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床?
大概是因為易勻星在初舞台之前指導過歐陽楊,成功把一個訓練時長半個月的新人從F班拉到了D班。
CDF班不少練習生都默認易勻星會教人。
再加上對方之前還給他們拿了礦泉水,實力強又沒架子,誰不喜歡親近呢?
後排D班的練習生們眼巴巴地看着易勻星。
C班和F班懷着一點兒僥倖,也希冀地看向他。
易勻星感覺背後一大片目光投在他身上,他摸了摸鼻尖,半是求助地看向路景策。
節目組規定的分班,總不能讓選手自己挑班級吧?
惡人還是小路老師做比較好。
“分班結果是電腦隨機的,一會兒會直接張貼在外面的告示欄,大家可以去看。每個班的授課老師也是輪流的,大家不用擔心。”
歐陽楊大着膽子:“那……可以串班嗎?”
“非導師授課時間可以。”
路景策收起了主持卡。
“好了,現在所有人可以去領自己的行李箱,挑選室友,A班的練習生拿好行李跟我來。”
錄製區在三樓,而行李放在一樓的大廳里。
練習生們自發分批去坐了電梯。
四個電梯容量不小,一次能站二三十個人。
“星哥,跟我們一起乘電梯吧?我們這還站得下。”
易勻星眸光微動,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遠離了泛着金屬冷光的電梯門。
“不了,我走樓梯,你們先走吧。”
歐陽楊疑惑地問:“為什麼啊星哥,真站得下,還有好大位置呢——”
易勻星張了張口,一句話還沒說出來,就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
“易勻星。”
是路景策。
電梯裏不少人都是被路景策冷酷無情地殺到F班的,在錄製區人多,他們還能起起鬨開開玩笑,現在舞台錄製結束,幾個練習生立即像是老鼠看到了貓,紛紛噤聲。
易勻星看出他們的局促,擺擺手:“你們先走吧,我一會兒就來。”
“那我們先走了啊星哥!”
“拜拜星哥!”
電梯門關上,易勻星不着痕迹地鬆了口氣。
“學長還是一如既往得受歡迎。我記得以前……公司新來的練習生們也最喜歡黏着學長。”
易勻星轉過身看向路景策,三樓的人都已經走完了,攝影師也被路景策支到了一旁,這裏只剩了他們兩個人。
“怎麼,小路老師嫉妒啊?”易勻星沒多想,隨口開了句玩笑。
“嫉妒。”
他怔了一下,身邊的路景策跟他並排往樓梯口走去。
對方的神色看不出是不是認真在答。
“我是嫉妒。”
“小路老師嫉妒的話,要不平時多笑笑,練習生們可能就不大怕你了——你給了那麼多F,活該這樣。”
路景策側臉垂眸,眼睫遮斂了眸光,他只看到很深的一點墨色。
“學長別這樣叫了。”
“……我尋思我後面也沒帶波浪線啊。”
“A班的房間都在一棟別墅里,另一棟別墅是給女導師和工作人員住的。”
易勻星無奈地彎唇,改了口:“行吧,路景策。那一棟別墅有多少房間?”
“別墅是三層,一樓是廚房客廳書房那些,二樓三樓各三個房間。”
“那就是說,你們導師肯定每人一個房間,剩下三個房間給我們練習生……兩個人一間?那還多一個人。”
“對,多的那個人要和一個導師住。”
易勻星下樓最後一階台階差點沒踩空,擰眉道。
“什麼?”
路景策把話重複了一遍,伸手圈住他的手腕扶了一下。
“而且,我和兩個導師商量了,他們兩個一人一間,我和練習生住。”
那……那可真是A班練習生們的噩耗。
他嘴快了:“一張床?”
“想什麼呢,學長。”手腕被人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兩張床。”
“哦……”易勻星點點頭,“那我也去和A班的同學們商量一下吧。”
他們快走到一樓了,還有半層樓梯。
“對了,既然接下來都是整理宿舍的事情……一般攝影師也不會來拍,對吧。我可以把領夾麥和耳麥還你了。”
路景策的嗓音低了幾度:“為什麼?”
易勻星不答反問:“不是你叫我離麥遠一點嗎?我就不繼續弄髒你的麥克風了,一會兒再去問道具老師要一個就是了。”
“那都是別人用過的。”
“我現在戴的也是你用過的啊?”
“不行。”路景策喉結滾動了一下,伸手再次替他固定緊了領夾麥,“那不一樣。我們以前不是經常混着用麥?”
易勻星沒答,路景策鎖着眉。
“學長嫌棄我了。”
……屁。
明明你先開始嫌棄的。
“沒有嫌棄那就用着,我的麥克風質量挺好的,你唱歌的時候貼得再近一點也不要緊。”
易勻星小聲嘀咕:“那你舞台上還讓我……”
“嗯?”
