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半夜不要照鏡子】
“蘇格蘭,怎麼了?”耳邊的聲音叫醒諸伏景光。
手中冰冷的觸感令他回過神來,意識逐漸清醒。他記得之前是收到“花見”的消息,要他去幫zero,然後……
然後呢?
記憶突然斷在了這裏,諸伏景光回憶不起來之後的事情。
還有……十一,博諾萊為什麼在這裏?
“蘇格蘭,你開車誒!注意一點!”注意到車輛逐漸偏離道路軌道的霜月出聲提醒。
但是後座卻又有另一個聲音在興奮地大喊:“蘇格蘭!再快一點!蕪湖——!”
敞篷的車子高速行駛着,空氣卷着風,讓人覺得頭皮發涼,彷彿頭蓋骨都要被掀起來了。
“我就不應該和你們兩個瘋子上同一輛車!”白髮的霜月喊着,他看上去的確很想下車的樣子,這輛車三個人只有他一個好好系了安全帶。
“為什麼帶壞蘇格蘭啊!十月你這傢伙!”
“哎呀,你怎麼和‘哥哥’我說話的?”另一個人顯得滿不在乎,他甚至扒拉着前座的座椅,整個人幾乎都站起來了。
十月、十一。
開着車的蘇格蘭不好閉眼,他已經在嘗試着把車的速度降下去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覺睡醒發現自己被綁上了裝滿定時炸彈的火車一樣。
據諸伏景光所知,這兩個傢伙應該長年都在國外執行任務才是。
十一的代號是“博諾萊”,琴酒派,平時喊他“霜月”或者“十一”都可以,反而有時候叫“博若萊”,對方會反應不過來。
而叫做“十月”的那個傢伙,沒有代號,好像不是組織的正式成員。
兩個人的關係根據他們平時的交談來看應該是“兄弟”,再多的諸伏景光也不知道了。
“蘇格蘭,怎麼慢下來了?”十月不解地問道,氣流把他和霜月同樣色彩的一束白頭髮吹到前座去了,光從外表來看,十月和十一的確是很像。
“不是你急匆匆喊我們出來的嗎?名單上的傢伙還沒全部解決掉誒?”
“我早說了應該先下手為強。”霜月抓住十月跟鞭子一樣打人的那束頭髮,接著說道:“你又說什麼查清楚再殺,結果波本栽了吧?高波酒有說什麼嗎?”
波本這個關鍵詞一出來,諸伏景光握着方向盤的手就是一緊。
高波酒。
諸伏景光深呼吸一口氣,閃爍着光點的屏幕在他面前出現。
【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夢境,別在意,但也別死了。】
【請記住,這只是夢。】
只是夢嗎?
諸伏景光覺得狂風吹得他頭昏腦漲,這種真實感實在是很難完全當做夢境對待。
但是現實中也不會出現這種全息遊戲通知欄一樣的東西。
博若萊和十月都沒有出聲,看來這個屏幕只有諸伏景光自己能夠看到。
“下一個目標是誰?”諸伏景光冷下聲音問道,進入偽裝成蘇格蘭時候的狀態。
他並未優先回答霜月之前的問題,而是轉移開話題,畢竟他並不知道夢中的自己之前都做了什麼,要是被問到有關高波酒的事情,那就露餡了。
霜月倒也沒在意這點,只是看了看拿在手裏的平板電腦。
“啊,你開過頭了,上一個路口就應該拐彎了。”聽語氣他好像真的在擔心完不成任務要怎麼辦。
“掉頭就是了。”諸伏景光踩着油門完全沒有減速的意思,整輛車以一種要把人甩出去的架勢漂移回去。
“高速逆行你要死嗎?!”霜月喊着,他一邊手抓緊安全帶,要不是擔心平板亂丟會砸臉,他毫無疑問會用上兩隻手。
“酷誒——!”連後座的十月都安分不少坐了回去,“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坐波本君的車子。”
“組織有名的飆車四人組,你下次可以都坐坐看。”霜月翻了個白眼,他這下主動解開了安全帶,雖然他相信以蘇格蘭的技術不會翻車,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翻了,安全帶影響他跳車逃生的速度。
“哪四個?”十月躍躍欲試地問道。
“波本,麥芽,蘇格蘭,田納西。”
霜月在說的時候,諸伏景光也豎起了耳朵。
都……都是威士忌嗎?麥芽是沒聽過的名字,田納西倒是聽過一些傳聞,只是他也沒見過本人。
“誒?沒有GIN?”十月發出好奇的聲音。
“……gin只飈直升機,更何況他去公安那邊之後,連直升機都飈不了了。”提起琴酒,霜月顯得暴躁了很多。
琴酒去了公安?!
