像能看見她的良哥在無窮無盡的人海里竭力廝殺,殺到絕望,殺到體無完膚、面目全非的樣子,又好像能看到她的良哥屹立在這天地間,即便渾身浴血,也依舊是這世間最氣宇軒昂的男子,她懂他,也怨他,但她知道不能負了他的心他的命。她緊了緊握在手裏的長劍,最後看了一眼那個方向,拂過一行淚,抱起小羽往太古劍宗的方向逃亡而去。

而此刻聽雨閣的殺戮早已停息,何仲良杵着長劍站在血海屍堆里,臉頰上的一抹血痕已經乾涸凝結。他看着眼前的將領,沉聲說道:“林將軍,動手吧。”

卻見那一身盔甲的將領拱起雙手,應聲道:“是。”繼而右手一揚,輕微擺動了一下。兩道傳聲向院落外傳去,然後一支響哨劃破長空,在碧雲之下亮起一片紅色的煙霧。

何仲良看着清韻遠遁的方向,眼裏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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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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