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決戰之秋?(十)
祁鵬往聲音來處瞥了一眼,沒好氣地從鼻子裏嗤了一聲:“姓鄭的,你還在這裏啊。”
“我未婚妻跟大舅子都在這裏,我還能去哪裏?”
半躺在沙發上,手裏還抓着瓶啤酒的前總參情報處情報官鄭安,慢悠悠地坐起身,故作姿態地展示着他那黝黑的皮膚跟結實的胳膊。
“你有個屁的未婚妻,誰又是你大舅子?上次被打掉的牙還沒補好,這回又是哪裏癢了?”
祁鵬嘴裏嚷着,拳頭摁得咯吱作響,鄭安非但不為所動,反倒張開五指捂了捂胸口,表情略顯浮誇:“當然是心癢了”。
“妹子,你說,今天想怎麼收拾這無賴,哥都幫你做主。”
祁鵬的呼喚並未引起祁冰的注意,她只是仰頭望向天花板,獃獃地嘆了口氣:“無聊啊,我想回去開飛機了。”
平素古靈精怪的祁冰,此刻卻說出這番沒精打採的話來,眾人不禁面面相覷,一時間彼此低頭無語。
劉平知道,祁冰無意間說中了大家的心事,但他絕不能放任這種情緒蔓延開來。
“只要我們不放棄,空軍一定能搞成,就像之前我們在天上那樣,不管敵人有多強大,神擋殺神,佛擋滅佛!”
真情流露地放出這番狠話之後,劉平話鋒一轉:“在此之前,希望大家做好心理準備。政治,不是那麼好玩的——林瑛剛才說的沒錯,如今皇上都被逼出了宮,元老們硬要廢掉我這個攝政王,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屆時,諸位的前途,也勢必受到影響。”
說到這裏。劉平環視眾人,面無表情:“不願跟本王同進退的,現在就可以走,本王必將妥善安排,從此以後再無牽扯。”
偌大的辦公室里,眾人一時無語。個個屏息靜氣,劉平似乎能聽到秋風正拂窗而入。
“願意留下來的,從現在起,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多看多聽多想,踏踏實實做好計劃,安安靜靜等待時機,為了我們共同的理想,成就我們共同的事業。”
說罷。劉平抓起桌上的厚底威士忌杯,閉着眼一飲而盡。
沒有讚歎,沒有掌聲,更沒有“萬歲”。
祁冰捧起她的咖啡杯,一口接一口地貼着杯沿啜吸,眼神中少了點清晨的霧霾,多了些午後的陽光。
祁鵬面帶笑意,把雪茄叼在嘴上。騰出手來給劉平倒酒。
林瑛摸出一根過濾嘴上包着金箔的金哈德門牌香煙,一手遞給劉平。一手打着了火機。
楊志勇高舉手中的威士忌杯,朝劉平點頭致意之後,同樣一口見底。
鄭安把啤酒瓶舉到眼前,看似要朝劉平致意,冷不防又開了口:“政治跟空戰其實是一回事,光靠決心是打不贏的。”
祁鵬怒了。一把扯了嘴上的雪茄,兩步邁到鄭安面前。
“姓鄭的,你什麼意思?殿下剛剛給大家打了氣,你跟着又來潑冷水!”
劉平叼着煙,揮手止住祁鵬。
“讓他說下去。”
鄭安抬眼一笑。咕咚咕咚灌了半瓶啤酒,伸手一抹嘴:“不說別的了,就是空軍這件事,光靠我們這些人來搗鼓,用屁股想都知道不可能。”
這話一出口,林瑛也怒氣沖沖地湊了過來:“我們不行,你行?”
鄭安毫不在意,自顧盯着啤酒瓶繼續:“首先,殿下手裏的籌碼少得可憐,老傢伙們就算明擺着反悔,殿下撕破臉也沒用。”
“其次,我們這些人雖有一點軍功,但資歷畢竟太淺,辦起事來免不了受人輕視。”
“最後,現如今依舊是皇上跟元老的棋局,我們不過是頂在最前邊的小卒,根本左右不了大局。”
祁鵬聽罷,歪頭冷笑道:“照你這麼說,我們就只好無所事事,混吃等死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眼下最要緊的,是安心蟄伏,不出頭,不站隊,靜觀棋手博弈。在此之外,小心收攏人才,聯絡盟友。屆時不論孰勝孰敗,抑或天下大亂,殿下都有機會以最小之損失,搏得最大之利益。”
鄭安說罷,仰頭把手裏的小半瓶啤酒吹見了底,舉着瓶子朝劉平笑道:“屬下以為,空軍之事不過皮毛,帝黨、元老之爭方為根本,根本未定,何談皮毛?不知殿下以為如何?”
