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倆女相見

在從定西縣城到營房公社的大道上，一輛綠色的軍用吉普車奔馳着。開車的是楊正山，這位有着資深背景的青年人可是個老司機，開車是一把好手。副駕駛上坐着學文，他負責給駕駛員指路，這一條他來回多趟，那裏有坑不好走他最清楚。後面坐着常華軍和他的娃還有劉曉燕和高文娟，沒出過縣城的她們就像兩隻離窩的小鳥，歡呼雀躍着。

“學田，你家的這路該修修了吧，這把我都顛簸的五臟六腑都錯位了。”楊正山一本正經的說。

“行，等你當了縣長，就給我們撥款，我來修路。”學田笑嘻嘻的說。

“說真的，也不知道多少年後咱這山區才能通車，都硬化成平坦的馬路。”

常華軍看着外面坑坑窪窪的路感慨道。農民貧困的多半原因就是道路的不同，老人說過一句話，是想致富先修路。路不通，經濟也不通。

“這事就需要我們後人努力了，學田你要加油，爭取給你的家鄉修上一條能讓後輩人走的大路來。”高文娟鼓勵道。

學田點點頭，他也有這份偉大的理想報復，前人修路後人走，這是大功德。

在傳到里蜿蜒行駛一段路后，吉普車沿着山路進山，雖然路面上有些積雪，但不礙事。楊正山的車技還是可以的，一路上都平穩前進。

吉普車行進村裡，自然引來了人們的圍觀。這閉塞的山村裡，可是十年八年都不見一輛轎車進來。當人們看到學田在車裏給大家招手時，人們激動的討論着學田可能當官了。因為大學生相當於狀元，當官是很正常的事。雖然學田還沒有高考，可他們心中他已經是大學生了。

“你看看你們多受歡迎，百姓夾道歡迎，就差放鞭炮了。”學田打趣着說。

高文娟和劉曉燕也是沒來過農村的孩子，自然也稀奇的往外面看着。可當人們看清這兩個白白凈凈漂漂亮亮的女娃時，又開始議論了，說這是學田的大房二房。還有人說學田當了陳世美，中狀元后拋棄了像秦香蓮一樣的婷婷。

這話若是被學田聽到，肯定會尷尬的在地上摳出一個洞來。

學文早就在路邊等着迎接這些貴客，所有人他都認識，可當看到劉曉燕時，他面色一動，把學田拉到一邊說：“哥，婷婷姐也在咱家了。”

學田面色有些猶豫，這倒是他沒想到的。可既然來了，總不能怠慢人家，他想婷婷會理解的。

“沒事的，先帶大家到屋裏坐吧。”學田笑着拍拍弟弟的肩膀。

楊正山幾人都是講究人，給陳起福家帶了很多城裏人才能吃到的餅乾點心和好茶葉，滿滿兩大包，還帶着一條紙煙，在人情世故上，楊正山可是一把老手。

“你看你，說了啥都別拿，你非拿。”學田責怪楊正山道。

楊正山笑着看向已經帶著兒子去高粱地里追野鴿子的常華軍。

“不怪我，要怪去怪常老師，他非要帶的。”

學田拍拍他的肩膀，這個好朋友兼好大哥真的給他賺足了面子，親切的搭着他的肩膀往家去。

人們都知道學田會帶老師和朋友來，沒想到學田的朋友和老師排場這麼大。精明人劉生軍一眼就看出這車牌子的與眾不同，立馬拉着陳起福向幾人迎去。

“爸，這是我班主任劉老師，這是我同學楊正山、劉曉燕和高文娟。”

學田給父親介紹道，陳起福趕忙和幾人握手問好。農民往往用親切的握手給客人表達自己的歡迎之情。

“常老師正山哥，這是我們公社的劉生軍劉主任。”學田給常華軍和楊正山介紹道，作為此地最大的官，他必須介紹一下劉生軍，這也是給他主任面子。

“原來是劉主任，李文強是你的同學吧，聽他說起過你。”楊正山笑呵呵的和劉生軍握手道。

劉生軍本來還挺直的腰板在聽到李文強三個字時立馬彎下去，改用雙手握着楊正山的手。

誰不知道曾經的常高官李文強的大名，這年輕人直呼書記的名字，而且貌似很熟，精明人劉生軍自然不敢怠慢。要說他能把一個教書老師不放在眼裏，可開着軍車的口氣很大的少年，他可不敢一絲馬虎。

“走吧，家裏坐，待會肉就收拾好了。”陳起福邀請道。

“不忙，我們就是來幫忙殺豬的，喜歡湊這份熱鬧。學田，你把這兩位女同志送家裏去，我們在外面聊天幫忙。”

