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琴瑟和鳴
五月過後,北幽山的徹底被嫩綠的竹葉覆蓋,山上的信民和文人雅士越來越多,這些書院弟子都出身於經學世家,為官時尚且將事務丟給手下的胥吏,未曾任事的年輕人就更加散漫了,平日裏只需要讀書遊冶。
像北幽山這樣的地方,自然是最適合他們詩酒風流的。
其實,書院裏並非是沒有風景好的地方,相反,那邊風景其實比北幽山更好。
僅以燕雲書院而言,佔地遠遠比盧野前世所知道的任何一個大學廣大數十倍,其中不但有古樸的書齋,亦有凋梁畫棟,亭台樓榭,至乎連山並澤,形成一片巨大的莊園式的空間,其中甚至連集市都有,完全足以令這些式子們觀風賞景。
自天漢一朝此書院建立以來,已經歷經一千多年的時間,這座久遠的書院已經積澱出了深厚的儒道氛圍,燕州的世家無不是出自於此。
不過,時移世易,滄海雲煙。
自當年天漢一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天人感應的儒道體系徹底制霸所有思潮,成為皇權欽定的至上理論,在此之下,形成的忠孝仁義種種理論豐富了這個體系,令其徹底形成一股籠罩一切的思維牢籠。
在這個藩籬之內遊刃有餘的那些經學世家卻對這種禁錮毫不排斥,反而在經學之中尋求到了實現自我的道路,自覺的成為捍衛者,將所有藩籬之外的種類斥為異端。
即以天漢一朝的察覺與孝廉而言,獨尊一方的各大經學世家通過彼此舉薦的方式把持上升的權力,進一步將異類排斥在外,同時,壟斷了經學的他們也壟斷了知識。
於是,一個個經學世家拔地而起,地方和廟堂之上,到處都是他們的身影,連皇權也不能輕視他們。
但與此同時,他們也何嘗不是自覺自愿的將自己頭上的皇帝當做真正的上帝之子。
就是在這種你情我願的情形之下,皇帝安然的享受着儒道士子們的從精神到肉體的無限忠誠,而儒道世家們同樣在這個過程之中通過壟斷知識和上升的途徑,逐漸成為一個個巨無霸,不但在朝堂上成為中流砥柱,在地方上,同樣是主宰。
君臣相諧,頌歌高奏。
雖然偶有異端作祟,卻能輕鬆壓制。
彼時直接在思想上向他們發起衝擊的異端有魔儒桓充,以其超卓的天才寫下曠世絕唱《人書》,完全駁斥了正道儒宗的天子體系。
而妖道於尋則在太古道宗的基礎上另闢蹊徑,寫下《天書》一書,獨創所謂的平等道,倡導人世苦海,無邊無際,天帝至道,在乎道宗,而要想入此至道,則要成為‘真人’的弟子,而真人同樣是逐道者,於是,在天帝至道的籠罩之下的人們都是天地的子民,是真正平等的。
於是,各類真人,魔儒混雜在波翻浪涌的江湖之中,雖然猖獗,也只是在一派盛世的氣象之中隱沒不見。
直到天漢朝中葉,帝國在急轉直下的道路上一去不返,各類災異頻發不止,有心者在江湖上鼓動種種可怕的言論,無一不是在衝擊着所謂天人感應理論。
那時節,瘟疫與災荒并行,無數的人倒下,異端卻盛行不已,尤其是所謂的平等道,風靡一時,在江湖上在底層流動不已。
但是身為正統儒門的藩籬之內的士子們何嘗不是滿腹疑問,但現實只是冷酷的現實,沒有答桉。
於是,脫離於底層異流道宗的老莊之道浮上水面,許多儒學道宗兼通的大家出現。
直到天漢末年,更加可怕的災禍出現了,朝堂上的閹人,皇權,外戚你來我往,奮起的士子們卻遭到了殘酷的殺戮,大批受人敬仰的名士死得像狗一樣沒有價值,賣官鬻爵不止,商旅浮上朝堂,異端橫行。
皇帝真的是上帝之子嗎?
