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視頻和電話

或許用處理這個詞來說，是不妥當的。可能已經習慣了外面的生活，習慣了這些指令味道極其強烈的詞語。

我沒敢問我媽笑些什麼，只能悶頭吃飯，我吃了三大碗米飯。一是因為實在有些餓，畢竟三天三夜的火車加上我暈車的習慣，實在是吃不下什麼東西。二是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這種味道的飯菜了，在外面的時候，很多時候都是點外賣。外賣吃多了之後，身體總是會出現不舒服，當醫生的同學告訴我說是因為外賣裏面的調料這些放得多，吃多了不好。但是一個人的飯菜又實在難做的很，只能是清水隨便煮點青菜應付應付就算了事，談不上什麼味道。

我吃完飯的時候，丘心心還在看動畫，想起來了，才吃一口飯，邱青青則是端着飯碗，這裏坐一下，那裏玩一下，時不時的往客廳里看一眼，再吃一口飯。至於暫時還不知道名字的三寶，這小傢伙更是無法無天，端着飯碗坐在床上，拿着勺子揮舞着，嘴裏還不知道叫着些什麼！

頭疼，頭疼，不過今晚已經沒空再說她們了，我要趕緊組裝好我的電腦，看看是否在運輸途中出現了損壞什麼的。畢業的時候郵寄電腦，主板就出現過問題，內存條也壞了一根。電腦里的一些資料我也需要花費時間繼續整理，大多是下載的一些C刊論文、會議記錄等。

我剛進房間，準備關上房門，我媽就在客廳拿起手機放起了視頻，聲音很大。嗯......我能理解他們這一輩人看視頻娛樂的方式，但是我不理解的是，三個小傢伙就像是聽到了某種訊號，齊刷刷的端着飯碗，搬着小板凳跑到我媽身邊邊吃飯邊看手機又是怎麼一回事？三寶更是直接將飯碗放在我媽的另一隻手裏，一邊“哦，哦，哦！”的叫着，一邊讓我媽給她喂飯！媽，你手機究竟看的什麼，有這麼大魔力？結果，聽到手機連續播放一部還是0幾年的民國苦情劇片尾曲，我頓時呼吸都停了兩秒，再聽到那AI合成的聲音解說著媳婦要如何體諒婆婆，婆婆要如何理解媳婦兒......哇！！！我連忙關上房門，帶上我使用多年的耳機，我可是記得當年看這部電視劇的時候，我媽可沒少說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婆婆和媳婦兒！

我平靜下心情，很自覺的沒有出現在我媽面前，她要是順口來一句：“你要是找個媳婦兒和電視裏那樣歹毒、噁心的，我和你媳婦吵架，你幫誰？”我無論怎麼回答都是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打算找媳婦兒！

躲起來，躲起來，我飛快的打開電腦包裝箱，這是主機，這是顯示器。用螺絲刀打開主機，嗯？我螺絲刀呢？我仔細回想着打包的時候，螺絲刀放在哪裏？哦，對了，顯示器下面的空隙里。我連忙回頭在顯示器的紙箱裏找我的螺絲刀，哪裏有什麼螺絲刀！只有一包電源線和一根二十米的用了快十年的網線！我螺絲刀呢！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左手電源線，右手網線圈，腦子裏一團漿糊，我知道自己現在心情很亂，需要想個辦法冷靜下來，越是冷靜，門外視頻的聲音越是清晰的出現在我耳邊。我腦海中忍不住想起當年看電視劇的時候，我媽和我爸的玩笑話。

“我爸說：‘你不要和我吵啊，你老了時候，有你和兒媳婦吵架的時候。’我媽不服氣，一手抓住我和我哥的后領子，將我們兩個從地上抓了起來，放在板凳上，罵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打彈珠，看個電視都不安分。老子問你，你們以後找了媳婦和老子吵架，

你幫哪個？’”

我忍不住笑了笑，心情平靜了許多，也想起了螺絲刀其實就放在那兩個裝滿書的收納盒子裏。我打開收納盒子，果然找見了裝着螺絲刀的工具皮包。我拿出螺絲刀，看着邊上的一罐茶葉，嗯，檢查完電腦之後泡杯茶，這一晚上就應該過去了。

主機裏面的硬件全都檢查了一遍，沒有出現什麼肉眼可見的損壞，我又從裝着主機的箱子裏找到了顯卡、內存條、CPU以及一些鍵盤配件等，全都裝上。裝機的手法很熟練，畢竟現在的這一台電腦，可能除了顯卡，其他的都是我自己親手換了一遍。顯卡還是很經用的，至少我這張就是，用了七年，還是能夠正常工作。

心煩的時候，做一些體力勞動，最好是熟悉的，是最有效解除焦慮、鬱悶的方式。我在初中自學一些心理學精神病理學書籍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只是在大學和老師談論起如何治癒抑鬱症的時候，老師和同學們對我的觀點充滿了鄙夷和反對。不想這些不開心的事，電腦主機正常點亮，顯示器正常顯示畫面，只是系統似乎是出現了一些問題，多了一些不是我自己安裝的程序。回來的時候我就感覺我電腦可能有些不正常，應該是感染了一些病毒或者某些文件連結裏面有他人的惡作劇。裝系統，真是件耗時間又無聊的事情。