常華軍很接地氣的說著挽起袖子，加入拔豬毛的人群中。

楊正山也掏出口袋裏的好煙，笑呵呵的給每人遞上一根。老實巴交的農民們立馬對這位開高級車的少年親近了很多，雙手接下這城裏人抽的高檔紙煙。

學田領着劉曉燕和高文娟剛到院子裏，學田兩個半大的弟弟就衝出來了，這兩個小傢伙一個八歲一個五歲，是家裏最舒服也最無憂無慮的兩個小人兒。

可這兩平時很親熱學田的小傢伙，一看到學田身邊的兩個漂亮大姐姐，都怯生生的定住了，不敢上前。

“學德學真，叫姐姐呀。”學田笑着說。

“過來叫聲姐姐，給你們糖吃。”劉曉燕笑嘻嘻的從兜里掏出一把閃着亮光的洋糖說。

院子裏的動靜早就驚動了灶房裏忙碌的婦女人。率先出來的是婷婷，可當她開心的看向朝思暮想的人兒時，一種女人天生的直覺讓她把眼光看向兩個穿着鮮亮，白白凈凈的女娃身上，尤其是那邊上笑起來有一對酒窩的雙眼皮女孩，更是讓她有些不安起來。

“學田哥。”

而在她那一聲疑惑的聲音出現后，兩個蹲着的女孩也將眼神投向她。六目相對，女人的直覺讓她們有些說不上來的情緒。

“婷婷，你也來了？”

學田喜愛的眼神和溫柔的話語讓劉曉燕心頭一震，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從大腦里出現。她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學田口中的兩小無猜。她不得不承認，這女子要是好好打扮一番，的確能和自己媲美。

“學田回來了？趕緊請同學屋裏坐。”

春秀的出現算是打破了短暫的尷尬，精明的她一眼看出學田身邊的女娃和學田有些關係。但她不能向著任何一個人，這事只能兒子自己解決。

“阿姨好。”

劉曉燕和高文娟禮貌的問候道。

秀春一臉的開心，趕忙催着兩個女娃進屋裏暖和着。

學德和學真手裏拿着糖，立馬就不認生了，被劉曉燕和高文娟牽着進了屋裏。

屋子裏坐着七八個下棋聊天的老人，看到學田進來都笑呵呵的搭着話，當看到兩個城裏來的女娃時，人們開始開玩笑的問學田那個是未來的媳婦。學田也笑呵呵的，解釋道這是他的同學。劉曉燕和高文娟也很大方不羞澀，對人們的玩笑話只是笑笑。

秀春拉拉學田的衣服，眼神給他一個示意，學田就跟着她出去了。

“這兩個女娃是？”秀春把學田了拉到一邊問。

“就是同學，我喊來吃肉的。”學田笑着說。

秀春瞪了兒子一眼，也不好多說啥。

“婷婷大早上就來幫忙來，去廚房說說話，我來招待客人們。”

學田點點頭，就去廚房了。

秀春進屋去和人們陪着劉曉燕兩人聊天，端上來饃讓她們吃。兩個女娃也不拘束，大大方方的吃喝着，和人們笑呵呵的聊着天。

“婷婷，我來給你幫忙。”學田笑嘻嘻說著湊到忙着切菜的婷婷跟前。

“沒啥忙的，你去招呼客人吧，不能讓人家說咱怠慢了。”婷婷微笑着說。

她的眼神里明顯有些失落，但學田哪能懂小女生的心思，自然沒有看出這一絲不一樣的申神情。

“沒事，我媽在了。我只喊了我老師和正山哥，被她們撞見了，就一起來了。”學田撓着頭無奈的說。

婷婷停下手裏的活，笑着看着學田的忙於解釋的樣子。

“我又沒問你，人家當班長的給你糖吃，請人家來吃肉是正常的，我沒那麼小氣。”

學田突然有些心虛了，他本來要和劉曉燕挑明說的，可又怕傷她的心，就一直裝傻，不願意說。現在面對婷婷的大氣，他卻覺得自己有些太貪心了。

“我來給你燒火吧。”學田蹲下說。

“哎呀，不用，你一個大男人，呆在廚房裏燒火像個啥樣子，趕緊出去招待人去，別礙事。”婷婷說著把學田推來出去，儘管她心裏有些難受，可還是願意相信學田真的當那個女孩是朋友。

常華軍沒有一點老師的架子，以前學田認為他是個憤世嫉俗的大文人，高高在上，眼裏只有高大上的學問。沒想到扎在一群老農民之間，他文人的樣子沒有一點，酸曲酸話是張嘴就來，惹的大家哈哈大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那裏來的手藝人了。

楊正山也沒架子，跟着懶三學割肉，一本正經的喊懶三老師傅，把懶三誇的都找不着北了。

“後生，我可不是給你吹呀，在公社那會，我割肉割的是最美的。那大家吃的肉都是我一刀刀自己卸下來的，大小均勻，誰也不多誰也不少。”懶三仰着脖子能耐的說。

“哎呀，就你能，你咋不能上天了。”人們打趣着。

“我懶三雖然叫懶王，可也是個正兒八經的手藝人，不信問問支書，我是不是殺豬宰羊最拿手。”懶三不服氣的說。

“對着了，懶三說的是真話。”陳起福笑着應和道。

“我就說嘛，城裏那些飯館的師傅，也沒懶三叔這麼巧的一張手。”楊正山追捧道。

懶三聽到這話切肉起來更賣力了，不一會一頭豬就被他很完美的分割開來。

一頭豬在人們七手八腳下收拾妥當，剩下的就是等着吃肉，人們洗了手，就鑽進陳起福的正屋裏，能上炕坐着的當然是常華軍和楊正山劉生軍這些能人，其他人都坐在地上，索性陳起福這個屋子大，不然裝不下二十多個人。

