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絡新·第4隻手
很厲害的暗器!
但無論多麼可怕的武器,在旁觀的人眼裏,卻又是另外一碼事。
他們看到的只會是熱鬧,覺得美麗。
反正雨再大,又沒有打在自己身上。
郭來遠遠地看過去,卻突然發現這些暗器劃過的痕迹很美麗,月亮下面,像是一條條細細的銀絲,如流星雨落,又如那噴出的蛛絲。
在月光下綻放如煙花。
要命的煙花。
月光下,放煙花的絡新脫下長衫之後,露出一身像是皮膚一樣貼在身上的緊身黑衣。
只見她身在半空,雙手揮出,瞬間又再打出了五十一條銀色的光線,又是五十一種暗器,如銀雨細絲和粗纖維般再次射向李一寸。
郭來看着她那緊緊貼在皮膚上的緊身衣褲,卻實在想不出這一大把又一把的暗器是藏在哪裏。
同時也實在覺得絡新的身材越來越好看了。
少年不知阿姨好!
李一寸卻不是這樣想,雖然他也是一個很正常的男人,但現在他卻沒有郭叔叔的那份看絡阿姨的閑暇心情。
李一寸現在很忙,全身上下都很忙。
方才一劍不中,絡新長衫落下,他雖已急退。但畢竟因為長衫太過華麗,遮擋了視線,失了先機。
江湖上很多女俠女殺手女魔頭都擅長暗器,也喜歡用暗器。只因女人本來力氣就不如男人,混起江湖來總不能也掄起百八十斤的拳頭上來就錘。
打起來也不好看。
而且用暗器女江湖們,每個人都大概會使同一個絕技,又大概只是因為名字好聽。
加上在擊出暗器的同時,還可以拍拍自己的馬屁。
這一招叫“天女散花。”
李一寸雖在來擋道之前已經調查過絡新,知道這個女人擅長暗器,也知道她的一手“天女散花”很厲害。
但卻從未想到過她散出的花會如此與眾不同。
平常使用這一招的人,要麼用金針,要麼用銀針,再不了也是鐵沙。
遇到金針銀針,李一寸自然長劍轉轉,也就將金針銀針收入劍下,盡入囊中,自己也樂得先發筆小財。
但這“絡天女”的花,散得的確有點大。
李一寸手裏的白劍雖硬,總還不是盾牌,也擋不住兩塊板磚,三把菜刀,四根毛竹桿。
他后躍雖急,也避不開相互碰撞半空那些“暗器”不着痕迹的規律。
在又橫劍擋下一根八丈長的毛竹桿后,李一寸着實是不太吃得消。再這樣下去,即便不被累死,也要被板磚,毛竹竿堆起來埋在地下。
李一寸只有又再退。
他打了半輩子架,還沒遇到過這樣的打法。
而此時馬車上的郭來也在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在笑:“打了半輩子架,還沒見過這樣的打法!”
“這女人才真是一個變戲法的。”
郭來跳下了馬車,站在“車夫大哥旁”,看了車夫大哥一眼,自言自語說道。
只見李一寸被絡新的漫天花雨退出了數步,三根毛竹竿,一把玻璃渣子,一叢牛毛細雨針也一步一步地打在了身前腳尖的地上。
他一抬眼,就又看見流光閃動,兩道白光。
白光一閃,已劃破夜空,直取咽喉。
李一寸的咽喉。
不是一寸,也不是七寸。
卻是絡新在揮出第二把暗器之後,轉手從身後抽出兩把短刀橫握,腳下點地,如流星逐雨,身體也隨着飛出的暗器,
破風而至。
洛新飛起的身形極快,只比方才她揮出的一百零二道光芒慢了一點點。
此刻,她自己彷彿也是一支強弩擊出的羽箭。
但這隻羽箭卻比方才的兩個五十一道光芒更亮,也更可怕。
因為這隻箭是活的,而且手裏有刀。
雙刀!
