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第4章 第 4 章

「據說小少爺是從人間的青樓迎回來的,真的假的?」

「嘖,妾生子么,怪不得家主也不怎麼放在心上。要我說,他親娘當年也不過是個下人,有幾分姿色僥倖爬上了老家主的床。」

「噓!這種事你也敢議論,小心家主拔了你的舌頭。」

江宴秋睡得並不安穩,下人偶爾幾句議論嘈嘈雜雜,荒誕離奇的夢一個接着一個。

在夢裏,蕭無渡一臉獰笑:「呵呵,本座要把你的肉片下來,炸圓子給穆清補補身子。」

江宴秋大驚一個失色,諫言:「尊上,萬萬不可啊!同類相食會得瘋牛症的!」

蕭無渡一臉懷疑:「當真?你敢誆本座?」

江宴秋瘋狂點頭:「少主,千真萬確!我現在就給你講講朊病毒的傳播機制。」

「蕭無渡!你敢背着我偷人!」白穆清清麗出塵的臉龐化為一隻蠻橫的白牛,朝兩人衝撞過來,把江宴秋頂翻在地。

江宴秋肚子疼得要命:「我就說吧老***!你還不信!」

然後他猛地睜開眼,大口喘着氣。

媽的,嚇我一跳。這夢什麼亂七八糟的。

腹部依然隱隱作痛。

江宴秋用手肘撐着床鋪,艱難地直起身體。

這是一處偏僻幽靜的小院,透過黃梁木雕花的窗戶能看到前院的石階,靈草在黑暗中閃着瑩瑩微光。內室放着只凈瓶,安神香裊裊浮空。

江宴秋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躺了多久,只覺得嗓子幹得要冒煙。

床頭的矮柜上就放着杯茶,他剛想端起來牛飲,就見一個黑影陡然竄出,以迅雷之勢向床邊襲來。

江宴秋瞳孔驟縮。

防守這麼嚴密的江家祖宅,竟然有刺客!

……呃,不是刺客。

是個黑炭似的男人,穿着僕從的衣服,因為實在太黑看不出年齡,扁扁塌塌的頭髮扣在腦門上,就連五官也是扁扁塌塌,活像被門狠狠夾過,有種慘不忍睹的憨厚感。

他麻利地抄起茶盞,往江宴秋嘴邊一遞。

江宴秋:「……」

他接過茶盞:「你叫什麼名字?」

「回小少爺,在下名叫淮生。」

江宴秋環顧四周,確認沒有第二塊黑炭竄出來嚇人,才喝了口茶道:「是兄長讓你來服侍我的?他們人呢?」

淮生:「其他人聽說您一來就跟二少爺三少爺結下樑子,怕惹二少爺報復都跑了。還說三少爺平時最善良大方,竟然被您嚇得在房內哭了整整兩個時辰,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跟你您一定沒好果子吃。」

江宴秋:「……」

倒也不完全錯。

「那你怎麼來了?」

淮生面無表情的黑黢黢的方臉上寫滿憨厚:「他們說我太傻,腦子缺根筋,正好留着給您出氣用。」

江宴秋無語地看着他方方正正的扁腦袋:「算了,你先下去吧,我這邊暫時不用你伺候。」

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少爺,配一個腦子不好使的煤塊下人,日子過得倒是比江宴秋設想的要愜意。

江塵年日理萬機,十天半個月也難見到他一次人影;江宴秋哭哭啼啼地去給春紅掃墓,這次表情倒真應景地像死了娘;江佑安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大哥教訓過,總之也偃旗息鼓地沒來找他的麻煩。

宣平那次當眾被江塵年陰陽怪氣,哪裏還有臉呆下去,臊眉耷眼地回了宣氏。

淮生這大傻子是真的缺心眼兒,一人承擔了別院洒掃擦拭、整理被褥、一天三頓打飯(江宴秋:未能辟穀,我很抱歉)的活計,平時沒事就杵在院口當門神。

這生產力,這剝削程度,華爾街戰狼看了都自愧不如。江宴秋有些不忍:「我平時也沒什麼事,你想幹什麼可以自行摸魚。」

淮生門夾過一樣的臉上看不出表情,眼睛卻亮了。

已是夏天,雖然山莊內有專門避暑的陣法,但艷陽高照,江宴秋還是很有興緻地啃着廚房送來的靈瓜。

淮生正在院子裏撲蝴蝶。

他老大一個塊頭,蹲在草叢裏卻十分謹慎,鴉雀無聲地接近正在采蜜的流光幻色蝶。

然後如脫兔般迅疾閃出,向前撲去!

