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聖聯盟

余林地鐵站C口，身穿黑色作戰服的女人望着朝下的樓梯，台階上殘存着惡臭的黏液，朝通訊器說道：“C口已就位，驅離器已開啟，並發現A1135的蹤跡，無法確認為入口還是逃離路線。”

林穎，神聖聯盟駐西都市特別行動武裝部作戰組第四編隊隊長，二階御妖師，契約妖魔C0492。

“A口已就位，驅離器已開啟，沒有發現行動目標。”陳正嚴肅地彙報着自己的情況。

陳正，神聖聯盟駐西都市特別行動武裝部作戰組第四編隊隊員，二階魔人，魔人原種A1066。

“B，開啟。”林川的聲音在通訊器里響起，還是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林川，神聖聯盟駐西都市特別行動武裝部作戰組第四編隊隊員，一階靈者，言靈庫編號092引力支配。

林穎小心翼翼地朝着地下走去：“小心進入，注意警戒，雖然是一階目標，但還是不要放鬆警惕。”

等到三人在下行的電梯口碰了面，林穎才關閉通訊器：“陳正，戰鬥警戒，下去看看。”

陳正拔出背後背着的直刀，嚴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的神色，青色的外骨骼迅速鋪滿臉上的要害部位，緊接着渾身肌肉膨脹，將身上的作戰T恤撐得隆起。

陳正在前，林穎和林川緊跟在後，緩緩下到站台。A1135那龐大的屍體軟趴趴地攤在地上，腹腔已經被開了個口子，外邊濺滿了青色與紅色交雜的液體，碎肉和碎布片散落了一地，旁邊還有個抱着書跪在地上喘息的年輕人。

“部長，我想我們的任務已經被人搶先了。”林穎接到通信頻道緩緩開口。

王裕是被一頭人形的青色怪物一路扛到了地鐵站外，然後被塞進了一輛“神”字打頭牌照的越野車，迷迷糊糊地在後排的排座上坐着，卻是再也抵抗不住身體的虛脫，倒頭枕上了柔軟的不知名物體，失去意識。

林穎本來還在觀察着意識不清的王裕，卻不料被王裕枕在了大腿上，一時不知所措。注意到王裕額頭兩側的血洞還未完全結痂，在不斷地往外滲着血，從背後的儲物區摸到一卷繃帶，手忙腳亂地將王裕整個頭都包了起來，為了更好地固定，甚至從脖子一路包到了頭頂。

王裕再次醒來時，面前卻是一片漆黑。伸出手艱難撥開從眼睛上繞過去的繃帶，映入眼帘的是一間昏暗的會議室，自己正坐在主位對面的位子上，倚靠在椅背上。柔軟的海綿坐墊讓王裕久久不想起身，這麼一看自己出租屋裏減省出來碼子用的小木凳是多麼的冷硬。

“噠噠噠”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敲出一陣好聽的節奏。王裕的腦海里浮現一位高冷的御姐將高跟鞋的鞋底無情地戳在瓷磚地板上的畫面，這是作家的職業素養。王裕又突然記起了什麼，連忙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的背包被放在了自己身邊的位置上，背包上還放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百妖譜》，長長地鬆了口氣。

門被從外打開，強光照進昏暗的會議室，已經是第二天白天了。張桐抱着一疊資料走進會議室，腳下黑色的尖頭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好聽的聲響，黑色的長褲洒脫而利落，上面是乾淨的白色襯衫，精緻的領口裹着雪白的脖頸，黑色的頭髮被一根細細的皮筋束縛在背後，兩鬢的余發隨意地搭在耳前。

王裕喉結不着痕迹地沉了沉，看着女人在自己對面坐下，中間隔着長長的會議桌。

“我叫張桐，是神聖聯盟駐西都特別行動武裝部的負責人。

現在關於余林地鐵站A1135號事件，由於監控資料的不足，我有幾個問題，請你務必如實回答。”張桐盯着滿頭繃帶的王裕，緩緩開口。

王裕一知半解地撓撓頭，不想蹭到了額頭的左側，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他不記得這裏是怎麼受的傷，可能是被蠕蟲的口器不小心刮到的。

張桐看王裕不明所以的樣子，於是解釋道：“那我稍微向你解釋一些公開的資料吧。神聖聯盟是一百多年前由美國牽頭，集合了世界上的主要政權設立的跨國特別行動武裝部隊，主要負責從虛洞裏跑出的妖魔的預警和清除工作，也包括......咳，這個以後再說。昨晚你遭遇的就是你們常在新聞里看到的妖魔，它的編號在我們的連鎖數據庫里是A1135號，本來我們是能夠提前預警虛洞的位置的，但昨晚......抱歉，這個也不是公開資料。”

王裕頓時來了興緻，對於未知，作家的本能讓他產生了迫切的求知慾。於是盯着張桐好看的眼睛，點了點頭。

“第一，你是誰，你為什麼會在半夜出現在余林地鐵站？第二，遇害者有幾個？第三，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張桐說完，好看的手掌支撐起微微偏着的腦袋，打量着王裕的神情。

“我叫王裕，昨天是去出版社拿書稿，晚上就從余林地鐵站準備坐地鐵返回家裏；當時跟我一起等地鐵的有三個人，其中有兩個死了，一個逃上了正好到站的地鐵，還有一個地鐵站的安檢人員，至於地鐵站的其他工作人員有沒有死亡我不清楚；至於我為什麼存活......”