忠孝仁義,是否正確,何者在先,何者在後,成為一個問題。
至大亂並起,群雄逐鹿,再也無人相信所謂的那一套理論。
從前,他們是皇帝溫順的兒子,父慈子孝,但現在,士子們發現這個父親並不是慈愛,自己的一腔忠孝換來的只是屠刀和鮮血。
他們徹底被遺棄了。
驚惶,
恐懼,
迷茫,
焦慮,
充斥心間。
既然盲目崇拜皇帝不可取,那麼只能依賴自己了。
因此,在利益上,他們務求保全家族的興盛,家族至上。
所謂流水的帝國,鐵打的世家,自天漢開始的家族不在少數,帝國雖然湮滅,但那些家族卻依舊興盛。
因此,終大離一朝,忠臣難得一見,孝子卻比比皆是。
另一方面,在個人追求方面,既然皇帝這個籠罩一切的天子已經不再可靠,那麼只好追求自我,於是,以老莊基石的遠古道宗終於重喚生機,他們以追逐自我的超脫為終極目標,老莊的不羈外物,尋求我心為生活方式,讓那些士子們醉心不已。
而道宗之中的服丹求仙則成為眾多的雅士的愛好。
一股自由的風**來。
在儒門之中各類怪事屢發不止,但是在道宗,道士們卻將儒門那一套三綱五常引入,因此成為了比儒門還要遵守清規戒律的場所。
這樣的方外之地,終於火爆起來。
至於書院,書卷氣濃烈,充斥着太多的名利氣味,到處都是桉牘勞形的壓力,士子們不喜歡那裏。
長空城內所有道院統攝下的道觀都相當火爆,不少大族士子挂名,信民也是絡繹不絕。
而身為一個道士,盧野不但要會煉丹,誦經,畫符,卜卦等等,還有一個他沒想到的技能也必須要學會。
那就是吹拉彈唱。
從二胡,大鼓,琴瑟,琵琶等等。
當然了,理論上一個人不能會所有的樂器,但是天游觀畢竟興起只是最近十幾年的事情,人丁單薄。
而像這樣樂器這樣的高端技術,基本上只能從小抓起,歷經艱難的苦心鑽研才有可能精通,絕不是一兩天就能學會的。
盧野前世沒有怎麼逛過道觀這類古剎,這一來真是開了眼界,在這等道觀之中,主要的經濟來源當然是煉丹,其次就是信民的各類布施。
而要想讓信民掏錢,主要是提供誦經、畫符、卜卦等服務。
此外,就是道樂了。
道樂的演奏水準可以說是決定信民多寡的一個重要因素。
天游觀現在演奏大拿不是觀主元覺,也不是道姑王幽竹,而是盧野很少碰見的師叔元澤。
元澤老道不但精研道典,有極強的理論功底,從老子到莊子再到列子,至乎更加遠古的軒轅伏羲,天地混沌,各類掌故,他是信手拈來,且完全能夠自圓其說,曾經給受過唯物主義教育的盧野說得一愣一愣的。
然而,能將道典倒背如流的元澤道士卻因為自身害羞的性格,不敢再大庭廣眾之下誦經,他是那種在人多的場合說話就會結巴的男人,終日沉醉在歷代道祖描繪的玄妙世界之中。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不用自己的喉嚨發聲,卻能以樂器的音律來震驚四座。
這位元澤師叔幾乎所有樂器都是精通的層次,從二胡到琵琶,再到大鼓,再到長笛長簫古笙,無不是隨手發揮,各類古譜存乎心間,技驚四座。
尤其是二胡和琵琶,堪稱一絕,人稱千手琵琶,斷腸雙弦。
