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蛇入夢
我一出生,就受到了所有人嫌棄、厭惡、甚至惡意,包括我的親生父母,差點就被拋棄在荒山中,餵了野狗,或者狼。
在他們看來,我根本就不是人,也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都說我是蛇化子,是來討債的,也是來躲劫的。
我的家鄉在嶺南一個山村,叫孟圩子,在村子的前面,有一條很大的河,一直通到瀾滄江。
我的父母都是普通人,一輩子都沒出過大山,往上數九代也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招惹上我,完全是我訛的人家。
聽村上人說,起源是一竹筒米飯,一碗菜,山菇炒雞蛋!
那天我爸在茶園裏翻土,中午的時候,我媽給送飯去,當時我父母剛結婚一兩個月,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還沒過蜜月期,比較膩歪,送飯菜到茶園,一來節省時間多出活,二來也是膩歪的一種表現。
別說山裡人或老一代不懂浪漫,那時候的愛情比現在更純樸,起碼沒有現在這麼多銅臭味兒。
可當天我媽送飯到村口的時候,就遇到了件事兒。
村裏的孟傻子,站在村口的大石頭上,拼了命般扯着嗓子在唱蓮花落,旁邊已經圍了好些個人在看笑話。
那個時期,由於醫學不普及,沒有胎檢這一說,甚至還有近親結婚的,導致每個村上好像都有那麼一兩個傻子。
這孟傻子父母雙亡,無依無靠,好在村民純樸,同族又多,東家一口西家一頓的,倒也沒餓死,只是孟傻子之前四十多年從來沒開口說過話,村上所有人都以為他除了傻,還是個啞巴,誰知道今天忽然開口了,還唱起了蓮花落。
「各位恩客不急走,且坐中堂聽我言。」
「不說父母祖輩事,不談往日碎流年。」
「只說四方風雲動,黑龍過海要鬧翻了天。」
「這事不歸老天管,卻和閻王沾點邊。」
唱到這裏時,一眼看見了我媽,頓時眼睛一亮,對着我媽就唱。
「大牛媳婦去送飯,此舉實在逆了天。」
「一飯送出個討債鬼,一菜送出個恨翻天。」
「要是飯菜給了我,我替你兒擋災先。」
我媽聽孟傻子這麼一唱,頓時有點不高興了,但念在對方是個傻子,也沒計較,直接送飯去了。
飯送到茶園,我媽就放在了地頭,進茶園喊我爸出來吃飯,兩口子見面膩歪了幾句,我爸扛了翻地的鐵叉,夫妻倆就一起出了茶園。
可到了地頭一看,兩個人都懵了。
竹筒被打翻了,竹筒里的米飯一點沒剩,一碗山菇炒雞蛋就剩個碗底子了。
一條一米五六長的蛇,通體純黑,脊背上有一條金色的線,從頭貫穿到尾,頭上長了一個小小的尖角,一雙橘黃色的眼珠子,閃着森寒的光,此時已經肚子吃的滾圓,正拖着修長的尾巴,慢悠悠的往旁邊的雜草叢中鑽。
我爸頓時火了,揚着叉子就沖了上去,對着黑蛇就是一叉子。
不偏不倚,一叉子就扎在黑蛇的頭上,直接把黑蛇的腦袋扎了個血洞,鐵叉直接穿過了腦袋。
那黑蛇也是兇狠,腦袋被鐵叉扎穿,竟然硬生生將頭一甩,掙脫了鐵叉,隨即一轉頭,一雙橘黃色的眼珠子正好和我媽的目光相對,我媽頓時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
隨即那黑蛇就一頭鑽進雜草從中,尾巴一甩再也尋不見影蹤了。
這事我父母根本就沒當回事,一米多長的蛇在山裏太常見了,誰也不會在意。
沒有了飯菜,自然回家吃,媽媽收拾完餐具,起身回家的時候,忽然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總感覺旁邊的雜草之中,有什麼東西在陰冷的看着她。
跟我爸說,我爸卻揚了揚手中的鐵叉,笑着說真有東西,晚上餐桌上就能多一道野味。
媽媽總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刻都不敢多呆,拿了餐具夫妻兩就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媽媽一直都覺得身後有個人在跟着,可幾次回頭,卻什麼都沒能發現,這種奇怪的感覺,一直跟隨他們回到了村裡才消失。
當天晚上,夜黑的像天空潑了墨一樣,伸手不見五指,村裏的人們勞累了一天,都早早的睡了,偶有兩盞昏暗的燈光,襯托着山村夜晚的靜謐。
忽然之間,全村的狗都瘋狂的吠了起來,叫聲凄厲而又瘋狂,但沒一會,就又全部閉上了嘴,偶爾還有一兩聲嗚咽。
被吵醒的人們咒罵了兩聲,又紛紛進入了夢想。
可我媽卻不敢睡,她總覺得今天怪怪的,夜黑的奇怪,村子裏也有種奇怪的氣氛,就連家裏,也好像多了一個人!
嗖!
什麼東西從黑暗中一閃,瞬間就到了床邊。
媽媽猛地一睜眼,眼前突兀的一閃,一個黑臉小男孩出現在床邊,一臉的血呼拉碴,怯生生的站在床邊,一隻小手捂着頭上的傷口,一隻手拉着媽媽的手搖晃,一邊搖晃一邊帶着哭腔說話。
「媽媽!媽媽!爸爸為什麼打我啊?就因為我偷吃了飯菜嗎?「
「媽媽!媽媽!我的頭好疼啊!你看流了好多血啊!「
「媽媽!媽媽!你也不要我了嗎?「
我媽嚇的尖叫着彈坐而起,卻是一場噩夢。
媽媽的尖叫聲驚醒了我爸,一問一說,我爸卻並不以為意,只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安慰我媽一番后就又睡了。
可我媽剛一閉眼,那小男孩又出現在了床頭,依舊是一臉的血,一手捂着頭上還在泊泊冒血的大窟窿,一手拉着媽媽的手搖晃,哭泣着說話。
「媽媽!媽媽!爸爸打的我好疼啊!我的頭破了,流了好多血啊!「
「媽媽!媽媽!你們都不要我了嗎?「
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我媽正要去推醒沉睡中的我爸,一轉頭,卻看見我爸的脖子上,正盤着一條黑蛇,黑蛇的腦袋上,有一個完全穿透的血洞。
那黑蛇的身軀正在不停的收縮,好像要絞斷我爸的脖子,而腦袋則昂起延伸到我爸的頭頂之上,將蛇吻張開到極限,好像要將我爸生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