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危險與轉機
------塵埃落定之前,一切皆有轉機。防備卸除之後,危險不期而至。
一間以烏鴉為外觀的大型房間裏,聚集了幾乎所有墮落城“為毒而狂”的癮君子們。與其將這樣的地方稱作球幣館,不如說它是墮落城裏真正的“毒窩”。
青羽低頭穿梭在那些舉着瓶瓶罐罐瘋狂“進食”着的人們之間,他們有的明明已經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但他們“求食”的手掌卻依然倔強地伸向著那擺有罐裝毒品的桌面。
房屋內部的構造十分簡單,無數張矩形的長條木桌將這裏的空間分割為數個板塊。
據青羽的觀察,不同區域的桌面上擺放着不同種類的精神藥品。它們可以是氣、液、固的任一形態,顏色也可以取上七色譜里的任意一種,這讓青羽根本沒辦法看懂其分類的準則。
在偌大的場所里,負責執行商品交易的卻只有伶仃的一位老婦人。她和斗獸場外負責兌獎的老婦一樣,一人一桌,安靜地坐在球幣館最靠內的角落裏。
人們會拿着這些形態各異、卻裝在同一種玻璃罐里的藥品去找到老婦,並在支付相應的價錢後由老婦人為他們打開瓶蓋上施加着的法術枷鎖。
當然,這裏也並不只是一處單純的毒品販賣點。在出售的那些藥罐上各自都標註着差異頗大的價格,因為每一罐藥品的底部都用魔法隱藏了不同數額的球幣在其中------沒錯,這是一家以抽獎為銷售模式的大型販毒所。
青羽隨手拿起一罐氣態毒品觀察了起來,可即便是罐身完全透明,他也無法從那些氣體裏看見任何藏有球幣的痕迹。
“嘿嘿嘿...先生,那,那個可以...給我嗎?”
“這個?”青羽舉着罐子轉頭看向這個與他搭話的男人,這個男人的嘴邊還不受控制地滴落着一行口水。
然而還沒等青羽把罐子遞出去,男人便以急不可耐的姿態將其一把奪到了自己懷裏。青羽本以為他就要去找老婦人打開瓶蓋,可沒想到他卻將罐子高高舉起,隨後狠狠地摔碎在了地面上。
藥罐中的煙霧如一道細小的炊煙一般飄向上空,而男人則趴到地上開始貪婪地吮吸起來。與此同時,被打碎的藥罐中也果真滾落出一枚面額100的球幣,只是那個專註於此刻的男人似乎並沒有留意到這一點。
販毒所內是相當嘈雜的,因吸毒致幻的人們不斷發生着鬥毆與爭吵,無止境吸食粉末的聲音時刻縈繞於青羽的耳邊。
但即便如此,藥罐子破碎的聲響依舊引起了館內工作人員的注意。紛亂的人群中走出兩個身形健碩的中年男子,他們不由分說地帶走了這個吸食“霸王餐”的男人。
青羽看着男人被一路拖行到房屋黑暗處的一個隔間裏,期間他仍捧着那些沾有氣味的玻璃碎片不斷嗅聞着,彷彿將其視作珍寶。
然而,那枚從罐子裏滾落出的100元球幣並沒有被回收。它先後滾動着到達了無數個人的腳邊,但每一個瞥見它的人都選擇將其踢開而非拾起。
也許,他們都懼怕着不勞而獲后可能會面臨的懲罰;但在青羽看來,這更像是代表着金錢並非人們來到這裏的主要目的。
青羽能夠感受到,抽獎僅僅只是讓人們在買賣毒品時增添一絲刺激感的形式,每一罐毒品的最終價格依舊和墮落城街道上售賣的大體不差。
也就是說,到頭來這間球幣館的本質依舊只是一家能夠聚眾吸毒的販毒所,
它吸引居民的理由也只不過是販賣的藥品貨源更充足,種類也更齊全罷了。
青羽失望地推開了來時的石門,與他們任務有關的線索至今都沒能找到更多。集齊五千萬球幣、向四巨頭親口問出諾卡提克的下落,在現在看來好似已經成為了一個可笑的目標。
“怎麼樣?裏面...”站在門外等候許久的哈娜向青羽問道,“好吧,看你的樣子......沒關係,不想說就不說吧。”
“只剩下最後一處了,哈娜,”青羽轉頭看向道路的遠方,“快速攢到球幣的方法,或是直接與諾卡提克聯繫的方式,我們至少要找得到其中一樣。否則,我們就只能等着韋斯他們來帶我們走了。”
“哎...都是我的錯,”哈娜嘆着氣說道,“早知道是這麼個鬼地方,我就不該逞強,現在的我也一點忙都幫不上。如果韋斯和我們一起的話......”
