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落花有意
上景北城區今日格外的熱鬧，上官家的宅門前人來人往，門庭若市，正是為上官家置辦的壽宴，府內大擺筵席，廣邀賓客。雖說朝中不時傳聞上官政老相公即將罷相，但上官家在商州的地位可謂是根深蒂固，就算政老相公真的罷了相，但他身在高位多年，對朝中不少人都有提攜、知遇之恩，所以商州的達官顯貴和鄉紳富商都紛紛前來恭賀，不少人想藉此機會攀附上官家的權勢，拉近關係。上官儀公子平日裏樂善好施，廣交天下英雄，不少武林人士也都前來祝賀。上官鳳英小姐又是商州出了名的才女，不少青年才俊也都藉此機會，慕名前來。
“你們聽說了嗎？聽說政老相公想借今日壽辰之事，為鳳英小姐尋一位如意郎君。”一提着禮物的青年轉頭對旁邊同行的幾人低聲說道。
“你們也聽說了？誰要是能被鳳英小姐看中，那可真是三生有幸！”青年頓時心生嚮往喃喃道。
“陳兄，杜兄切莫妄自菲薄，二位都是上景的青年才俊，咱們先進去。”
遠處拐角處墨無傷和玉瓊風坐在馬車上看着熱鬧非凡的上官府邸，兩人內力深厚，自然是耳力極好，那幾人的議論聲自然是逃不過他們的耳朵。
“黑烏鴉，上官家的事情你天機閣應該早就打探清楚了把？”玉瓊風貼近他跟前，伸手揭開馬車的窗帘。
“你就不能安靜的待一會嗎？”墨無傷放下書，有些無奈的看向趴在跟前的女子，輕輕嘆息一聲。
“快點說，別打岔！”玉瓊風十分沒耐心地瞪了他一眼。
“上官政這隻老狐狸，給商州有名的達官顯貴，青年才俊都發了請帖，如果只是為上官儀辦生辰宴哪用得着這麼隆重，如今他又即將罷相，想必是準備挑選一位門當戶對的姻親。”說完便端起茶杯悠閑的品了一口。
“既然知道那你不去？聽說這位上官小姐，不光人長的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不動心？莫不是身子有什麼隱疾？”玉瓊風扭頭看向他，上下打量一番。
“咳咳……”墨無傷聽到前半句還若無其事的品着茶，聽到後半句的時候，剛好一口水還沒喝完，被嗆得不行。
“身體有隱疾可要及時看大夫阿！這可是關係到以後一輩子的事情！”玉瓊風一副詭計得逞的樣子，壞笑着說道。
“在下身體好得很，不勞你費心了！”墨無傷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
“公子，無極世子到了。”少羽在外面輕輕敲了敲車廂。
“老狐狸等的人到了，好戲要開場了。”墨無傷淡然一笑。
“世子殿下到！”迎客的小廝扯着嗓子喊道。
“拜見世子殿下……”府內賓客聞言連忙行禮。
“老臣拜見世子殿下！世子殿下竟然親自前來，這真是讓老臣府內蓬蓽生輝啊！”一滿面紅光的老者趕忙迎了出來。
“政相不必多禮，您是朝中父王最為倚重的老臣，父王特意令我送上禮物，這玉雕乃是出自曾經的海州玉匠之手，是難得的珍品，其名為乘風破浪。”長孫無極揮揮手令人將禮物拿了上來。
“老臣叩謝王上恩賜！”上官政連忙恭敬的接過。
“黑烏鴉，不是說這老頭要罷相了嗎？怎麼商王還給他送這麼一份大禮。”玉瓊風眨眨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把這齣戲看完，自然就知道了。”墨無傷輕輕一笑。
“可惡的傢伙，你明明就是……唔……”話還沒說完，
嘴裏就被墨無傷伸手塞進一塊蜜餞，只能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還是吃東西的時候安靜一點。”墨無傷有些得意的看着身旁女子。
“你怎麼還隨身帶着蜜餞？”說完又忍不住嚼了兩口，嘴裏都是甜膩的味道，好像多年以前，也有一人這樣餵過她蜜餞，大概就是從那時起才喜歡上這種香醇甜潤的味道。
墨無傷負手而立，臉上仍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兩人相識這麼久，她的習慣他早已瞭然於心，見她愛吃甜食，所以每次出門身上總要帶着些蜜餞糖果。
“今日諸位來能給老夫祝壽，老夫不勝感激！”上官政起身對着在場所有人雙手作輯沉聲說道。
“恭賀政相公大壽！”在場所有人紛紛作揖還了一禮。
“這群做官的老狐狸，暗地裏早就斗得你死我活了，這明面上還得擺着客客氣氣的裝樣子，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在賀禮裏面下毒呢……”玉瓊風見那一群人裝腔作勢的，不由得撇撇嘴，然後轉過頭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冷哼一聲，“哼！虛偽！”
“做到這個位置的人，不虛偽一點，恐怕就不是呆在這裏享樂了。”墨無傷淡淡說道。
“說的比唱的都好聽，這上官相公一場壽宴下來，隨便一件賀禮都價值千金，他們又豈能不知道商州邊境早就戰事連連……”玉瓊風壓低聲音，一雙拳頭緊緊攥起，恨不得將這一群酒囊飯袋提起來爆揍一頓。
