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須瓷雖然心裏
他是沒見過耳朵嘛?
煩死了。
“放。”
白須瓷聽着這個熟悉的指令,莫名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家裏曾經養過的那隻薩摩。
每當來客人的時候,爸媽就會叫它去握手。
一天下來,狗都歇菜了。
現在……
好像也差不多?
略顯無聊的放出自己的耳朵,吸了吸鼻子,想着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兔子窩了啊?
早知道就跟曲叄說自己生病了,讓他替自己來了。
大不了給那傢伙點報酬。
白須瓷耷拉着腦袋,興緻缺缺的等着下一個指令。
反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你——”有幾分猶疑。
梵越就這麼看着下方這隻兔子露出了極具生動的表情,對方抬頭看向了自己。
眼睛像個晶瑩剔透的紅寶石一樣。
白須瓷本來是想仔細聽聽對方要說什麼話的,但是遲遲也沒等到下半句。
不過。
對方這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做什麼?
太嚇人了。
“尊——”
一雙手探了過來,白須瓷頓時想到書中“徒手捏破頭骨,濕潤的東西從他的指縫中滑過。”
“!!”
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磕磕巴巴的想要開口,不過這個時候已經遲了……
因為梵越的手已經放了上來。
“尊上。”語氣有點慌。
“砰!”另外一隻耳朵這才彈出來,原來剛剛沒有放好,一直是單耳兔。
梵越神色略有緩和,收回了手。
嗯,對稱了。
白須瓷不太理解這大魔頭為什麼只是碰了他的頭髮,有些愣愣怔怔的摸了下自己的腦袋。
或許好消息是……呃……腦殼完好。
“此地不宜談話。”淡淡的開口。
白須瓷皺了皺眉頭,仔細回頭張望了一番,發現四下一個人都沒有,甚至連一開始見到的蛇妖陪侍也不見了。
倒是冷清至極。
“沒人啊?”微不可察的聲音。
不過他剛說完這句話,甚至還沒完全轉過頭來,就感覺到一陣黑霧襲來,整個人都被裹挾走了。
……
*
“咳咳咳……咳咳咳”白須瓷靠着身後的柱子,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有些難受的咳嗽了起來。
這、這魔頭都不知道提前知會一聲嘛?說弄走就弄走啊?
他是個物件嗎?
有些難受的搖了搖腦袋,覺得一股反胃的感覺油然而生。
真是離大譜了,見過暈車的,沒見過暈傳送的。
“你為何如此?”語調平平,但是能聽出點疑惑的語氣。
似乎是不能理解白須瓷現在的狀態。
只不過是換了個地點而已,何須如此惺惺作態?
白須瓷心說他也想知道啊,這怎麼就感覺喉嚨里進沙子了。
又癢又疼,呼吸還很難受。
肯定是那黑霧!
人家名門正派消失都乾淨利索的,大魔頭的居然還帶黑霧特效。
一看就是空氣質素不達標。
“不好意思,尊上,我……咳咳……我妖力不是很……”想要好好的解釋一番,但是話還沒說完,就突然“砰”的一下變回了兔子。
原本白須瓷是靠着身後的柱子的,現在看過去……只有一隻四仰八叉的兔子。
紅眼珠震驚的轉了轉,實在是不敢相信會在這個關鍵時候妖力用完。
白須瓷十分矯健的從四仰八叉的姿勢換成了四腳着地,然後閉眼努力的一撲騰。
變身!
毫無改變,尾巴上的絨毛倒是因為動作抖了抖。
再次努力的一撲騰。
沒有激起一點浪花。
“……”
有些心虛的抬起兔頭,看向了一旁的那位。
應該出門看黃曆的,不然怎麼會如此諸事不宜?
*
梵越面上沒有什麼大的表情波動,只是伸出手掌在這隻小妖身上查探了一下。
然後眉眼輕微的挑了下。
靈氣薄薄的一層,渾身上下的妖力也只堪堪支撐其化形四個時辰。
眼眸緩緩的移了過來,神色變了一變。
白須瓷現如今只是個兔子,眼睛是長在兔頭兩側的,視線那可謂是相當受阻。
只好側了側身子,想要仰頭看看現下是個什麼情況。
但是剛剛調整好位置,才發現那魔頭此刻正涼涼的盯着自己。
甚至手掌上還有波紋環繞。
“!!”
兔頭連忙垂下,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額,看不見他。
“麟山怎會有你這般……”不算太友好的語氣。
白須瓷聞言扭過來兔頭,頭頂的兩個耳朵撞到了一起,其中一隻翻折了下。
梵越眼眸動了一下。
興許是覺得有些不舒服,白須瓷輕微的動了動耳朵,原先那翻折的耳朵這才恢復原貌。
直挺挺的立着。
倒是很精神。
原本在意的目光也隨之收了回去。
白須瓷端正了一下姿勢,覺得還是要對這妖中老大尊敬一些。
畢竟名門正派的那位主角還在成長中。
“尊上,您喚我來有什麼事嗎?”白須瓷用兔語跟對方交流道,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不殺,也不放,未免也太折磨他了吧?