流光幻色蝶施施然飛走了。

懷生撲得剎不住車,一直滾到草叢的院牆邊,在江宴秋驚恐的目光中,手指把搬磚厚的院牆戳了個洞。

江宴秋:「……」

他張了張嘴,乾巴巴道:「對了,你是什麼修為來着。」

「回少爺,鍊氣期。」

好像之前宣平被江塵年嘲諷時,也提到他卡在鍊氣好多年來着……

江宴秋心中湧起濃濃的危機感。

這年頭,連江家的下人都這麼卷了嗎!

.

「小少爺,真是不好意思,這我可做不了主。」

李管事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一幅生怕被怪罪的樣子。「您要知道,這江家上上下下,哪件事不是家主做主,想要鍊氣入門的心法這麼重要的事,咱們做下人的哪兒敢拿主意呀,您先別急,這事呀得等家主定奪。」

江宴秋冷眼看着他表演。

因為被懷生激發出了要修鍊的危機感,他主動找李管事,想要一本初學者用來入門的心法,隨便什麼都行。

修真者的修為,從低到高可分為鍊氣、凝元、玄光、伏龍、化神、乘虛、飛升。

無數修士終生都卡在鍊氣和凝元,不得寸進。

玄光境已經足夠在小門派混個掌門噹噹了。伏龍境有排山倒海之能,到了化神,即使在崑崙上玄這樣的大派,也是隱世長老的地位,輕易不出山。

傳說世間只有一位乘虛靜大能,便是崑崙不世出的天才,「一尊三宗」的劍尊郁含朝。

因為有這位的存在,崑崙才能如此超然,凌駕於萬宗之上。

但即使是最底層的鍊氣,想要踏入也是千難萬難。

普通人想要在靈氣稀薄的凡間自行領悟鍊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唯有依靠心法才能增加成功率。

循着大能世代流傳下來的心法,不僅事半功倍,也能防止靈氣運行時出岔子走火入魔。

如此重要的心法,小門小派得到一本都珍視無比,將其當作開山立派之根本,凡人更是無從接觸。

大多都掌握在大門派和世家的手裏。

所以修仙者才對大門派和世家趨之若鶩,小小的入門心法都如此,更何況那些千奇迥異的功法、典籍、資源。

江宴秋表面上雲淡風輕,內心暗暗磨牙。

誰不知道江氏千年來收藏心法無數,江佑安江若溪他們小時候都當啟蒙讀物撕着玩兒。

到他這兒,李管事輕飄飄一句「家主說了算」,就想把他打發了。

這是擺明着糊弄他呢。

誰不知道江塵年歸期不定,忙起來一年半載地不着家。

修士壽元悠長,隨隨便便閉個關可能都五年十年的。

萬一江塵年百年未歸,他還要等到入土了?

.

李管事躬身笑容滿面,眼神卻是不帶掩飾的輕蔑。

老家主生前風流,妻妾成群,除了家主,只有金枝玉葉的江佑安和天真可愛的江若溪才是他們仙府的正經少爺。

這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小子,能被江家認回來,已是天大的恩典。

竟然敢第一天就把二少爺和宣公子他們得罪透了,真是不知好歹。

更何況,自他回來之後,家主一句也沒過問過,就當沒這個人似的。

想到這裏,李管事老神在在道:「小少爺,還有什麼事兒嗎?在下還有其他要務在身。」

「嗯。」江宴秋點頭:「去把我房間的香薰換掉,味道我不喜歡。還有,瓶子都太細了,給我換成大肚的。多插點花,每天都要不一樣的。院子裏的假山,看着太假,換個真點的。地板也硌腳,卧房鋪層毛毯吧。」

李管事:「……」

江宴秋頂着對方憤憤的目光,微笑道:「記住了嗎,李管事?」

.

出乎意料的是,江塵年半個月就回來了。

上次便宜大哥剛一歸家江宴秋就躺了,再睜眼人已經沒影了。

這次終於見識到了家主回來的排場。

平日裏他院子附近好像死了一樣尋不到人的僕從紛紛冒出來了,洒掃的洒掃,候在門口寬衣的候在門口,腳步都比平日輕快了。

江佑安好像是被解除了禁足,一路上規規矩矩地跟在大哥身後,不敢囂張跋扈了。江若溪掃墓回來人瘦了一大圈,望向江塵年的目光里寫滿了對至親去世的不舍與悲傷,好讓大哥知道他是一個多麼重感情又有孝心的好孩子。

當晚,一家人圍坐着吃晚飯。

其實江塵年已經辟穀了,但宣夫人生前最愛凡人間尋常家庭的做派,每逢家人團聚,晚上都要一起吃頓飯。這個習慣也就被保留了下來。

江佑安:「大哥,北疆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最近這麼忙?我聽宣平說,舅舅他們最近也一直在籌謀這件事。」

江塵年依舊沒什麼表情:「北疆最近不太平,魔修比往年猖狂。」

江宴秋沒插話,卻是豎起一隻耳朵。

——沒辦法,兩年前才從魔宗少主手裏逃出來的他本人就在這裏。

直到現在回想起蕭無渡那個老***夜裏還要做噩夢的那種。

不過講道理,《傾華》和《假眼》應該是兩本書吧?這世界觀還能互通的嗎?江塵年說的魔修總不會這麼巧就是蕭無渡他們吧?

