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整理着剛剛根據溫思涵口述記錄下的筆錄，大家的心情都是久久不能平靜，既唏噓又感慨。

在場都是辦案經驗豐富的業務骨幹，經手過的案子數不勝數，也見過不少窮凶極惡的罪犯，對他們只有憎恨和厭惡。

但當遇見像她這樣活在「黑暗」里的人，在滿是污濁的泥潭裏無法自拔，最終走上歧路的可恨又可憐之人，無力、心酸的感覺反而更加讓人難受。

溫思涵的公司此前有被相關部門以擾亂市場經濟秩序罪名作出過巨額處罰，首都警方也曾經對他們開展過調查，保留有部分證據和線索，

但正如溫思涵所說的那樣，這是一群經驗老道的「上位者」篩選年輕稚嫩的「入門者」的路，與此同時還有無數的專業人士站在他們的身後保駕護航。

年輕的男孩女孩懷揣一顆成名夢，在遭到迫害后往往懼怕於背後的勢力封殺，再加上事後瞄準了「心理弱點」的補償，想着如果曝光可能背上的非議與鄙視，幾乎所有的受害者都選擇了沉默。

在林洛瑤直播結束后，早有注意到溫思涵和她背後公司的偵查二隊已經重啟了調查工作。計劃是拿到了確鑿證據再私下傳喚溫思涵，沒想到她竟選擇了主動自首。

「這些人都該死！」

警察申齊放下手中的筆錄材料，狠狠地錘了錘辦公桌，眼裏滿是憤怒的火苗。

他們都受過專業的法律教育，知曉法律是社會的最高準則，但在聽完既是受害人也是加害者的犯罪嫌疑人的供詞時難免也會冒出一點「不官方」的想法：想要是這世上真有因果報應就好了！

就應該讓溫思涵公司那些人也都嘗一嘗被襲擊、被雷劈，身體和心靈都遭到懲罰的滋味！

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動，一旁年紀稍大的同事拍了拍申齊的肩膀，提醒他擺正心態。

「上個月剛考過的法律知識考試，看來還是學習的不熟啊！嫌疑人該不該死不應該由個人意志決定，要不然這社會豈不是亂套了！」

老同志頓了頓，語氣也變得和緩了。

「看一看咱們身上的這身警服，我們這麼拚命地工作，不就是為了將罪犯繩之以法，讓受害者得到公道，讓有壞心思的人不敢輕易行事，讓光明和正義能照到更多的地方嘛！」

「早晚有一天，會實現的！」

申齊也知道剛剛說的是氣話，也明白自己這麼辛苦讀了警校為的什麼。只是，還是忍不住年輕氣盛地嘟囔了一句。

「我看某節目就應該繼續辦下去，人家那震懾力度確實——」

沒等話說完，申齊的頭上就吃了旁邊許隊給的一記「爆栗」才乖乖閉嘴。

「溫思涵的經紀公司聯繫我們了，向我們了解突然帶走溫思涵是什麼情況，她的經紀人和律師很快就會到。」

聽到報告，許隊長連同其他警察身上的氣勢噌噌就上來了，無不眼神銳利，鬥志昂揚！

溫思涵的經紀人要來？那進來了，就別出去了！

「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我之前還和她通了電話，給她把找上門來的資源列出來隨便她選，突然就聯繫不上人了！」

經紀人潘飛翔在車上打着電話，原本的好心情蕩然無存。就在幾個小時前，他還計劃着重新調整溫思涵的路線規劃，目標直指娛樂圈最高的位置，突然收到了溫思涵跟着警察走了的消息。

想起溫思涵接電話時那沒有興緻的反應，對着自己的那麼多信息也沒有回復，潘飛翔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不太妙的感覺。

這些天，潘飛翔也是受折磨了，天天擔心自家藝人會不會在那檔奇葩節目上被揭出什麼底子來。

好在，一點事情沒有！

想想溫思涵和他無限光明的未來，唾手可得的潑天財富，經紀人壓下那不好的預感，開始揣測起警察找溫思涵的原因。

也許就是正常的對死了的三個嘉賓的事情找她做個筆錄？

知道溫思涵身上不太乾淨的潘飛翔還用日常的思維來考量這件事情，全然不知大禍就要臨頭。

病房裏，緩緩睜開眼眸的林洛瑤，那雙原本就黑的瞳孔似乎變得比從前更加幽深，不小心對上都會讓人片刻失神。

蒼白的肌膚隱隱透着股細不可見的白色光澤，真有些像個玉人。她輕輕抿了抿唇，知道身上的癌細胞死期已到，只是這具身體還有些不適應更加強悍的靈魂，所以才使得她行動略有不便。

沒等守在一旁的顧暢、張徐一家、胡隊長等人開口，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她不容置喙地開口。

「我要外出一趟。」

眼見她像是累地再次閉上了眼睛，大家紛紛勸說她暫且不要離開醫院，擔心她的身體吃不消。胡志偉則直接拿出來手機準備聯繫局長，有什麼事情自己辦不了的，她直接電話聯繫老大就好。