王裕瞥了眼邊上的《百妖譜》，覺得自己要是完完整整說出來，那麼自己好不容易迎來的事業上的轉機可能一併付諸東流，甚至自己也要被當成實驗研究的對象，於是半真半假地說道：“我想我可能是成為了御妖師。”

張桐注意到王裕的小動作，站起身來，走到王裕邊上，拿起包上的書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麼異常，又將其放下。重新坐回位置，說：“你了解御妖師嗎？”

王裕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在網絡上看到的一篇關於神聖聯盟的科普，得知了這麼一類人，就說了出來，於是搖了搖頭。

“我們與妖魔的戰鬥持續了幾萬年，從最開始的被全面打壓，到後來的漸漸佔據上風，將絕大部分的妖魔趕到了虛洞的那一頭。我們的祖輩們付出了很多，但最關鍵的轉折，還是三大異能的出現。

妖魔並不全是破壞性的，祖輩們得到了這個結論后就尋求與善良的妖魔們溝通的機會，於是，善良的妖魔們給了祖輩三種自我保護的方法。

第一種，妖魔與人類簽訂契約，成為人類的夥伴，需要戰鬥時就將它們從虛洞裏召喚出來，這就是御妖師。虛洞連着的是一個我們目前無法理解的空間，在地圖上無法找到具體位置，所以我們猜測這是一個與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的平行空間。

第二種，妖魔將自己的血脈與人類融合，使人類擁有了異化的能力，加強自身的力量，異化后的人類被稱為魔人。

第三種，妖魔將自己的能力獻祭為言靈，選召人類成為言靈的掌控者，產生強大的破壞力或者一些奇異的作用，掌握言靈的人我們現在稱為靈者。”

王裕聽完，沒有忍住心中的疑惑，弱弱地問了句：“那個，長官，將妖魔的力量與人類的血脈融合是怎麼實現的，難道沒有生殖隔離嗎？”

張桐一時語塞，臉上浮現淡淡的紅霞，又覺得不能在新人面前失了氣場，於是佯裝生氣地皺起了眉頭。

王裕尷尬地擺擺手，示意繼續說。

“其實你的回答在我的預期之內，因為除了獲得了三大能力之外，實在沒有其他的原因能夠讓你在A1135號面前死裏逃生，甚至將它分屍。還有，注意以後手段不要太殘忍。”

王裕愣了愣：“以......后？”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二件事，為了維護秩序，我們不會容忍普通人掌握三大能力，所以一旦有普通人掌握了這些能力，我們通常會給出兩種選擇，這也是你目前的選擇：第一，由神聖聯盟收回你的能力，重新去當個普通人；第二，加入神聖聯盟，剷除逃離虛洞的妖魔。”

王裕艱難地看着邊上的《百妖譜》，要是這個選項出現在一年前，在王裕最窘迫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加入神聖聯盟，如今他已經熬了過來，迎來事業的轉機，他很難有勇氣拼上自己的性命去生活。

王裕正要拒絕時，突然想起了地鐵站的犀渠，想起了蠃魚，想起了猼詑，想起了好多好多自己筆下的生命，這是他在最無助時期唯一的寄託，他突然想見見他們，不是在紙上。

“你們這兒包吃住嗎？”

張桐露出了笑意，將面前的文件遞給了王裕。

“簽了，你就是我的人了哦。”張桐將手指搭在紅唇上，輕佻的語氣讓王裕失去了抵抗力，稍微瞥了眼條款后就寫上了名字。

“以後叫我部長，暫時將你劃分到第四作戰編隊好了，你的資料由總部審核後會給你發來證件，對了，你的契約妖魔是什麼。”

王裕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於是只能抱着僥倖的心理描述到：“青色的大牛，我也不知道在你們的庫里是什麼編號。”

張桐一點不覺得奇怪，畢竟庫里的妖魔那麼多，陸行種哺乳科的牛類就有好幾種，於是說：“晚些去找伊靈確認一下，作為補充材料上傳到總部。”

張桐站起身，領着王裕出了會議室，將王裕帶到第四編隊的辦公室，簡要介紹了下王裕的情況就轉身離開了。

“你好，我是第四編隊的隊長，林穎，歡迎你的加入。”林穎看着面前有些拘謹的王裕，笑着伸出了手。

王裕輕輕握了握，鬆開手後手指不斷地顫抖着。這就是女孩子的手的觸感嘛，好興奮。

陳正也伸出了右手，嚴肅地說道：“歡迎，我是陳正。”

王裕覺得眼前的男子有些眼熟，卻又不知道在哪見過，於是也伸出手去。

“林川。”冷酷的青年嘴裏擠出兩個字，就自顧自地去角落裏的位置上擺弄起了電腦。

果然，體制不是那麼好混的，王裕心裏暗暗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