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白須瓷晃晃悠悠地往回走,鼻尖紅彤彤的,腦子有點不清醒。
反正抓住蕭雲翊了。
麟山應該沒事了……
但是正朝山下走的時候,白須瓷突然又感覺手中傳來硬硬的感覺,低頭一看。
直接又往後甩飛了。
“醜死了。”
白須瓷往前繼續走着,頭也不回,但是抽了下氣,不哭了。
不過也就過了一會,手裏又重新出現了鱗片。
白須瓷氣得肩膀微微一抖,再度用力地扔掉,跑開了。
這次草叢裏的鱗片倒是沒有立即消失,只是被仍在一個葉片上面,潮濕的水汽沾濕了點。
莫名有點失落。
……
白須瓷終於走到了分叉小道,抬眼看了下自己不遠處的洞窟,不由得抬起了腳。
想要往那邊走。
但是微微垂下了眼皮,想起了什麼,轉而向另外一個小道跑走。
方向是大殿。
白須瓷縮進床上,然後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裹,很是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一個月……他都可以再找個道侶了。
“砰!”
桌上的一個花瓶直直地摔了下來,白須瓷不由得抖了一下,紅紅的眼睛往那邊看了一眼。
然後意識到可能是風后,才慢慢地放下了心神。
重新像個鴕鳥一樣,獃獃地看着前面……熟悉的鱗片。
又跑過來了。
白須瓷覺得這鱗片可能是成了精,這次沒有立即回到他的手裏,而是等了一會才自動回來。
拿捏的剛剛好,他也不算在氣頭上了。
視線掃過大殿,白須瓷這才發現這裏是真的空蕩,沒什麼東西,即使很漂亮。
“時間好久……”有點失落地呢喃道。
白須瓷面色很平靜,臉頰還有些冰涼,是方才在山上吹的了。
不知道做些什麼好,白須瓷移眼看了下床鋪上的鱗片,然後伸出略微瘦弱的手,抓住了。
再度扔到地上。
裹着被子縮成一個球,睡過去了。
額頭上滲出些汗,嘴角略微向下撇着,覺得頭有些暈。
白須瓷有幾分渾噩不清地想着,梵越要是敢丟下他一個人,這麟山也不用換了。
他到時候直接炸了。
難受地翻了個身。
*
符霖找到人的時候,眼角略微抽了抽。
直接動手把被子抖開了,床上躺着只毛球。
兔腿沒什麼力氣地往後趴着,耳朵蔫巴巴的,眼睛也睜不開。
符霖覺得,大抵是熟了。
燒熟了。
經過一番喂水、塞藥亂七八糟的操作之後,白須瓷才勉強有了個“人樣”。
字面意義上的那種。
白須瓷臉被燒得很紅,眼皮垂着,整個人只能靠着床柱子勉強坐着,兔耳朵沒消失。
還這麼掛在腦袋後面。
“你是要自殺?”符霖環着手臂,在白須瓷面前走來走去,打量道。
白須瓷眼皮都懶得掀:“我就是想睡會。”
說完這話,他還條件反射地往自己身側看了下,果不其然發現了黑色的鱗片。
端端正正地戴在他的腰間。
倒是固執的小東西。
“我沒死,好了,你走吧。”白須瓷覺得有些無聊,打算再次平躺到床上,不過沒有成功。
感覺被一股靈力托住了。
白須瓷:“……”
沒好氣地又重新支起身子,抬眼望了過來,很是無奈地說:“符霖,我就是想睡會……”
但是對方只是用一個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啊,我知道你想睡啊,我又沒攔着你。”符霖語氣平平地解釋道,畢竟他來這還有另外一個事。
白須瓷聞言覺得有點奇怪,對方沒攔?
搞什麼?那方才的靈力是什麼東西,錯覺嗎?
他剛想抬頭繼續問,就發現符霖直接彎腰看了過來,只好後仰了下身子,蹙眉問:
“怎麼了?”
“你做了什麼?”符霖的語氣有點疑惑,還夾雜着幾分探究。
白須瓷覺得這話莫名其妙,直接歪歪扭扭地站了起來,往裏側的屏風處走了。
身後傳來慢悠悠的腳步聲。
“占星妖換了說辭,麟山不會換。”
“這有些不對,青雲派的那些人呢?”符霖在身後喋喋不休道。
白須瓷吸了吸鼻子,眉毛一直皺着,覺得吵死了。
“這與尊上說的走向並不同,你做了什麼?”符霖語氣很是坦然。
白須瓷動作一頓,直接轉身看了過來,表情有幾分疑惑。
“那……原來的走向是什麼?”