在聽的諸伏景光差點就沒收住聲音問出來了。
他只好收着表情,表現出一副“我什麼都知道,沒有要問的事情”這種樣子。
心裏卻跟有貓爪子在撓一樣,好奇的不得了。
琴酒去公安了是什麼意思?總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但是看十月、十一併沒有避開他談論的樣子,也許這是個眾所周知的事情?
總之現在還是先找到zero吧。
諸伏景光嘆了一口氣,他面前的半透明屏幕上的字樣已經變成了——【找到你親愛的摯友。然後,一起活下去。】
這個提示板顯然不是“遊戲”里的標準配備,而是一種類似“遊戲外掛”一樣的存在,在提示完這行字之後,整個面板都呈現出一種亂碼的狀態,然後一點點從諸伏景光面前消失了。
是“花見”嗎?諸伏景光猜測着,這種技術除了組織他想不到還有誰拿得出來,除了“花見”,他也想不到還有誰能夠攻入組織的設備,公安要是有這種能力就不用往組織里派遣卧底以此來獲得情報了。
不過他也聽說全息遊戲“繭”的發佈會快要召開了,這種技術到底是不是組織獨有也不好說。
車輛逆道穿行,在黑夜中車燈像是被拖拽出殘影的一道閃電,所幸這條路上的車並不算多,諸伏景光的逆行行為才沒有引發嚴重的交通事故。
高速車橋下,外出覓食的八月木染只看到一道晃眼的光“唰”地一下就過去了,他眨了眨眼睛才緩過神來。
“不僅逆行還超速。”他搖了搖頭,感嘆道:“現在的年輕人啊。”
“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他託了托手裏的袋子,裏面裝着他剛剛從夜市打包回來的宵夜,大城市幾乎再晚都有宵夜,感謝夜市救他一命,不然他就要半夜餓死了。
食物的香氣被阻隔在封閉的袋子中,唯有溫熱的觸覺通過接觸面透過衣服布料傳遞過來。
零落的燈光落在他眼中,映出漂亮的紅色。
突然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樣,抬眼看向遠處的高樓。
“啊,合適的狙擊點。”這樣說著,八月木染卻也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他擺了擺頭挪開視線,“我現在只是個普通路過公安而已,誰沒事狙我啊。”
他彷彿是自我安慰一樣說著,將這種感覺歸結於是“習慣”,腳步卻還是不自覺地往死角里移動。
破空聲便突如其來,在他能夠聽見這聲音的時候就表示子彈已經離他只有咫尺。
頭骨被穿透,氣流夾帶着血液翻湧出來,頭上空空蕩蕩的一個洞,彷彿聽見寒風呼嘯的聲音,眨眼間又被湧出的血液覆蓋,只剩下子彈在皮膚上留下的焦痕依舊顯眼。
失去大腦控制的身體丟失用兩條腿平衡軀幹的能力,他“撲通”一
下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袋子中的食物被壓力擠壓,掙脫包裝袋的束縛,於是食物的香氣便瀰漫開來。
夜深人靜,再加上這條路又不是處於什麼繁華的地帶,想要等一個好心的過路人發現他的屍體,想必他還要再等上一會兒。
“好餓……。”
八月木染盯着從自己懷裏滾落到地上的食物,食物還散發著熱氣。
他瞪着眼睛,保持着正面朝下栽倒的樣子,頗有點死不瞑目的樣子。
已經擴散的瞳孔無法再隨着他的意願改變,暖色的路燈混上鮮血的猩紅一同落進他原本沒那麼深沉的眼瞳中。
他很想捏緊拳頭再狠錘地面,痛罵那個狙他宵夜的可恨傢伙,但是大腦受損太重,他現在應該按照設定表演一具屍體,他現在要是爬起來,那不是什麼醫學奇迹,那叫做“靈異事件”。
他頭殼都這麼堅固了,居然還能被對面狙擊打穿,對面是拿□□打得嗎?準備直接崩掉他腦袋的那種嗎?!
