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剛到下巧村時,天是擦擦黑,等回了家,拾掇了一通,夜飯端出來之後,天色早已黑透了。
灶屋裏,葯爐咕嘟嘟的熬着葯,堂屋四方桌上擺着清粥小菜,兩人就着油燈吃飯。
一天一夜過去,梁川就只在鎮上吃了碗面,肚子早餓扁了。
先時心裏老在想着事兒,還沒覺出餓來,如今一坐上桌,這才發覺胃裏空的厲害。
梁川本就話少,不愛在飯桌上說話,此刻更是半句話也沒講,只大口吃着粥。
陳小么也沒吃什麼東西,可他往日飯量就不大,這兩日愈發不覺得餓,聞到油腥味兒就沒了胃口。他小口小口的只喝粥,時不時偷眼看梁川。
梁川伸筷子的空檔兒,瞧了一眼陳小么的碗,見他吃的跟個兔子似的,碗裏連個窩兒都還沒凹下去,不由微微皺眉,往他碗裏夾了幾筷菜,「多吃點。」
陳小么望着碗裏的菜,眨眨眼。
梁川筷子頓住,「怎麼?」
「呀。」陳小么露出個傻兮兮的笑來,眉眼彎彎的,「你理我啦?」
梁川沒鬧明白,「嗯?」
「你……你不氣小么啦?」
梁川這下是真愣了,抬起臉來,看了看他,「我啥時候氣你了?」
陳小么這下可就有話說了,眼睛睜的大大的,數落他,「你、你不跟小么說話呀,不肯跟小么坐一起,也……也不看小么,這還不是氣小么了嘛?」
梁川握着筷子,半晌啞口無言。
他也沒想到,陳小么都看出來了。
他心裏的確是憋着點兒戾氣,但那不是沖陳小么。
光是這麼幾天,發生的事兒太多太雜。
梁川總覺得有哪不一樣了,隱約有幾個念頭從腦海里劃過,可都抓不住,也想不明白。
陳小么身上只有他能聞到的氣味兒,陳小么這個跟溫岑一樣的病,這個讓溫岑娘三十多歲都走了的病。
還有那在府城大街上見到的馬車。
雖只是輛馬車,但梁川就是覺着,那裏頭坐着的人很不同尋常。
這一樣樣的,總之都不是常理可以解釋的。
除了這些外物,還有他自己。
他因為陳小么身上變濃的香味兒而失控的那一晚,如今回想起來,像是一個癲狂衝動的黑甜夢境,就連只稍稍回味,都覺得頭皮發麻。
要再來一回,他不曉得自己能不能再忍住不咬陳小么脖子。
怕是不能。
多半得死死咬住,最好能把牙尖兒都刺進去,把陳小么的脖頸給咬出血,咬爛。
……說不定就像村裡那些閑話講的似的,自己真有什麼瘋病。
「沒氣你。」梁川沉默了會兒,道,「吃飯。」
陳小么扁了扁嘴,顯然是對這個敷衍的安撫不太滿意,不過也沒再鬧,低下頭,一筷一筷的戳起碗裏的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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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天一夜,又算是出了趟遠門,兩人身上都沾了不少灰,尤其陳小么,還出了場大汗。
再捂怕得捂餿了。
吃完飯時辰已經不早了,梁川還是燒了一大鍋熱水,讓陳小么先去洗洗。
這木桶還是梁小妹出生后,劉美花找村裏的木匠打的,小半個人高,本來只是給小女娃兒在屋裏洗澡用的,後來梁小妹長大了也沒再用過。
梁川把它翻了出來,估摸着這尺寸陳小么一個人能坐得進去,便拿豬毛刷子裏裡外外刷了一遍,又拿燒滾的水一燙,才往裏倒熱水。
熱水哪能是這麼造的,燒水不費柴火啊。這也是劉美花不在家,不然看見了肯得念叨。
陳小么自成親過後,也就沒在木桶里洗過大
澡了,每天都是用盆兒接了水,在屋裏洗的。
別人家的夫妻,還得在一個盆里燙腳呢。陳小么是見過的,臘月天的時候,劉美花端一盆熱水進去,梁老漢先把兩隻腳往裏一踩,劉美花拾掇一會兒,也把腳往裏放。
不過陳小么跟梁川從沒這樣過。梁川沒說過,先時的陳小么膽子又小,哪敢把腳丫子往梁川腳上放。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
陳小么趴在桶邊,伸指頭戳着熱水,一邊試着溫度,一邊肚裏轉着些小心思。
可他這麼趴着,又覺出點不舒服來。
伸手揉了揉小屁股。
梁川把堂屋拾掇了一遍,處理了一下狼皮,預備過幾日拿去賣,最後又繞到院子後頭餵了兔子。
那隻兔子倒是好吃好喝,傷腿也完全長好了,如今活蹦亂跳的,很肥一隻。
怨不得劉美花老惦記着它,老想着把它給燉了。
梁川拿着片菜葉子,隔着籠子喂,那兔子張着三瓣嘴,一點點的啃,沒一會兒就啃完半張葉子。
倒是比陳小么能吃。
梁川想到屋裏那人,估摸着他應該泡到桶里去了,擦乾淨了手,尋了件換洗衣服拿進去。
一推門,發現人沒在桶里。
陳小么正坐在木桶旁邊的凳子上,背對着他,小心翼翼的拿瓢舀了水,往身上澆。
他脫得光溜溜的,濕潤的黑髮往一邊撥去,搭在圓潤的肩頭,渾身上下白的就跟那春筍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