“如今天下已亂，各州都在厲兵秣馬，並不是只有商州這般情況，天下大勢所趨，非你我所能干涉。”墨無傷無奈的搖搖頭，“我們所能做的，無非是儘力而為罷了。”
“不管這天下如何變化，最後受苦的也只有百姓。”玉瓊風看着滿桌子的美味佳肴，第一次覺得沒有胃口吃的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諸位，肅靜！”上官政起身擺擺手示意了下，見眾人安靜下來接著說道，“今日老夫還有一件喜事要宣佈，那便是老夫的孫女鳳英，一晃十八載，這孩子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當年我兒上官雄在對付宣州來犯時，不幸殞命在斷龍崖一役，鳳英和阿儀如今都已長大成人，他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老夫與趙太尉商議過了，為鳳英和趙昇這兩個孩子定了親事，老夫特意去請聖上降下聖旨為兩個孩子賜婚，諸位！請隨我舉杯，祝願他二人能永結同心！”
“世子殿下？殿下……殿下？”上官政舉起酒杯，見一旁的無極世子沒有動靜，不由得出聲提醒道。
“阿？阿……阿，恭喜政相，恭喜趙太尉了。”長孫無極反應過來，舉杯同二人祝賀道。
“恭喜政相，賀喜趙太尉！恭喜鳳英小姐，賀喜趙昇公子……”在場所有人紛紛舉起手中酒杯，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姐姐，爺爺他是不是老糊塗了，怎麼就一個勁的把你往火坑裏推！”一襲白衣的上官儀看着遠處，不明就裏只知道舉杯慶祝的眾人，滿臉氣憤的說道。
“阿儀，你又鬧孩子脾氣，爺爺年紀大了，你還小……又沒有功名傍身，如果不和趙家聯姻，等爺爺辭去了宰相之職，以後的日子就……”一道溫柔清淺的聲音響起，一女子穿着一身青綠色的紗裙，清麗婉約，令人見之難忘。
“姐姐！可那趙昇整日不學無術，平日裏橫行霸道，欺壓百姓，沒事便跑去那春華樓尋歡作樂，你若嫁給他不會幸福的！”上官儀拉着她的手，有些着急的說道，“姐，無極哥哥從小就和咱們一起玩，他現在是世子了，若是求求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會有辦法嗎……”鳳英輕聲呢喃道。
“會的，無極世子一定會有辦法的！”上官儀拉着她的手沉聲說道。
上官鳳英的思緒卻回到了那個雪天的午後，一個少年拉着她的手，伸手將一枝梅花折下，輕輕別在她的頭髮上，那時少年的臉上雖還有些稚氣，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鳳英姐姐，等我將來長大了，一定會娶你的，你要等着我哦。”少年略帶一絲稚嫩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
“小無極，那你可要快點長大哦，不要讓姐姐等太久呀。”少女輕輕笑着回答道，一切好似就發生在昨日。
“阿儀，算了吧，我們不要打攪他了，無極他現在是世子了，-做什麼事情都要注意影響，不要給他添麻煩了。”上官鳳英輾然一笑，只是這笑容卻看上去卻是令人心疼
“姐，不能算了，眼下可以救你的，只有無極世子了。”上官儀看了眼人群里的長孫無極，沉聲說道。
“黑烏鴉，這上官家的老頭，莫不是頭昏眼花了？怎麼選了趙昇當女婿？”玉瓊風想起那日趙昇一臉猴急的模樣，擺明了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有時候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就必然要捨棄一些東西。”墨無傷淡淡說道。
“政相，趙太尉，在座的諸位！無極還有事在身，先回去了。”長孫無極舉起杯，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
“趙家和百里鬼川交往甚密，你覺得上官家對此了解多少？”玉瓊風壓低聲音說道。
“想知道？去問問不就好了。”墨無傷看着她輕輕一笑。
“問誰？”瓊風又問。
“自然是上官家了，要想知道答案，去問問當事人不就知道了。”他指了指後院方向。
“你是說……原來你早就想好了。”玉瓊風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
“跟我來。”墨無傷對同桌的人施了一禮，表示不勝酒力。
兩人離開也並沒引起旁人注意。
墨無傷和玉瓊風來到馬車處，卻看見長孫無極早就在這裏等着他們。
“無傷，玉女俠，你們可算來了。”長孫無極臉上帶着一抹焦急的神色。
“世子殿下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玉瓊風見他這樣，還以為又發生了什麼大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