他搖搖頭:“沒什麼。”
他們走到了一樓的大廳,練習生們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歐陽楊和A班的練習生們拿着行李等在門口。
歐陽楊等的是他。
A班的練習生們等的是路景策。
看到他們倆一起走下來,歐陽楊眼睛瞪得溜圓,一副想走上來但又不敢的樣子。
易勻星朝他招了招手,對路景策道:“路老師,我先過去了。”
然後快步走到了歐陽楊身邊。
歐陽楊:“星哥,你你你,你怎麼和路老師一起走樓梯下來了?”
“鍛煉身體。”
“你跟導師走在一起不覺得渾身刺撓嗎?”
易勻星聳肩:“你忘了A班還要跟導師住在一起嗎?就隔壁。”
甚至還有可能是同一個房間,和路景策一起。
歐陽楊表情擰巴了一下,打了個寒顫:“對哦,我光是想想你們一早起來出門第一眼就會見到導師……已經開始害怕了。”
“有那麼誇張嗎?”
“怎麼沒有!韓老師看着倒是挺和善,陳老師不怎麼說話,但看着也是憨厚那一掛的——但是路老師,我靠,星哥你是A班你不懂,他對我們說出‘F班D班’的時候,就像判官拿筆在生死簿上勾名字,你能理解嗎?”
易勻星垂眸努力在腦海里描繪這個畫面,片刻后以失敗告終。
“我還真不懂……可能我以前跟他一個團,所以沒什麼感覺?”
“肯定是因為這樣,我問了好幾個F班D班的同學,他們都怕路老師。”
轉眼就走到了宿舍樓樓下,歐陽楊扛着行李先跟他道別了。
前面路景策領着A班的人繼續往湖景別墅走。
其實挺容易發現,A班現在除了周明宇因為發燒不在,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
同公司出來的兩個人當然比較親近。
不是同公司的,也趁着初舞台錄製的時間跟周圍人拉近了關係。
只有他因為長時間坐在後排,跟A班的人幾乎沒有任何交流。
帶着行李走進別墅,路景策宣佈了兩人一間的要求,以及多出來的一個練習生要跟他同住。
雖說寢室生活也在節目錄製範圍里,但是佔比很小。
何況導師在的房間,一般都不會有拍攝。
退一萬步說,跟朋友待在一起還能晚上一起練個舞聊聊天,和導師住一起,尤其是跟路老師,那跟坐牢有什麼區別?
難道他們敢跟路老師說“老師要不晚上陪我一起跳個舞唱個歌”,那不扯嗎?!
A班幾個練習生互相和熟識的好朋友傳遞了眼神。
“我和你一間吧bro?”
“好啊。”
“周明宇去掛水之前說讓我替他留房間,那我就和周明宇一間了?”
尹紹比較直白,壓低聲音跟他說:“星哥,你和路老師之前認識,要不你……”
要不你以身飼虎吧,行不?
易勻星面帶微笑地點了點頭,眼角的餘光瞥向路景策。
神色淡漠的小路老師薄唇分明有一絲輕微的弧度。
跟三年前他和他一起分一杯雪糕。
他領着他偷偷溜出去吃烤串。
他在舞台上和他默契地做出他們倆自己設計的小動作時,幾乎別無二致的弧度。
嘖。
易勻星低下頭,拖着行李走向了三樓走廊盡頭的房間。
房間打掃得很乾凈,三十多平米,並排放着兩張單人床,也有獨立的洗手間和浴室。
兩張單人床都鋪好了被子,其中靠近門的一張上面放了路景策的一件外套。
青年站定看了一會兒,輕輕扯了扯唇角。
也好。
如果真讓別人跟路景策住一間……雖說對方這三年在娛樂圈不可能沒有自己的好友圈。
但是心裏知道,和真的看到,畢竟又是兩碼事。
他的心胸在有些事情上沒那麼寬廣。
易勻星走到自己的床邊,把行李箱打開,開始收拾衣服。
他帶的東西本來就不多,不到二十分鐘就全部收拾妥當了。
房間門被敲了一下。
易勻星抬頭,看到路景策站在門旁邊望着他,抬手指了指腕上的表。
“去吃宵夜嗎?”
在初舞台錄製期間,節目組給過他們時間吃盒飯。
但是現在都已經深夜,跳了兩次舞,又扛了行李箱,肚子是有點餓了。
易勻星點頭:“節目組還有深夜食堂?”
“沒有深夜食堂,我點了外賣。”
“……吃獨食不好。”
路景策眯了眯眸子,似乎有些無奈。
“我知道,所以我給所有練習生和導師都點了——學長現在可以跟我一起去吃宵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