可惜,這位師叔自有訥訥,甚至在自己的師兄弟面前都難得多話,更不要說收徒了,常年窩在自己的小院子裏,要不然就是在松竹之間流浪,常人難得一見。
唯一與他過從較密的,就是玄凝道姑,也因此,玄凝一手古琴深得真傳,成為天游觀道樂演奏者的中流砥柱。
元覺老道倒是誦經的好手,演奏上粗通二胡,也能上台。
此外就是玄風道士,能敲敲大鼓,以及玄盈,也懂點二胡。
至於元濟老道這一脈,純純廢物,只能賣力氣,不能創造收益,只能幹誦經這種技術含量最低的事情,可謂是山上的恥辱。
直到盧野的出現,終於讓元濟這一脈抬起頭。
盧野也是一臉懵逼,沒想到自己忽然成了大腿,那天他忽然被元濟要求去跟元澤師叔學習樂器,任選一樣。
在一陣莫名其妙之中,盧野找到了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元澤師叔,說要學樂器。
這位有社交恐懼症的師叔看向盧野,努力維持鎮定,但是盧野卻明顯看到他腦門上開始冒汗。
“你……你……你要學……”
盧野貼心的搶答道:“我要學習二胡,請師叔傳授一二。”
二胡在身,每逢秋日悲涼季節,拉他一曲,的確是相當拉風,大俠必備。
這位師叔原本並不想理財盧野,奈何元濟作為師兄威嚴太盛,以前沒少對元澤拳腳相加,若不答應將後患無窮,當下只好應允,不料半個月的時間,他驚恐的發現盧野竟然已經可以獨立演奏了。
學了半個月時間的二胡之後,盧野開始不滿足於這一種樂器,轉而開始玩點別的,於是古琴成為他的第二大愛好。
一個月後。
修為:二度蛻凡(60%);
掌握技能:二胡(熟練度:20%【初窺】);
古琴(熟練度:25%【登堂】)
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當一天道士當然要念一天經,改吹拉彈唱害得吹拉彈唱。
有一點不同的是,自從學會了古琴之後,盧野跟師姐走得越來越近。
兩人時常在竹林中以琴音相交,盧野是真正的感覺到音樂的樂趣,最要緊的是如今的他足以將前世的那些曲調以另一種方式復原。
琴藝越發精通的盧野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洪荒之力一般的創造慾望。
那天,他摸着手底下的古琴,努力回憶着那個在腦子裏轉個不停的調調,一個精妙的分解和弦在琴弦上飄出來。
“這是什麼曲子?元澤師叔是不是又教了什麼古譜了?”
王幽竹眉頭一挑,聽着一個聞所未聞的調子從盧野的琴弦上發出,還道是元澤這位活書教了盧野什麼新的曲子。
“師姐覺得如何?”盧野好奇的問道,他第一次聽到那首曲子時,差點靈魂出竅,就是不知道這下復原出來能有什麼效果。
王幽竹皺着眉頭仰頭想了想,要將一首曲子以言語描述出來時很難的。如果言語能夠準確描述,就不必使用音符了。
“怎麼說好呢?我看到一座村莊,籠罩在一陣濃霧之中,潮濕無比,流水潺潺。”
盧野大喜道:“就是這種感覺。”
旋即繼續按照技藝中的曲調彈奏下去,手法急速轉急,嘈嘈切切錯雜談,音調悠揚中卻帶着一股子急切,急緩相間,如泣如訴。
“這個曲子叫什麼名字?”