梵越金色的瞳孔轉了轉,慢慢的俯下身子,出手拽住了那兩隻耳朵。
直接提了起來。
白須瓷感覺自己的眼皮肉都給勒緊了,那是相當的難受。
終於算是體會到了小女孩被親媽梳頭的痛苦。
有點不老實的蹬了蹬腿,想要把耳朵弄的松一些。
但是未能成功,且海拔愈來愈高。
兔子毛幾乎炸開了。
“你與人類很熟悉?”不緊不慢的詢問。
白須瓷掙扎的動作一僵,紅色的兔眼稍稍瞥了一下這魔頭,然後略微有些心虛。
他到底是說謊呢?還是說謊呢?
“不、不熟悉。”
梵越單手提着白兔子,眼神中透露着若有所思,隨之看了一眼手中毛絨絨那物。
軟軟的,挺彈。
頓覺可惜……
“煊俐。”
不遠處頓時出現了一個跪着的黑影,白須瓷的身體在半空中晃悠着,正好看見了那隻猴子精。
興許是見到“熟人”的原因,白須瓷還是有些激動的。
把他帶走啊,把他帶走去審問啊!
但是因為兔耳朵一直在梵越手上,他身子是來迴轉圈,還沒和那猴子精對上眼,就又慢悠悠的轉回去了。
和一雙金色瞳孔對眼。
“……”
於是乎,費勁全力蹬了一下腿,終於身子轉了回去。
煊俐正好也抬起來頭,看到了那雙瘋狂眨巴的紅眼睛。
“……”
怎會如此之傻?他難道猜不出尊上把自己叫來是幹什麼的嗎?
“把他拿下去斬殺了吧。”很是輕飄飄的一句話。
白須瓷五雷轟頂,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斬殺?殺?
不是,這麼隨便的嗎?
就……就問了一句話,完了這就?
要宰殺了?
白須瓷真是覺得自己就算當一輩子妖怪,也是不能理解他們的腦迴路的。
以為會被殺的時候,不殺。
以為沒殺的念頭時,殺。
“……”
煊俐抬眼看了下自家尊上,準備接過手裏的兔子。
但是。
為什麼還不放手?
梵越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就這麼看着這隻兔子費勁所有力氣重新轉了個圈。
扭了過來,兔腿還遊盪在半空之中。
“尊上,我做了什麼不對的事嗎?”
“您告訴我,我可以努力改一下的!”
試圖挽救一下自己的小命。
梵越看着兔子的模樣,突然覺得有些新奇。
這麟山之上,竟有如此與人類想像的妖……
“並無。”
尊貴的兩個字。
白須瓷:“……”
所以為什麼要殺他?純粹是為了興趣嗎?
被揪着的耳朵還傳來陣陣麻意。
難受的很。
“可是尊上,您為什麼要殺我?我、我還是有些用處的……我”
白須瓷還是不願意放棄的,因為畢竟兢兢業業當了這麼多年的妖怪,眼瞅着就要熬到了主角團pk大魔頭的機會了,這個時候掛了那豈不是前功盡棄?
按照常規套路來講,選擇不殺人的理由通常是對方存在一定的價值。
他、他有什麼價值呢?
“我、我很會烹飪。”有些口不擇言。
“我還會打掃房間。”起碼他會整理兔子窩。
“我還會……還會……”
白須瓷越說越沒勇氣,甚至有些羞愧。
他什麼都不會……起碼在妖界。
畢竟妖怪是不需要烹飪技巧的,也不需要什麼打掃房間的,更不需要一切人類所會的技能。
“為何不繼續說?”饒有興趣地繼續問。
白須瓷的腿在空中盪過來盪過去,看着頗有些頹廢。
“尊上,我確實不中用,但我為何一定要死呢?”默默開口詢問道。
煊俐跪在一旁,頓覺無語,心說這小妖怕是腦子出問題了吧。
都和人類勾結的那麼緊了,怎麼會不殺。
頂多是看在宴席的份上,想着盤問一二,再行斬殺。
對方居然還信了。
“為何不殺?”
白須瓷聽到這話,心累的很。
真的要這麼你問一句,我問一句下去嗎?大家不能互相解答一下彼此的問題嗎?
“因為、因為——”想着去解釋,但是身子還再晃,正好說話的時候轉過去了。
然後和煊俐四目相對。
“……”
“……”
默默的等着轉圈的速度,終於和魔頭對眼了。
“因為這沒有理由的啊!”
梵越:“我殺人殺物,不想理由。”
身子此刻又恰好的緩緩轉了過去……
白須瓷真是無語至極,這魔頭抓耳朵就算了,但是能不能稍稍抓好一點啊!
讓他維持基本的平衡不好嗎?
一直轉圈,一直轉圈,他也是會暈的好不好!
“尊上。”
轉過去了。
“我覺得我有潛力的。”
又轉回來了。
“您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又轉過去了。
煊俐開始疑惑自己在這裏幹什麼了?怎麼看過來看過去,尊上並沒有想要把手裏的兔子給他的意思啊?
說是要殺了,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
這是故意轉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