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進城
城牆之下，眾人咋舌不已。
這儒衫小兒竟然是吳公的學生？
趙氏忙問：「俊生，你可知道這事？他，他個泥腿子還能拜入吳公名下？」
江俊生愣愣地搖頭，望向四郎的眼神充滿探究。
吳公學識淵博，在西北諸縣名聲顯赫，想拜入吳公名下的人數不勝數，卻無一人能贏得吳公的青睞。
他就是其中一個。
江俊生攥緊拳頭，一股不甘油然而生。
他還是個秀才，怎麼就被童生階段的四郎比了下去？
三郎驚訝不已，小碎步溜到四郎和春花處。低聲道：「喂喂喂，小四，你什麼時候拜了一個老師啊，我們怎麼不知道？」
四郎淺笑，「本來就是沒有的事情。吳公的門下哪裏是我想進的？」
「那豈不是？」
春花打斷道：「人多嘴雜，只要能進城，別管那麼多。三哥你趕緊讓爹娘別吵了，收拾好行李。」
三郎擔心地看着弟弟妹妹，又回到馬車提醒眾人。
罷了罷了，萬一被發現一家人大不了蹲大牢去。
等了有一刻鐘的模樣，縣令劉雍之才姍姍而來。
他站在城樓上，居高臨下道：「誰是吳公的學生啊？出來讓我看看。」
春花緊張地看着四郎，只見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小子有禮了，拜見縣尊大人。」
劉雍之冷哼一聲，板著臉道：「就是你想告我的狀？還想壞我名聲？」
四郎微微加重呼吸，不卑不亢道：「不出此下策，怕是見不到縣尊大人。我是劉公的學生，勞煩縣尊大人看在我老師的面上我，放我和家人進城。」
劉雍之哈哈大笑，吩咐守衛道：「放筐，把這小子給我吊上來，我到要看看他說的是不是真話。」
春花看見一個大筐子緩緩從城樓上放下來，她擔憂道：「四哥，你有把握嗎？不然咱們還是算了，大不了多繞一些路。」
四郎搖頭道：「放心吧，我有把握，這劉雍之是吳公舊友，肯定不會對他的學生髮難。」
可你不是冒牌的嗎？
春花吞下了這句話，囑咐四郎多加小心。
四郎點頭，上前蹲進筐里，城牆上的守衛們緩緩把他吊了上去。
劉雍之叉着腰，眯眸一笑，「小子，你可知吳公就在我縣衙府上做客呀？」
咯噔一下，四郎扶住筐子，心提到嗓子眼。
他向下看去，已被吊在半空，想下去也下不了。
假冒人學生，沒想到正主就在不遠處，只怕劉雍之也早就知道了他不是吳公的學生。
四郎騎虎難下，城頭之下的春花眾人滿面愁容。
四郎上了城牆，劉雍之冷笑一聲，呵斥道：「我問過吳公，他在石塘縣根本就沒收過學生，你倒是好大的膽子。」
「小子確實不是吳公的學生，不過這塊玉佩請您過目，我有幸見過吳公一面，得他青睞，所以把這玉佩送給了小子。」
他確實有幸見過吳公，只不過吳公沒有想收他做學生，而是想讓他做吳公孫子吳鈺的伴讀，說是伴讀不過是書童，所以四郎婉拒了。
本想着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到卻是借人家之名進城。這做的確實不地道，可惜眼下這情況他也想不到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劉雍之檢查着玉佩，翻來覆去瞧了好久，只見上面一個吳字，雕刻字體確實是吳公的字。
瞧着眼前滿臉通紅的少年郎，劉雍之哈哈大笑，「怕個什麼，你小子確實有趣啊，那就進城吧，順便去縣衙府見見吳公本尊。」
四郎猛地抬起頭，驚訝道：「多謝縣尊大人，您……不生小子的氣嗎？」
劉雍之語氣帶着無奈，「有啥氣的，這異族軍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過來，我還能活幾日都未知。」
異族軍是個沉重的話題，四郎很自覺地沉默了。
城門側門被打開了，一眾守衛出城把守着，城樓上的守衛也拉弓對準企圖破門而入的難民。
「不要命就上前。」
蜂擁的人群立刻止住腳步。
守衛清點好人數，春花一行在眾人羨慕之中進城。
「等一下，等一下。」
「退後，你想腦袋開花嗎？」守衛厲聲呵斥。
「我是吊上去那小子的二伯。」江大常忙道。
守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叫住江老頭，「這也是你們一起的嗎？」
江大常上前，忙拉住江老頭，一臉諂媚道：「二弟，也帶上我一家啊，咱們好歹是親兄弟啊，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江老頭黑着臉，頓時感覺悲哀湧上心頭。
只有自己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才配當他的兄弟嗎？
春花秀眉一挑，這還真是前一刻你對我愛搭不理，下一刻我讓你高攀不起。
她並未開口，帶不帶江大常一家入城還是讓江老頭決定。
江老頭神色複雜，一旁守衛催促。
他沉默半晌，開口道：「不認識，我沒有兄弟。」
春花知道江老頭這個決定定是在心中掙扎了很久，她上前牽住江老頭的手，柔聲道：「爹，我們進城。」
江錢氏冷眼望向臉色煞白的江大常一家，「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守衛瞭然，拔出佩刀，厲聲道：「退後，退後。」
江大常面如死色，「江二，你好狠的心，連親哥哥都不救，泉下的爹娘知道我們兄弟鬧的如此地步，做鬼都不會安心。」
他不提娘還好，一提起江母，江老頭的童年陰影又回來了。
偏心眼的老娘，做鬼只怕也是個偏心鬼，不安心就不安心吧。
江老頭沒有猶豫地進城了，只留下一個決絕背影消失在城門處。
背後是不斷傳來的叫罵聲。
春花一行進了縣城裏，四郎被帶進了縣衙府。
眾人在縣衙門口等待。
一路走來，春花發現縣城裏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路上都是饑寒交迫的乞丐，她們一入城就被城裏的乞丐圍住，三郎拿刀恐嚇才嚇退饑民們。
路上污水橫流，開張的商鋪不多。
春花打定主意，等四郎出來，就買點東西趕緊南下，走的越遠越好，再找個安定的的地方重新建立家園。
眾人等了許久也沒見四郎出來，直至天色昏暗，春花再也按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