一向要強的哈娜如今沮喪地在青羽面前低頭,這讓青羽再次擔心起了她的情緒問題。
“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況且,事情還沒結束呢,”青羽拍了拍哈娜的肩膀,“我們走吧,或許答案就藏在最後一座球幣館裏。”
“嗯,你說得對,我們走吧。”
青羽拿起附魔鐐銬再次套在哈娜的手上,但他這才意識到這副看似穿卸自由的鐐銬也已經在哈娜的手腕上刻下了兩道血紅的傷疤。
“哎呀...不疼的,”哈娜發現青羽正擔憂地看着自己,連忙露出笑容解釋道,“因為它碰到摩洛能就會解開嘛,所以也沒法用能量護着手......當時沒想這麼多,就讓他們做得更逼真一些來着......”
見青羽還在原地猶豫不決,哈娜連忙催促着他戴好手銬,“你動作快點,現在已經是凌晨了。別大驚小怪的,跟之前的任務相比這能算什麼。”
“我只是在想......算了,我們還是加快腳步吧。”
青羽重新牽起了連接着哈娜雙手的牽繩,兩人快馬加鞭地趕向了路上最後一座球幣館。
其實他們的心裏都明白,當真的到了韋斯帶領眾人強闖墮落城的那一刻,這次的行動就遠不只是關繫着特製毒品能否拿到手的問題了。
他們可能將不會再有與地下黑市直接接觸的機會,因為這將是他們以公開身份向摩洛政府宣戰的開端。
“青羽,你看那個!”哈娜在青羽身後輕聲提醒着,但其實沒人會看不見遠處那座宏偉的身影。
就在兩人腳下道路的盡頭處,最後一座球幣館已經清晰地現身在青羽眼前。但作為出現在墮落城裏的建築物,它卻有着一副完全不該有的精緻門面與宏大規模。
“這一定是我們在這裏見過最氣派的建築了,這簡直就像一座城堡,”青羽邊走邊說道,“也許,最後的那份希望確實還存在着。”
兩人很快靠近了他們最後的目的地。在這座華麗球幣館的大門之下,甚至還連接着一道又長又寬的石築階梯。
“不好意思,先生,”當青羽和哈娜走到了階梯之上,站立在大門前的守衛卻上前攔住了他們,“奴隸在這裏是不能入場的。”
“為什麼?”
“很抱歉,這是規矩。”
面對守衛冰冷的回答,青羽回過頭去看了看身後的哈娜。在簡單的眼神交流之間,兩人都彼此確認着對方的想法。
他們決定不再多作糾纏,青羽拉着哈娜又走下了階梯,回到了一旁的街道上。
“怎麼辦,哈娜?我可沒想到這裏會有這麼正式的規矩。”
“呵,那不正好,反正我也不想進去,”哈娜翻了翻白眼地說道,“這裏的人都跟沒見過女人似的,一個個的看見了我就......呃,我不想再形容那種感覺了。”
“哈哈,正因為這樣,你才有機會諾卡提克引出來,不是嗎?”青羽接着哈娜的話說道,“讓我一個人進去當然是沒問題,但你自己站在外面等的話也......”
“誰要等你了?你可別搞錯了,”哈娜打斷了青羽的話,“如果我們沿着木牌子繼續向前走,你猜猜會走到哪裏?”
青羽抬起頭,他的雙眼沿着來時的方向繼續朝遠處尋找着木牌。他意外地發現,這一條豎立着木牌的大路竟在繞行了一周之後連接回了酒館附近的起點。
“所以,我們已經快要繞回了最初的地方了?”