我弄好了準備工作之後，趁着這點時間，喝杯茶挺不錯的。我打開門，我媽已經關掉了娛樂視頻，開始和我哥哥和嫂子打視頻電話。二寶丘青青高興的：“媽媽！媽媽！”叫個不停，大寶丘心心則是無論我媽怎麼說，就是板著臉，不給我哥和嫂子好臉色看。三寶則是騎着學步車，在客廳里跑得飛快，一邊跑一邊大聲叫着只有她自己能夠聽懂的詞語。

“心心，你媽喊你！”奶奶在邊上將手機攝像頭對準了一臉不樂意的大寶。丘心心則是扭過頭去，嘴巴嘟起，一雙小手放在身前，生氣的揪着衣角。丘青青則是跑到手機前，使勁的大喊大叫：“媽媽，媽媽，你幾時回來？”

電話那頭的嫂子連忙說道：“過年，過年就回來了！”

我媽則是看見三寶朝着牆壁沖了上去，連忙大叫：“三寶！過來！快過來！”

三寶聽見奶奶叫她，大聲叫道：“好！好！”一個急轉彎，又朝着奶奶沖了過去。

我只在那年過年的時候見過嫂子一面，其他時候也幾乎沒怎麼說過話。我趕緊倒杯熱水，走進房間，然後抓起一小把茶葉放在水杯里。關門的時候，似乎聽到我哥哥說：“二佬到屋裏讓他幫忙管下子這三個女兒，無法無天，書也不好好讀......”

我們家鄉習慣將女兒稱“寶”，將男孩兒稱“佬”。

我坐在凳子上，等着茶水稍涼，腦海里開始回憶起三字經的內容：“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我是幸運的，從我記事開始，就一直跟在父母身邊玩耍、讀書，一直到上初中。從上初中之後一直到碩士畢業，把寒暑假算在裏面的話，可能和家人一起的時間沒有超過兩年。如果從高中開始算起的話，滿打滿算，不會超過一年的時間。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忘記了是哪位教育家說過的話，不過我在大學的時候我讀過社會學的一些書，我在討論課上和老師都一致認為說這句話的人這個觀點雖然正確，但不夠準確。準確的說應該是在幼兒時期陪伴幼兒成長的時間最多的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血緣加時間，足以面對大多數的風風雨雨，剩下的交給孩子自己為自己找的老師。

不過三個小傢伙的父母既然不在身邊，我這個做“么么”的，自然應該將一些好的東西教給她們。想到這裏，我喝了一口茶水，複製系統的進度才到30%，按照我的經驗，大概還要40分鐘。外面忽然聽到了丘心心的兇橫大叫：“要是二么打我怎麼辦？”

電話那頭的我哥比她更加“兇橫”，說道：“哼！怎麼辦？打得好！你二么是什麼人我非常清楚，要是打你的話，肯定是你非常不聽話，做錯了大事！小事他頂多講你幾句！打你怎麼辦，哼，老子放鞭炮、放禮炮慶祝！”

丘心心還沒聲音，邱青青已經大叫道：“我呢！我呢！我也要放鞭炮！”

電話那頭的我哥和嫂子哈哈大笑，說道：“你，你不好好讀書，二么打你了，我和你媽回來，再打你一頓，讓你長好記性！不講了，我外面還有些功夫要收尾，明天再講。”

我哥掛斷了電話，丘心心立刻瘋笑說道：“哈哈哈，爸爸說你不聽話，二么打你了，他回來還要打你！”丘青青立馬哭了起來，說道：“嗚嗚嗚，奶奶！”

我媽安慰了她幾句，又打起了電話，是給我秦姑爺打的電話，他是鎮裏的防疫工作人員之一，主要是向他報備我回家了，並且預約明天的核酸檢測。小鎮的核酸檢測外地回來的都要找本村的防疫工作人員報備，預約檢測，否則就需要去縣裏醫院去做。報備完成之後，我媽又給我爸打了電話，聊得什麼我就聽不清了，我的系統已經複製完畢，開始專心的查找病毒和小程序。

人這一輩子，總會有幾個損友，有的一不高興，就把你當“垃圾桶”，什麼都往你這裏丟，有的一高興，看你缺什麼，就使勁往你這裏塞什麼，哪怕很多東西其實是一種極大的負累。

我媽打完電話之後，在門外敲門跟我說：“你爸喊你明天回去村裡看下你奶奶，過年一直不回家，現在回來了，就要去一趟。你要給你秦姑爺那邊報備下，預約一下核酸。”

我一邊一個個篩選着文件，一邊說道：“等三天，等我核酸通知出來。”

我媽剛想說什麼，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最後沒說什麼。關上門，進了邊上她的卧室，一進卧室，大聲罵道：“我那個三寶哦，又把那些玩具丟在床上，老子哪天把這些東西都給你丟進垃圾桶，看你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