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今世寂滅

話分兩頭。

且說回在那博隅白馬崗山脈深岩中的洞天。

跪在地上輕聲呼喚的金猴，突然，“咦”了一聲。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聲音變了。猴身也在逐漸化形為人身......

當下，老元達收功出定。

面目平復如常，灰白長襟亦是整潔無痕。

他單手輕抬空旋迴攏，剎那間洞天內的異象全然不見。

喟然長嘆：“千空萬空，因果不空。私擾因果，自食其果。自取其咎，你我平等！”

說罷他落回地面，四色幻彩加身，且頭面之後生出一個白金色圓光。

金猴自是驚得伏在了地上，叩首道：“仙尊恕罪！小猴有眼不識！萬望仙尊不要怪罪。”

老元達發六脈神通為金猴灌頂，而後抻手扶起金猴，說道：“嗯。且起身吧。你再看看我是誰？”

此前那金猴雖得了元達全項修為各三分，確一時未有領悟貫通尚不會自用，而被六脈灌頂之後，引發全然的神識激活生髮，現已能以天眼通和宿命通洞察。

金猴抬頭眨眼定睛細看。

卻又眨眼再看。

脫口而出：“師父！”說罷跪地磕頭泣不成聲。

“徒兒呀，此次你於輪迴中歷二千八百年，受萬劫千死之難，可頓悟否？”老元達問道又將他慢慢扶起。

“似通未懂。”金猴道。

“你這痴猴。神通抵不過大道法則！”老元達道：“受萬劫千死之難，就是要你頓悟，神通不敵大道法則、因果業力。若干涉他人因果，援惡作孽、助人為非、替人隱罪、抑善壞道，因果無量後患無窮！更加不能因私慾肆意以神通力攪擾正常的因果循環！否則必遭天譴。卻不是凡人所說的那天雷劫那麼簡單。身死道消魂飛魄散，流轉輪迴萬難悟道，比比皆是呀！”

“弟子謹記師尊教誨！”金猴道。

“五十日前，我路過橫斷山本欲隨緣點化。察觀之後方覺是你。此皆是為師與你的師徒因果。徒兒，此後隨我修行吧。”

“是！師尊。”金猴歡喜雀躍。

老元達亦是欣喜，翻轉小臂手中忽現四色神槍，道：“為師送你一件兵器！”

金猴單膝跪地以雙手翻掌舉過頭頂恭敬接槍，道：“謝師尊授槍之恩！”

老元達將槍弄置其手，以神識傳他御槍法訣。

金猴起身弄槍，真心驚喜，愛不釋手。

“最是不堪回首處，九泉煙冷樹蒼蒼。你似是，不再想用原名？”

“嗯。承蒙師恩浩蕩，得以重生。請師尊賜新名，以鏤骨銘心！”

“聞思修，觀照空，行度得。悟空踐行，明心見性。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涅槃。圓寂。德無不備稱圓，障無不盡名寂。圓滿諸德，寂滅諸惡。你此後名‘寂滅’！隨為師除障滅惡。”

“是！除障滅惡。寂滅，謹遵師命！”

老元達微微點頭，垂目不語。

寂滅收槍入體。恭立靜思。

一刻鐘后，元達睜開雙目，手中現一四色寶瓶，說道：“你帶上這瓶百態千滋萬生水，去往巴昔卡，救神木吧。”

他說完將體內的沁兒，備好的寶瓶，御空導至寂滅手中，又道：“為師感知到了召喚，須先去往岡底斯山脈，之後自會與你匯合。人世間，不比魔界、暗域、修羅道。切記不要妄動神通！以化形為常不可現真身！更不可亂開殺戒！”

寂滅叩謝道：“謹遵師命！”

老元達嗯了一聲，消失不見。

寂滅握着手裏的四色寶瓶。一邊搜索巴昔卡，心馳神往之，憶初時情景：

那是他的出生之地，也是受難之地，還是修行啟蒙之地......

三百年前，那裏還是震旦人的茂密雨林......

準確的說神木不是一棵樹，而是由一株龐大的榕樹衍生出的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榕樹林。

在長達二千年的歲月里，那榕樹上的氣根落地入土后成為支柱根，支柱根長成后再生根。柱根相連柱枝相托枝葉擴展，形成遮天蔽日獨木成林的奇觀。遠遠望去眾多的巨大樹冠，宛如一把把蒼翠濃郁的撐天巨傘！

近看從樹枝上向下垂掛的氣根主幹多達三萬餘條！盤根錯節，枝繁葉茂，濃蔭蓋地。綿延三百畝氣象萬千獨特神奇。樹的主幹有的貼地而生如盤龍卧虎，有的懸空斜出如鳳凰展翅，有的盤繞直立卻佈滿巢穴。氣根的鬚根有的猶如美髯公飄逸的鬍鬚，有的恰似婀娜女子搖曳的流蘇，有的就像少女飄拂在風中的長發。而在這林間，生活的蟲蛇鳥獸數以萬計。這榕樹林就是他們世世代代賴以避難棲息和繁衍生息的家園！

因為那榕樹的皮、葉和根莖可以止痛止血通絡治風濕。將榕樹的氣根和花果一同煮水，可以救助治療不孕不育之症。千百年來當地居民大受榕樹的恩惠，也俱以神木相稱。

然而此時寂滅以天眼通看到榕樹林的現狀卻儘是滿目的悲愴與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