像是在沙漠裏看見了大海,王幽竹一臉不能置信,以為看見了海市蜃樓,沒見過這樣的彈琴的,道樂更不可能是這樣的。
所謂道樂,都是引導信民們想像天宮,仙境的,但是盧野演奏的那玩意兒,卻不由得帶着一股子毀滅的氣息,像是一股洪流。
“嗯……就叫通往天宮的階梯吧。”盧野順嘴胡謅,用古琴演奏這首歌多少是沒有那味兒了。
通往天宮的階梯,這個名字,真的充斥着一股宗教的氣息,在這一點上倒是與原曲不謀而合。
“通往天宮的階梯?我怎麼感覺你要把天宮拆了??”王幽竹語中帶笑,你那是要上天宮嗎,明顯是扛着斧子沖向天宮。
盧野為之絕倒,暗忖一定是自己太激動了,自己要的本不是這般效果啊。
“還有什麼奇怪的曲子??”王幽竹看向這位詭異的師弟,總能做出常人不能做的事情。
“試試這個。”
盧野坐在竹林中的大石之上,手撫琴弦,音符像是水一樣從他的指尖流出來。
一個較高的旋律在琴弦的振動指尖飄出,旋即是更低聲部的同一旋律,隨後是更高的那一個,以同一音程如此循環交錯,在錯落有致的節奏之中延綿起伏,飄出的音律在空中纏繞不止,在宮商角徵羽之間循環跳躍,泛音像是波紋一樣能圈起層層漣漪。
以一個羽調收尾,盧野將手指輕輕按在琴弦上,眼前似乎能透過竹林看到前世今生的種種,只覺心頭一陣發涼,所有曾經美好的事物都像飄出琴弦的音符永遠的在空氣中的散盡了,只留下風聲和竹林間的光影婆娑永恆。
“師弟似乎很悲傷。”王幽竹關切的看向盧野。
“……”盧野看向師姐,有點好笑又有點無語那樣說道:“可是流淚的是你啊。”
王幽竹連忙從石頭上爬起來,走到小溪邊,凝視水中的倒影,果然看見自己臉上淌滿了淚水。
她不是那種會隨便害羞的女人,對於自己的自然流露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好,只是用清澈的河水將它洗乾淨。
“這又是什麼曲子呢?”
盧野尋思片刻,實在不好意思給它冠上別的名字,就如實答道:“在我們家鄉,它叫做卡農。”
“怪怪的,不如叫它竹野吧。”王幽竹開心道。
盧野沒想到她臉皮那麼厚,當下不免嘲笑道:“為什麼要冠上你我的名字呢?”
王幽竹搖頭說道:“那是你盧野在竹林中的彈的呀。”
“你確定不是帶着你的名字?”盧野不信任的將語調提高。
王幽竹沉默片刻之後道:“也不是完全沒有。”
看見盧野有點好笑的模樣,她有點天真的補充道:“因為我是第一個聽到的呀。”
“你們家鄉還有別的曲子嗎?”王幽竹意猶未盡。
“以後慢慢彈給你聽。”盧野說話間將琴弦調了調音準,又輕聲道:“要是你學會吹簫就好了,咱們可以合奏很多曲子。”
王幽竹走到大石上拿起自己的古琴,小心翼翼的收好,盧野也將琴弦調好了,旋即收拾好自己的樂器,兩人背着古琴在遼闊的竹林間往山門的方向慢悠悠的走着。
“就這麼說定了。”王幽竹臉上露出自然暢快的笑容。
“師姐為什麼要在山上出家呢?”盧野在竹林中輕聲提問。
王幽竹臉上飄過一層愁緒,道:“只是為了逃避世上的一些事情吧。”
“道祖在上,讓我永遠的躲在竹林子裏吧。”
盧野不知道元澤那傢伙是什麼時候聽到自己的琴音的,總之有一段時間元澤師叔幾乎每天都要求盧野彈一首新的曲子,最後幾乎是求着,像茶館的小孩子求着說書先生說新故事那樣,糾纏個不停,完全沒有師叔的樣子。
不能忍受師叔那樣的糾纏,盧野搜索枯腸,將腦袋裏的曲子一首一首的復現出來,讓這位師叔用筆記下來,最後看着他在一首天空之城中茫然的呆立。
他就是那麼的容易滿足啊。
自那以後,山下的信民們發現,天游觀的道樂變了味道,不再那麼仙氣飄飄,反而帶着一股股充沛的情緒,要麼狂躁,要麼悲傷,要麼喜慶,敲大鼓那小子有時候鉚勁了勐敲,彈琴那小道士和道姑更是各種掃弦相互應和,拉二胡的也飛揚起來。
元濟老道誦經更是堪稱典中典,聲音似黃鐘大呂,簡直不是誦念,而是大吼,充滿了一種憤怒,在大鼓聲和琴瑟之中奔放,雖然根本沒有抑揚頓挫,卻格外的與眾人的演奏風格搭配。
元澤師叔一隻鐵手在琵琶上揮灑出殘影,揮手間將時而激揚時而幽咽,千變萬化的音調送出,與元濟的吼經聲應和,這兩個自幼都很少用言語交流的師兄弟在誦念和演奏中頻頻舉目相視一笑,感到從沒有一刻相互討厭的人互相理解了,原來他們其實是可以成為知己的啊,只不過沒有人能想像到是以這種方式吧。
這特么不對吧,
你確定這是道樂??