符霖覺得這很好解釋,於是直接開口說道:“青雲派會來討伐,到時候他們會燒山,我們一眾妖自然是待不下的。”
“尊上說的話不會有差錯,那為何——”
“不為何。”白須瓷直接打斷了,然後沒什麼表情地看着符霖。
“我喜歡麟山,所以我不想青雲派妨礙我。”
符霖覺得愈發想不通,於是進一步問:“所以呢?”
“我把蕭雲翊抓起來了,這樣比較安全。”白須瓷隨便解釋了下,然後就又覺得煩躁了,符霖一直問。
好累,不想回答。
於是繼續往前走,身後的人還在持續輸出。
“噢,這樣啊,也挺不錯,不過你現在體內的傳承吸收的怎麼樣啊?我再給你個丹藥吧……”
“你現在發著燒,又要去哪裏啊?”
“欸,我在跟你說話啊……”
……
白須瓷充耳不聞,然後循着記憶邁上了台階,為了確保位置正確還看了看右邊的柱子。
沒錯,就是這。
身後的人還在撈葯匣子,白須瓷直接一揮手,人消失在了原地。
符霖:“……”
人呢?
白須瓷進去了之前的那個“小倉庫”,然後走到了其中一堆金銀財寶面前,然後直接疲憊地靠了過去。
開始睡覺了。
金光閃閃的,在略微蒼白的臉頰上映出點光來,倒是顯得貴氣得很。
髮絲散開了,也不束起來,像是上好的綢緞。
與此同時,大殿外的符霖。
微微挑了下眉,倒是有些意外,這小妖嫌他煩了。
只好往後擺了下手,略帶無奈,然後閑庭信步地走了出去。
算了,已經完成任務了。
沒有成為燒兔,尊上應該放心些。
不過……
符霖想起了什麼,還是快步地離開了。
*
人間——
蕭雲鶴身上破破爛爛,臉上還帶着擦傷,一瘸一拐地在大街上走着。
面色還是憂心忡忡的。
師兄為何莫名其妙地要去麟山討伐,又為什麼不帶他去?
自從上次在滄烺山之後,事情好像就變得有些奇怪了,他不太能看懂師兄了。
可是,人呢?
青雲派的人回來的很少,只有零星幾個,還是那種半路折返的,根本不是上到麟山之後的。
蕭雲鶴有些坐不住,只好衝破了封印,搞得自己半身不遂。
跑來了。
雲德鎮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人聲鼎沸,似乎並沒有因為什麼別的原因而改變生活。
大家都還是很有精氣神。
蕭雲鶴已經被個路人問要不要幫忙的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憐憫之心,搞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只好匆匆避開了,往前趕緊走了過去。
靈力被壓了五成,也不知道師兄為什麼執拗地不讓他去。
面色有些憂愁。
直到——
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白須瓷喪喪地從一個小販手中拿過來一串糖葫蘆,然後遞過去一個金子。
“啊,小、小公子你……”
“我心情不好,你不用找了。”白須瓷頭也不回地說道,然後隨便找了一個方向往前走,臉上還是有些蒼白。
因為額頭還是昏昏沉沉的,依舊在持續發燒。
梵越不回來的話,那就花光他的金庫,全敗光……
白須瓷有些惡狠狠地說。
但是走到一半的時候,白須瓷眼睛又突然淚汪汪的,重新折返了過去。
找到了原先的大叔。
“小公子你……”
白須瓷聲音有些啞,覺得自己根本闊不起來,可憐兮兮地說:“大叔,我反悔了,我給你銅錢吧。”
“那金子是我偷家裏人的。”
大叔這才明了,雖然可惜這一筆意外之財,但還是接過了對方手裏的銅錢,準備低頭還給對方金子。
白須瓷一邊抽抽嗒嗒的,一邊十分熟練地把手伸過去對方的口袋裏,兩下挑出了自己的金子。
“大叔,是這個。”認認真真地解釋道,聲音悶悶的。
大叔:“……”
也、也行吧。
白須瓷鞠了一個躬,才轉身走了。
心裏還是很難受,他受不了自己敗家,那是梵越好不容易攢來的。
不知道花了多長時間,他才不幹壞事……
又裝不下去了,白須瓷覺得自己很失敗,也不清楚到底該怎麼過接下來的一個月。
天道也不見了,他從山頂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又在理思路了。
梵越和天道達成的所謂協定,其實大概也就是把它完成最後的劇情而已,好讓天道可以交差。
可是白須瓷又想不明白,他感受不到心聲,幾乎徹底感知不到梵越的存在了。
但是死契還在,自己沒事的,那梵越也應該……
白須瓷垂着腦袋,越想越難受,捏糖葫蘆棍的力度越來越大,攥得緊緊的。
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視線一直垂在腳尖,根本就沒看路,但是走到一半時卻被迫停住。
因為對面多了個腳,似乎是正正好擋在白須瓷前面。
白須瓷抬手擦了擦眼角,很是自覺地往右側走,準備繞過去。
但是那雙腳也十分默契地移了下。
“……”
白須瓷只好往左側挪動了下,再度準備繞過去。
但是對方梅開二度地擋住了。
“你有事?”