江若溪小小地抽了口氣,看向江塵年,滿眼都是擔心憂懼:「大哥,魔修那麼可怕,你千萬要保重身體呀。」

江宴秋夾了一塊子魚。

瞬間兩人都看向他,江宴秋淡定地把鮮嫩多汁的魚肉咽了下去。

江佑安不滿:「大哥許久未歸家,你眼裏只有飯食俗物,也不知道說點什麼。」

江若溪糯糯道:「宴秋剛來家裏時間不長,跟大哥沒什麼感情也是正常呀。二哥,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說他的不是了,萬一宴秋心裏不服又頂撞你,豈不是傷了兄弟和氣呀。」

得。

你們兄友弟恭的,***飯也不行。

江宴秋放下筷子想了想。

他還真有話要說。

他看向江塵年,少年人的目光里滿是清明澄澈:「大哥,我想開始修鍊了,但李管事不給我心法。」

原本平靜的廳堂如同投下一枚魚雷。

李管事原本規順地站在一旁隨時準備服侍,聞言臉色大變,強笑道:「小少爺,你怎麼能血口噴人呢。」

江宴秋奇怪:「說出事實,也能叫血口噴人嗎?那日我跟你要心法,不是你不肯給嗎?」

江塵年淡淡的目光掃到李管事身上,那濃重的威壓瞬間讓他動彈不得,滿頭大汗,跪伏在地上:「家、家主明鑒!我是擔心小少爺啊!我聽說小少爺身子不好,又突然得知自己的身世,肯定心境跌宕!我是怕小少爺匆忙開始修鍊練出什麼岔子,想等着您先發話的!」

江若溪也忙道:「大哥,李管事說得有道理啊。宴秋,會不會是你想太多,誤會李管事了。」

江宴秋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油漬。

不就是裝白蓮嗎,誰上輩子還沒看過幾本網文了。

「咳咳,大哥,看來是我誤會李管事的一片好心了。」他微微斂眉,鴉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我身體不好,先前被二哥不小心踹了一腳,現在走路都不利索。家裏無人給我傷葯,我想着,應該是大家都是修士,這點小傷小病不用治療,運轉靈力就能痊癒的緣故。宴秋想着,要是我也能修鍊,就不用大家為我的身體費心了。」

他面色蒼白,膚若凝脂,身形當真如弱柳扶風,不似十分康健。此時微微皺眉捂着胸口,比其他人有說服力多了。

在場其他人臉色都扭曲了。

既為江宴秋的不要臉震驚,也在心裏狂罵:誰他媽為你那破身體費心了!

江塵年收回看着他的目光,哼了一聲:「我倒不知道,我江氏子弟,碰上這麼點小事,有什麼不能開始修鍊的。心法是什麼稀罕玩意嗎,也要你這樣藏着掖着。」

他這話不可謂不重。

李管事大氣也不敢出,伏在地上直喊「家主饒命」。

江塵年瞥着老老實實的江宴秋,突然道:「過來吧,把衣服拉開。」

江宴秋:「……?」

江塵年彷彿在看痴獃,就連頭髮絲都寫着「少浪費我的時間」,說道:「不是你說,傷還疼嗎。」

哦哦哦,不把話說全了嚇死人。

江宴秋解開外袍,把上衣抽出來,露出光潔的小腹。

瓷白的皮膚上,一大塊猙獰青紫印跡赫然其上,與周圍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格外慘不忍睹。

江塵年一隻手覆在其上,運轉靈力。一片溫潤的靈光下,淤青漸漸褪去。

啊,熱乎乎的。

江宴秋彷彿被擼得很舒服的貓咪,眯起眼睛。

江佑安瞬間坐不住了,嫉妒得眼紅:「大哥!你竟然親自為他療傷!」

江塵年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還不是你乾的好事。」

——話雖是責怪,卻並沒有真的要怪罪的意思,反倒有幾分親兄弟間的親昵。

誰不知道,偌大的江氏。江塵年最寵溺和有耐心的,就是同為宣夫人所出,自己的嫡親弟弟。

當年宣夫人生他時難產,好不容易母子平安,自己也去了半條命,為此元氣大傷。

江塵年為人淡漠,只有面對自己的親弟弟時偶爾流露一絲溫情。

江宴秋周身暖洋洋的,回到自己座位后舒服得懶得動彈,自然也懶得理會江佑安的眼刀子。

人形暖寶寶,江塵年,你不錯。

江塵年剛想說什麼,就被院外一聲尖利的哭叫打斷。

「家主呢,我要見家主!」

「您要為我做主啊!我被小少爺奪了清白,我、我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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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在三本書當炮灰男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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