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賠償
到了臘月，天更冷了，年也就近了。寒假的到來讓學生們格外的興奮，因為過年時能吃上好飯穿上新衣裳。高一考試要比高三早一個周，學文考完試后卷子也不等着領，就背着包去找他哥學田，把自己剩下的一塊五毛錢和飯票給了他，自己乘上同學的自行車回家來了。對他來說，考試只不過是個過程，那點書本上的知識，他不用老師講自己都能看的明白。他雖然成績沒大哥好，可自認為自己是個聰明人，所有的課本都是自學的，而且是過目不忘的那種，他有時候在想，平時的時間回家幫母親幹活，到考試的時間去考試該有多好，也不用把太多時間浪費在學校里。他把自己這樣的想法給大哥說過，可大哥說成績只是個結果，一定要有學習的過程。好吧，他也不去爭辯，那就按着規矩來吧。他這次早早的回家，也是有小打算的，他準備跟着四爸去飯一趟牲口，看看黃河流經的平原是個什麼樣子，看看人家富裕地方的日子是怎麼個過法。
學文回到家，屋裏坐着一幫人，除了主任劉生軍和兩個不認識的人外，都是自家人。沉悶的氣氛告訴他，家裏出事了。看了一眼圪蹴蹲在地上像蔫了的茄子一樣的二爸，他想這事肯定是二爸惹出來的。眼神在炕上四爸陳起安臉上掃過，他大概知道是什麼事了。看來還真被自己說中了。
“咳咳，是這，把人家銀行的錢還了，讓人家走，剩下的是你們的家事，我沒法管。”劉成軍把吸了半截的煙掐滅在炕桌上說。
陳起安沒說話，他要是能拿出來錢早就打發走這些人了。那三頭毛驢的錢都還欠着了，現在他身上連一分錢都拿不出來，更別說三百元了。
“主任，這事是我們的問題，錢我們一定賠償。只是現在實在拿不出來三百元，到年底了，家家都想着留點錢買些年貨過年，你們看看能不能寬限一段時間？”陳起福陪着笑說。
劉生軍有些生氣的白了一眼陳起福，手裏本來掐滅的煙又使勁捏了捏。
“陳起福，你也是個明白人。當時這錢從銀行給你貸出來沒要你利息，這眼看着明天就到期了，你還不上，你讓人家銀行的咋給你堵上這個窟窿？當時是你死皮賴臉的找我貸款的，保證能把錢還上，現在人家來收錢，你一句騾子被騙走了，沒錢了就想把事了了？”劉生軍氣呼呼的說。
“劉主任，這也是個突發事件嘛，你就寬限幾天，我們一定還上。”陳起安一臉為難的說。
“寬限你們幾天，誰寬限我？人家規矩是定死的，你以為這是種地啊，說推遲就推遲，你的臉面比誰的都值錢啊？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這中好事還會給你倆個沒有用的東西。有能耐把騾子讓別人騙走，咋不把自己也讓騙子了？”劉生軍冷冷的罵道。
對於劉生軍的責罵，陳起貴一聲不吭，這要不是他傻呼呼的，就不會出現今天這事。
學文把母親拉到一邊，知道了騾子被騙的事，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陳起福嘆了一口氣，把盤着的腿打開，看了一眼臉色都不展的人們。
“我明天把豬趕到大集上賣了，下午銀行下班之前一定把錢還上。”
聽陳起福這樣保證，劉生軍把桌子上的兩百元塞進旁邊一人的提包里，話也不說的催着那那兩人離開。
送走劉生軍三人，陳起福板著臉進門來。陳起貴還是那個死樣子，陳起安眯着眼斜躺在炕上。
“爸，這豬不能賣。”學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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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起福看了一眼不舍的兒子，脫下鞋子上炕去了。
“學文說的對，這豬不能賣。是我們把騾子弄丟的，還錢也是我們想辦法。這錢我們每人一半，就算砸鍋賣鐵也要把錢給人家銀行還上。”
陳起安手裏捏這煙捲，他就算再沒良心，這是也不能賴在大哥身上。
“憑啥每人一半？每次分錢的時候你拿七成我拿三成。我就是個出苦力的，要賠錢我一分錢沒有。”
陳起貴蹲在地上不滿的說道，他現在鐵了心了，就算自己丟了牲口，那賠錢也是老四拿大頭，他拿小頭。
炕上的陳起安氣的牙咬的咯噔響，他真想弄死這個窩囊廢。
“你真不是個東西，都是一個媽生的，怎麼就生出你這個不要臉的慫貨來？要不是可憐你把日子過的像要飯的一樣，我會帶着你讓你白賺錢？”陳起安咬牙切齒的罵道。
“二爸，做人要將良心，你把牲口弄丟了，現在還推卸責任，你真的是不要臉了。這錢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我告訴你，今天這事你再讓我爸給你擦屁股，你以後就不要進我家的門，進來我就把你趕出去。”學文狠狠的罵道。
聽著兒子的狠話，陳起福這次沒有阻攔也沒有呵斥。是他錯了，他一直念着兄弟情義，作出了一件把大家陷入困境的決定。學文雖然年齡小，可他的認知是正確的。這件事，錯在他自己。
“老二，你不要說著沒良心的話，你這思想還不如個沒成年的娃娃。”陳起福說道。
啪一聲，陳起貴起身將一百元排在桌子上。
“我跟你跑了兩趟，就掙了一百元。現在全給你。我就知道你們看我老實，大事小事上都欺負我，現在我把錢給你們，咱兄弟以後就別做了。”陳起貴一臉自己受了委屈的表情說。
“學文，把門開開，讓外人滾出去。”陳起安罵道。
陳起貴氣呼呼的走了，一把將門拉開，哐的一聲。
“真是喂不飽的白眼狼。”秀春嘆氣道。
這些年他家給陳起貴一家不知道給了多少糧食，老四雖然脾氣大，可他屋裏用的桌椅板凳，都是老四打的，連他們做飯的鍋灶，都是老四給盤的。這有些人啊，只看眼前的利益，不看過去人們對他的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