兩柄七分長,同樣是一寸寬的東瀛短刀。這樣的刀遠可斬擊,近能護體。不長不短,具說是東瀛的刀里非常方便的刀。
“方便”的意思,用在刀上,常是指用於殺人。
據說用這種刀的人常常很實在,忍者們通常很實在。不實在的忍者不太容易見到,因為他們大都已經掛掉了。
絡新用極快的速度彈射而至,就如同一發炮彈,將整個人的刀量已經集中在掌中雙刃之上。
彈指之間,雙刀已距離咽喉已不及三寸,這一刀絕對準確而致命。
金蟬脫殼、天女散花、回身追擊、出手揮刀。
從馬車上下去,再走到李一寸身前開始,每一個步驟,絡新都已算得很准,而且這一彈射的速度化為力量的衝擊,勢不可擋。
“錚”的一聲,雪一般的雙刀卻沒有斬過李一寸的咽喉。
卻是李一寸臨危不亂,雙手舉劍,將這致命的一擊擋了下來。
雙刀雖是被擋下,但李一寸人卻經不住衝擊,被這炮彈般衝擊的力量擊退至兩丈外方才站穩。
李一寸站穩,反手長劍,身形轉過,正待擊出,卻先抬起眼。
這一眼,卻見絡新已停下了身形。
他不由一愣,絡新這樣的速度,這樣的出招,不可能沒有後手。
只這一愣,李一寸就聽到身後有一點點聲音,感覺到有一點點殺氣。
殺氣不多,但就是這一點點的殺氣,已經針尖般刺入他的背脊。
只有真正想殺人,而且有把握能殺人的高手,才會帶來這種殺氣。
現在無疑已有這麼樣一個人到了他背後,他甚至已可感覺到自己脖子後有根肌肉突然僵硬。
可是他沒有回頭。
雖然身後的人很危險,也致命,他也沒有回頭。
因為在他身前也有這樣的一個人,一個也有着逼人的殺氣,而且隨時都可以朝着自己的全身上下砸板磚的人。
絡新就靜靜地在李一寸身前兩丈之外,冷冷地凝視着他的雙眼。她一身貼身的緊身衣,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料子,貼身卻不感覺壓迫。
絡新並不再年輕,她己是一個三十歲的女人。
三十歲的女人,身材也許不如十七歲的時候苗條,也許腰也會變得沒有二十的那樣細。
但她卻比十幾二十歲的她們都成熟,該有的地方都有,而且更加滋潤豐腴。
她的胸部更加的飽滿,腰雖已不再有那麼細,卻也沒有變得很粗,反而變得更加線條柔美,顯出腰線延伸下的臀部更加的豐滿。
她的腿還是很長很直很結實,小腹仍如十年前那麼平坦,還沒有絲毫的贅肉。
這樣的女人,更容易激起男人的某種慾望。
這樣的女人,就像是一個成熟而飽滿的水蜜桃,很多人見了都會想過去咬上一口。
李一寸呼吸都已幾乎停頓,甚至連額上都冒出了汗。
他並不是因為看見了水蜜桃而急得出了汗,雖然絡新就在眼前,但他依然跟剛才一樣,沒有吃桃子的閑暇。
他是因為身後的那一點點殺意而滲出的冷汗。
他甚至不知道身後站着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李一寸不知道,但有人知道,郭來就知道。
他方才只是眨了眨眼睛,“車夫大哥”就已經不在身旁的坐位上。
等到郭來又再眨了眨眼睛的時候,剛才已經不見了的車夫大哥那頂又寬又大的斗笠,已經出現在了九丈外。
出現在了距離馬車九丈之外的李一寸身後。
而車夫大哥的人,自然也還在他的斗笠下面,在那月亮下又寬又大的斗笠陰影里。
這就是絡新的後手,但卻不是她自己的手,也不是她自己出手。
“這就是你的後手?”
“郭流水”咽下口水,看着“水蜜桃”笑道。
“這就是我的後手。”絡新眼睛還是盯着李一寸,答道。
“哦?”郭來問。
“因為我也知道,我也不太可能奈何得了‘黑白雙劍’。”
“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相互的。”絡新又說道。
“所以別人奈何不了你的時候,你也一樣地拿別人沒有辦法。”
郭來是一個明白人,他聽懂了絡新的意思。
“實實在在要打,沒有個三兩百招怕是下不來,而且不論輸贏。”
絡新嘆了口氣,看着同樣盯着她雙眼,依舊默不做聲的李一寸。
“所以你明裡進攻,暗地裏卻讓‘車夫大哥’當成了你的第三隻手,在李一寸身後的那隻手。”郭來笑道。
“人在某時候多出幾隻手沒什麼不好,起碼能節約時間。”絡新也笑了笑。
她沒有說錯,也沒有算錯,所以她贏了,沒有花太多的力氣,沒花太多時間,就將李一寸控制在手裏。
第三隻手裏。
月朗星稀,清風過!
“無常黑劍”柳三分自然也知道誰在李一寸身後。
因為她就站在離李一寸不遠的地方,從一開如就在。
即使後來李一寸跟人打架的時候,與她距離拉遠了些,但也沒有太遠,只有三丈不到的距離。
柳三分的劍不錯,不輸給李一寸,身法也不錯。
身法也不錯的意思就是,三丈的距離,對她來說,眼睛只用眨到一半就行。
但她也沒有動,她看見車夫大哥的身影瞬間消失又岀現,也聽見郭來與絡新那一番旁若無人的對答,卻也沒有出手去解李一寸的圍。
並不是她不講義氣不想去救人,她與李一寸是生死搭檔。
也不是因為投鼠忌器怕傷了自己人。
而是她剛要動的時候,突然也感覺到了身後的一點點殺氣。
也是這一點點的殺氣,也已經像是針尖般刺入她的背脊。
只有真正想殺人,而且有把握能殺人的高手,才會帶來這樣的殺氣。
現在無疑也已有這麼樣一個人到了她背後,柳三分甚至同樣的也可以感覺到自己脖子後有根肌肉突然僵硬。
柳三分也沒有回頭,因為這個時候,她聽到了身後一個聲音。
眨眼之前還站在九丈之外馬車旁的“郭觀眾”,已經在眨了眨眼之後加入了這出戲裏。
“你為什麼叫做柳三分?”
一秒入戲的“郭第四隻手”在她身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