“你見到我師兄了嗎?”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白須瓷吸了吸鼻子,抬眼看了下蕭雲鶴,倒是實在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他。
不過……
“你為什麼像個乞丐?”語氣沒有絲毫嘲笑的意思,只是陳述事實,白須瓷覺得很是不能理解。
畢竟在他印象中,這“小師弟”始終都是一副俊俏模樣,即便是穿着那素的宛若喪服的道袍,也不會遜色“主角”多少。
怎麼現在如此落魄?
白須瓷一向公正,蕭雲鶴確實救過他,是要感謝的。
“我給你換件衣服吧,你隨我來。”語調依舊平平,也沒什麼激動,保持着低落。
白須瓷自顧自地朝城外走去,順便朝後擺了下手。
身後的人跟上了,一瘸一拐的。
*
到了洞窟。
白須瓷看了下對方的腿,再度有些不解。
他已經給對方找了件衣服了,看着正常了許多,但是這腿……
只好動手用了下靈力,蕭雲鶴才沒有了坡腳的樣子。
“謝謝你!我……”
“不用感謝。”白須瓷抬眼看了過去,表情淡淡的,還夾帶着幾分無聊。
蕭雲鶴坐在石窟的桌子旁,抬眼看向了一旁的白須瓷,對方已經恢復了白髮紅瞳的樣子,不過看着好像十分低落的樣子。
不太想理人。
“我此次前來是想尋我師兄。”正打算繼續說著呢,突然遭到了一記冷眼。
蕭雲鶴的話頓了一下,但還是很有禮貌地解釋道:“其實我師兄他也不是故意要上麟山的,他沒有想要討伐的意思,就是……”
白須瓷覺得可笑,反問道:“不想上,還讓那群人燒山?”
也不必這麼維護吧?要不是他提前發覺青雲派的那批小嘍啰想要做什麼了之後,麟山早就禿了。
蕭雲鶴被這話給噎住了,但還是覺得需要說清楚,於是認認真真地解釋道:
“我師兄可能是走火入魔了,他不想做這事的,之前我就發現了,師兄總是做些言不由心的事……”
白須瓷本來就累,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他只是需要報恩而已,又不是來當聖母瑪麗亞的。
隨便說,他不信。
蕭雲鶴說完之後覺得口乾舌燥的,看見對方都快要睡過去了,頓時有些尷尬。
“你有水嗎?”
白須瓷抬眼看了過來,提取了一下對方輸出的這一堆中的有效信息。
“你說蕭雲翊不能控制自己?”
“走火入魔?”
蕭雲鶴在聽到這話之後,還以為對方終於信任他了,連忙點頭肯定道。
“噢。”
白須瓷重新把腦袋放在了桌面上,依舊疲憊。
所以,其實天道在搞皮影戲啊……
沒勁。
*
蕭雲鶴突然也覺得不知道怎麼辦了,他只是來找師兄的。
麟山已經到了,碰見熟人……啊不熟妖了。
想着可以更加快地找到,但是倒是忘了他們立場根本就不同,青雲派此次討伐本來就不佔理。
對方還給自己療傷。
“嗯,那既然你也不知道師兄在哪的話,我……就先走了,謝謝你的幫助。”蕭雲鶴有些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拱了拱手。
一如既往的有禮節。
白須瓷聽到動靜后,還是抬眼看了過來,神色很平淡。
猶豫了片刻。
“不必。”
“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