“不然呢,”哈娜接著說道,“我還是在房間裏待着休息一會吧,順帶確保我們帶來的東西沒有被人拿走。”
“好吧,那我們走。”青羽說罷便和哈娜一同回到了最初安排的住所,並且確認了食物與現金都還好好地放在那裏。
“那我可就走了,你也不用帶着那副煩人的廢鐵了。吃點東西喝口水,好好休息。”
青羽在房門之外與哈娜道別,隨後便離開了住所。但大意的兩人並沒有想到,幾束不懷好意的目光正藏匿在近處的一條小巷裏,並且鬼祟地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呼,那裏就是最後一處了,”剛與哈娜分開的青羽自言自語地說著,“奴隸不能入場......那到底是個多了不得的地方。”
可就在青羽若有所思地走上入口前的階梯時,一位瘦骨嶙峋、滿身瘀傷的大叔從階梯的上方跌落而來。大叔直直地碰上了青羽的肩膀,一時間連青羽都險些摔了下去。
待重新站定的青羽反應過來,那個狼狽不堪的大叔已經一路踉蹌地摔倒在了階梯下方,在短時間內失去了意識。
那顯然是個被球幣館驅逐出場的人,但青羽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按照原定的計劃來到球幣館的門口,並接受了門衛格外嚴格的搜身。
聰明的水精靈們早就偷偷地藏在了街道的角落,青羽也因此暢通無阻地得到了球幣館進場的許可。
“哇,這...”剛一進門,青羽便迅速地用手擋住了眼睛,因為場館內竟然充斥着墮落城裏難得一見的耀眼燈光。
而當青羽的雙眼在強光中逐漸恢復過來,館內清晰呈現的景象更是讓青羽驚嘆不已。這是一家裝飾華麗、設備齊全的大型賭場,這裏有着每一種能從書本中讀到的那些玩法選項。
如此體面的環境甚至讓青羽有種走出了墮落城的錯覺,何況這樣的賭博場所也和那一間“粉紅屋”一樣超出了青羽此前的認知極限。
在這裏,任何一個衣衫襤褸的賭徒都可以在一夜之間完成“蛻變”,同時也可以像跌落在門口的大叔一樣輸個清光。
青羽多少有在奧瑪拉聽說過與賭博相關的事情,他知道相比於前者,悲慘的後者才是這些賭徒中的絕大多數。
賭場內聚集着的多半是死死抱着那場白日夢不放的墮落城居民,他們身上那凸顯着貧窮的破爛衣衫在金碧輝煌的環境下顯得是如此的扦格難通。
然而,任何客觀條件都無法阻擋人們對於賭博的熱情。他們無論手中握有的球幣是多是少,只要情緒到位,那就都能在一甩手間通通擲於檯面之上。
等等......賭場?
剎那間見到了契機的青羽立即開始觀察起周圍人在賭博時的玩法------老虎機、撲克牌......雖然他幾乎對這些遊戲的門路一竅不通,但他知道,只要是不直接經過人手操作的部分,那就都能為他的念力所用。
就是這個,是絕境逢生的機會!青羽心情激動地想着。
然而,在每一次的任務或計劃之中,轉機卻常常是與危險並存的。回到暫時居所的哈娜並不如想像中的輕鬆,青羽離開的一刻也正是邪穢之人伸出魔爪的時機。
四肢疲憊的哈娜在木板床邊長舒一口氣,隨後便解除了此前在房間裏設下的隱蔽魔法,將裝有現金和食物的包裹取了出來。
就在這時,一根從房門下緩緩滾入的細小管狀物打破了哈娜想要休息的愜意心情。當哈娜察覺到異常時,一股濃厚的煙霧已經從那根小管子裏噴涌而出,迅速鋪滿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來自男人們洋洋得意的對話聲從門外傳來,而被那股濃霧嗆得咳嗽不止的哈娜也自然是霎時間怒火中燒。
“這群賤老鼠可真是無縫不鑽。”哈娜用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而另一隻手則握起了那滿溢着摩洛能的拳頭。
“嘁,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