劉平未及開口,祁鵬早已攥拳向前,一把奪過鄭安手中的空瓶,意氣決絕道:“既然如此,我等就當想方設法,不惜性命,為殿下早定根本!”
……
“……中德兩軍的總攻雖然相差了一天,從效果來看,依然是精心策劃、協同一致的,其投入的兵力規模,與三個月前所謂的‘夏季攻勢’相比,是只多不少的。”
五個時區之外的彼得格勒,俄羅斯共和國臨時所在地——冬宮,一間俯瞰涅瓦河的廳房內,手執教鞭的俄軍總參謀長阿列克謝耶夫,正心不在焉地為幾位臨時講解着戰局。
“與此相對應的是,我軍在夏季作戰中蒙受的損失,尚未得到充分補充,政治體制的突變,又造成了官兵思想的混亂……”
“……綜上所述,總參謀部認為,我軍暫時無法擊退中德兩軍的聯合攻勢,為了長期抗戰的需要,烏克蘭跟烏拉爾前線的部隊,應該立即向縱深預備防線轉移,以避免無謂的損失。”
“又要撤退?這可不好辦啊……”
腦門方正、鼻高目深、一臉大鬍鬚的格奧爾基-葉夫格尼耶維奇-李沃夫為難地搓起手來——這位出生於德國德累斯頓的古代留里克王朝後裔,在沙俄時代既貴為大公(親王),又是杜馬(國會)中第一大黨——立憲黨的總代表,在導致沙皇退位的七月政變后,作為軍部、杜馬、蘇維埃三方妥協的結果,以他為總理的臨時接管政權至今。
“跟協約國那邊的交涉才剛剛開始,這個時候不戰而退的話,英法美各國必定會懷疑我國的誠意,從而給交涉帶來困難——說不定會聯合起來壓迫我方,把之前各個秘密條約中規定的戰後利益,大刀闊斧地剔除掉。”
面色白凈、鬍鬚稀疏、戴着副金絲邊眼鏡的巴威爾-尼古拉耶維奇-米留可夫憂心忡忡地接過話頭——出身大學教授家庭的他,曾任莫斯科大學歷史講師,后因其自由主義政治觀點,被沙俄視為危險分子並解除教職,一度國外,期間曾任俄僑創辦的雜誌編輯,與列寧等“激進分子”爭論過俄國的道路問題。
米留可夫在1905年期間回國,一開始遭到拘禁,但很快被釋放,隨即參與創建了立憲黨,任該黨中央委會主席及機關報主編,並連續當選第三跟第四屆國家杜馬代表(國會議員),開戰後既為沙皇的戰爭政策辯護,也曾以“愚蠢還是背叛”的著名演講公開譴責過沙皇,七月政變后,受李沃夫之邀出任臨時外交部長至今。
“不僅如此,國內輿-論也會陷入被動,蘇維埃那邊肯定會趁機煽風點火,除了繼續鼓動民眾反對我國履行協約國義務,甚至有可能直接要求重組。”
鬚髮堅挺、臉寬額廣、戴着副圓框夾鼻眼鏡的亞歷山大-伊萬諾維奇-古契科夫也是面色嚴峻——出身工廠主家庭的他經歷豐富,先後在莫斯科、柏林讀過大學,畢業后沉迷於騎馬旅行,繼承家產後又開辦了一家保險公司,布爾戰爭中志願參戰並被英軍俘虜,亞俄戰爭中以俄羅斯紅十字會工作人員身份參與戰地救護並被華軍俘虜……
1905年後,古契科夫創建了俄國十月黨,主張溫和自由主義、捍衛沙皇君主制,大戰爆發后既為紅十字會工作,又成為軍工委員會的負責人,組織大企業主配合戰爭物資生產,七月政變時曾作為杜馬代表勸說沙皇退位,隨後在第一屆臨時中出任陸軍部長至今。
“你們懂個屁!”
阿列克謝耶夫掃了一眼面前這三位號稱“三巨頭”的臨時核心成員,心中不禁一陣冷笑。
……(未完待續……)
ps:祁鵬跟鄭安的過節參見第二百一十二章:所羅門,我來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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