唯有顧暢沒多說話，轉身出了病房。

今天，首都市公安局大院裏開進了一輛有些特殊的外來車輛。

安保級別在國內屬於第一行列的高級座駕上，最先下來的是一名高大俊朗的男人，氣質非凡，一看便不是普通人。他從駕駛位上走下，很快來到了後座的車門前，盡責而細緻地拉開車門，將裏面的什麼人抱了下來。

一個纖弱、美麗到不像話的女孩坐到了輪椅上，被身後的男人推着通過無障礙通道進入公安局。

「他們聽到我要坐你的車時的表情，還挺有趣。」

林洛瑤輕輕勾起嘴角，與他不緊不慢地說著話。

顧暢也不懂為什麼林洛瑤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刻外出，卻知道她是個說一不二的人，那自己就應該協助她完成。

第一時間找來代步工具，顧暢直接送她出門。

因為領教過顧總的倒霉，胡志偉和張徐都堅決反對讓他帶着林洛瑤驅車前往，實在是擔心這邊病情沒複發，卻因為坐了顧暢的車發生什麼意外。

但他的車經過改裝，空間最為寬敞、舒適，又自帶最高級別的減震系統。不僅能輕鬆容納輪椅，還能讓林洛瑤舒舒服服地在車裏躺着，一應的醫療自救設備都無比齊全，功能逆天。

而他的車，不是可能給別人開的。

「開車本來就是很簡單的事情。況且，最近我沒那麼倒霉了。」

顧暢看起來是修長挺拔的身形，常年包裹在西裝下的身體卻並不瘦弱，無比輕鬆地抱起身體似乎還異常虛弱的林洛瑤，瞬間便在心中計算出了她現在的體重。

沒有看起來那麼輕，靈魂強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是否會體現出一定重量？

就在他認真地思索時，林洛瑤忽然回頭看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似乎變了一度，又平靜地指揮他。

「推我過去。」

顧暢立刻停止了一心兩用，依照她的話乖乖拿過車上的輪椅，將她放在了輪椅上，推着像是坐在王座上的人朝面前走去。

——首都市公安局審訊室——

沒見到溫思涵，人直接被帶到了審訊室的經紀人潘飛翔皮笑肉不笑地對着面前的警察：「警察同志，思涵是在裏面配合協助調查嗎？」

「大約什麼時候能好。」

警察看著錶面裝地淡定，其實被帶進審訊室就已經變得緊張的潘飛翔不在意，直接告訴了他噩耗。

「溫思涵已經向我們投案自首，把什麼事情都交代了，你也老老實實把事情講清楚！」

「現在不是作為證人，而是嫌疑人！」

聽到嚴肅而正氣的喝令，竟然是溫思涵自己主動找的警方，潘飛翔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詫異，心中越發緊張了起來，更是忍不住暗罵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

剛剛過了一劫，眼看好日子就要來了，她在弄什麼呢！

哪有人放着好好的大明星不做，要主動把自己的前途給毀了的！

「思涵可能剛剛從那檔節目裏出來，目睹了身邊人慘死一時有些崩潰，才說了某些胡言亂語。」

「我們是規規矩矩的公司，不可能做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

「老練」的經紀人很快替溫思涵的行為做出解釋，並且立刻要求見剛剛隨行的律師，一切交由律師來處理。

潘飛翔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趕往警局的時候，已經有大量警察開展了突襲行動，在全公司都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立即查封他們儲存在公司的資料、賬目，並將相關人員控制了起來！

經驗豐富的許隊長用那雙鷹一般的眼睛直直看着潘飛翔，硬聲道。

「溫思涵投案自首的通告剛剛已經發出去了，我們的同事也已經到了貴公司。屆時，你們的律師大概會很忙碌，暫時沒空理你。」

瞧見潘飛翔的手開始變得有些無措，神情更加緊繃，徐隊長來到他面前半俯下身子，在高亮度的白熾燈下冷冷看着他。

「就先從你們是怎麼通過一套嚴密的流程控制藝人開始說起吧，合同、洗腦、引誘、強迫，再拉攏她們幫你們扭曲下一個人的認知。」

將潘飛翔所有的神態、小動作盡收眼底，徐隊長重重地將一疊證據甩在他的面前。

「當然了，制定合同的律師同樣是此次案件的嫌疑人，大部分都沒辦法以律師身份替你們周旋了。」

「現在開始！我問——你答！」

剛剛步入警察局，被安排在局長會客室的林洛瑤本想現在大樓里逛一逛，被一旁的警察提醒有很多地方不好隨意走動后，倒也十分配合地待在會客室里閉目養神，等待張局開完這場會議。

王彤進來給她倒水，小聲地問她喝綠茶還是紅茶，林洛瑤緩緩抬眼看了看她，說了句不用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