“阿姨，這人太多了，我們去廚房給你幫忙做飯吧，不然大家都餓着了。”劉曉燕善解人意的說。

“這可不敢，你們城裏娃都嬌生慣養的，可不敢幹這粗活，我去就行。”秀春趕忙說。

“沒事的，我們在家都做飯刷鍋，一點也不嬌貴。”

看兩個女娃堅持，秀春也只好將她們帶去廚房。

廚房裏，董鵬這個壯漢，正在輪着斧子剁排骨。他很滿意這份差事，也最拿手。

“大鵬，把排骨都剁了，不然不夠吃的。”秀春進來說道。

今天的來人真是超出她的預料了，準備的菜和饃饃肯定不夠，她讓學文去馬奶奶那兒了，讓她幫忙做上一些饃。又讓大蘭多削了些洋芋，盡量做到大家都吃好吃飽。

“呀，這兩個漂亮姑娘咋進來了，去外面玩吧，別弄髒了你們的衣服。”董鵬抬頭笑呵呵的說。

婷婷轉身看，見劉曉燕和高文娟站在廚房門口。

“沒事的，這活我們經常乾的。婷婷姐，給我一把菜刀，我幫你切菜。”劉曉燕笑嘻嘻的說走到婷婷跟前，麻利的挽起袖子，拿過來一塊蘿蔔準備切。

“給，這刀快，小心手。”婷婷笑着從旁邊遞過來一把菜刀。

“呀，婷婷姐的手藝真好，這洋芋條切的真勻稱。”高文娟過來拿起切的一樣粗細的洋芋條欣賞的說。

“哈哈，你們可不知道，婷婷那是我們村手藝最好的女娃，不但人長的俊俏，而且也勤快，是我們學田早就定好的媳婦。”董鵬笑呵呵的說著。

劉曉燕本來切菜的手突然停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在。秀春看在眼裏，用腳踢了踢董鵬，給他一個閉嘴的眼神。

董鵬雖然粗曠，可有時也心思很細膩。學田能帶回家吃肉的女娃，關係肯定不一般。

“哦，哈哈哈，我愛開玩笑，你們不介意。嫂子，這肉全都剁了嗎？”董鵬趕忙轉移話題道。

“對，全剁了，讓大家都吃好。”秀春笑着說。

看着滿滿的兩大鐵鍋肉，高文娟羨慕的說：“阿姨你們真大方，這要是放在我們城裏，可捨不得把這麼多肉給大家吃。”

秀春笑笑，給鍋里加上水說：“咱村裡人，都窮，一年到頭吃不上一口肉。都是鄉里鄉親的，有肉大家一起吃，要大方一些，有個什麼事，大家也相互幫忙着來。吃是農民的大事，只要吃好了，人們才有精神干力氣活。”

聽着學田母親的話，劉曉燕也感受到了農民特有的熱情。從小到大她家裏就從沒有這般熱鬧過，今天看學田家裏的熱鬧，她真想成為這家中的一份子。

“阿姨您好心腸，教育出來的學田也好心腸。您不知道他可受學生和老師歡迎了，不但學習好，也很熱心有義氣。喜歡他的女生呀，可是多的數不清，以後你挑兒媳婦可得挑花眼了。”

高文娟打趣着說著看了一眼表情風輕雲淡的婷婷，她自認為這個農村的女生配不上學田，愛情是相互吸引講究般配的，縱使她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可在她看來劉曉燕才是配的上學田的那個幸運姑娘。

“婷婷姐手真巧，怪不得學田總說你幹活勤快，有時候我們一起去外面飯館吃飯，他總嫌棄師傅切的菜不好看，說他有個姐姐，切菜切的可好看了。”劉曉燕切着菜不緊不慢的說

“學田就會夸人，以前總誇我做的鞋穿着舒服，我就每年到冬天我都給他納厚鞋子，怕他凍着腳。真擔心他以後去了外面念書，穿不慣買的鞋子。”婷婷說道。

“沒事的，以後婷婷姐就不用麻煩了。學田說要和我一起去南方上大學，那裏天熱，穿買的鞋子就行，不但舒服也不夾腳。”

聽着劉曉燕的話，婷婷切着菜的手停了下來，轉身將後面還沒切的菜拿上來。可她轉身的一瞬間有種失落的感覺，那句學田說要和我一起去南方上大學，讓她心裏很難受。

“好呀，學田是有大本事的人，不管以後他去哪裏上大學，我都支持他。但他的腳穿慣了我做的鞋，買的再好，他可能也不習慣。”

聽着可兩人明裡暗裏的對話，秀春無奈的搖搖頭，心想學田這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讓兩個這麼好的姑娘為他傾心。但她又替兩個姑娘心疼，無論學田選擇那一個，都會讓另一個傷心的。她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心裏都有愛情，只有愛上一個人，才會死心塌地的跟他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