道樂不是那種餘音繞梁,音調能在柱子上繞個幾十來回那種??
但是眼前這幫人弄出來的動靜簡直像把大鎚,在勐敲,好像雷公電母,再天上召喚風雷。
這不是在感受仙境,這是在九重宮闕和阿鼻道地獄之間來回橫跳,玉皇大帝和十殿閻王在眼前轉圈環繞傻傻分不清楚,心臟不行的當場也就歇逼了。
太特么陰間了吧?
台下的信民們幾乎是目瞪狗呆,沒見過這等場面。
許多人受不了走了,但是一大幫死忠信民卻被天游觀演奏團的出色演奏所折服。他們也覺得仙界也許也想人界那樣,有高山也有流水,有高有低,有風有雨。
不理那些信民的種種想法,盧野自己有自己的認知。
有鼓,有琴,
這是什麼音樂。
那還用說,要麼是搖滾,要麼是朋克。
眼前這支樂隊,盧野願稱之為道系古風朋克,
之所以是朋克,還是因為師父元濟的演唱風格實在太過簡單,情緒太過直白露骨。
盧野暗暗相信道祖聽了也會開心得跳起來吧。
天游觀出了大名,元覺老道也是聽說有家道觀在演奏陰間音樂,弄得不少新民心驚膽戰。
聽了這消息元覺老道也是一樂,暗忖幸虧自家師弟元澤是個中正老實的性子,永遠不會搞這種出格兒的事情,要不然你說多難弄啊,道樂是許多有錢的信民最喜歡的節目之一,是最能留住信民,維持道觀長期飯票的節目之一。
這胡亂演奏,鐵定出大事啊。
然而,當他聽到那個離經叛道的道觀正是自己治下的天游觀之時,他的心跳直接漏了半拍。
這叫什麼啊,吃個瓜吃到了自己家了屬於是,這邊廂還在看人塌房,那邊廂自家已經爆炸了。
當下直接從都督府和一眾權貴之中逃也似的遠去,施展身法朝着山門狂奔。
還沒到山門,就聽見那動靜從大殿那邊傳出來,響徹山頂。
元濟老道那中氣十足的怒吼與樂器聲交相輝映,聽得元覺一陣腦血栓,身子直接飛了起來,當下縱身躍上屋頂,腳下似騰雲發出破風的動靜,從天而降,落在那一群狂熱的信民中間。
“元濟你給我閉嘴!
!
”
“還有元澤你,給我停下啊!
!
!”
“混賬,真是豈有此理,你們都在幹什麼啊啊??”
沒人理他,現在天降隕石也得將它演奏完了。
台下的信民幾乎都是年輕人,這會兒口宣什麼太上,太清什麼的,氣氛在一陣鼓聲中戛然而止。
元覺老道的道冠落在地上。
“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曲子?”
“無量天尊。”盧野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