媽的!他最好別讓我知道是誰!
死者忿忿不平地想。
什麼,你說死人怎麼還會思考?
只有死人才知道死人會不會思考不是嗎?沒死過的活人憑什麼規定死人要怎麼樣?
開個玩笑。
其實是因為“他”不止一個大腦,現在整個東京都在司令塔的調控範圍里,一具軀殼的報廢不影響他思考。
拿遊戲打個比方的話,就像是遊戲角色死在復活點裏一樣。再說遊戲角色死亡又不影響玩家在聊天頻道裏面打字聊天。
我就不能現在就“原地復活”,然後去揍那個背地裏放黑槍的傢伙嗎?!
八月木染默默地想,他也沒得罪誰吧?誰這麼可惡和他的飯過不去啊?!
【餓……】
大腦重度受損,他連聲帶的震動都控制不了,只能保持着躺屍的狀態,看看是好心路人先發現他,然後報警,從此他這個身份就被蓋章“死亡”。還是負責回收的自家人先發現他,他回去維修一下,就當今天晚上什麼都沒發生過,明天起來又是一條好漢!
艹!我的飯!
八月木染欲哭無淚,就算修得好,他明天起來也要餓到能吃人了。
燈照下八月的影子正在以一種不正常的形狀向外蔓延着,彷彿某種張牙舞爪的生物,隱約還能聽見咀嚼什麼的聲音,八月未曾合上的眼睛因血液反射的光泛起鮮艷的紅色。
“解決了嗎?”遠處的狙擊手在命中目標之後,確認對方倒地便收起了觀察的視線。
不管有沒有打中,他都必須要轉移位置了。畢竟狙擊手要是暴露位置就麻煩了,更何況是這種古怪的世界。
無法用傳統的手段來解析數據,那樣只能破解出一堆亂碼,直到有人員發現亂碼中的一些數據像是人類的腦電波長。
意識訪問是唯一的辦法,但是目前為止進入的FBI人員還沒有一個清醒的返回。
這也是為什麼赤井秀一會在這裏的原因,他是唯一在那個組織中接觸過相關事物的唯一人選。
在他之前進行意識訪問的人員現在都處於植物人的狀態,而且還在不停地衰竭,如果他這次不能解放其他人的意識,那些人就要腦死亡了。
身上壓着重擔的赤井秀一進場就開狙,畢竟他那些同事們拼湊起來,算是唯一傳遞迴來的情報就是——“紅眼的惡魔”。
紅色眼睛足夠特殊,麻煩的是大海撈針一樣的尋找。赤井秀一自己也沒想到他能這麼快就找到。
他當然也不是隨隨便便就開槍的,據他的觀察——這個被他狙掉的傢伙說不上是正常人。
如果看到對方抱在懷裏的那個袋子裏裝着什麼的話,每個人都會
這樣認為。
赤井秀一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槍支,清理好留下的痕迹,但是就在他轉身的時候,他頓住了。
一個黑影不知道在他身後看了有多久了,那人像是等得倦了,見赤井秀一終於回頭他便往前走了兩步,在燈光下露出身形來。
那人臉上戴着彷彿中世紀鳥嘴醫生一樣的面具,將整個面部都覆蓋住了,唯一露出來的頭髮也像是鴉羽一般漆黑,簡直像是一隻人一樣大的烏鴉站在了他面前。
赤井秀一透過對方反光不嚴重的鏡片看到了一雙紅到發黑的眼睛。
紅眼!
他心頭猛地一跳,簡直想要當場重新拿起狙擊槍鏡頭,看看自己剛剛打中的傢伙還在不在原地。
“外來者。”對方嘶啞的嗓音也像是烏鴉的叫聲一樣。
赤井秀一看着對方伸出手,舉起了槍。
屬於人類的手戴着黑色的手套,告訴他起碼對方應該……可能……大概還是有概率會是人類的。
起碼攻擊方式還是在人類的範疇吧?
“這裏不歡迎你。”
但是這個距離,就算是人類的攻擊方式他也躲避不開。
在對方的警告聲中,赤井秀一苦笑着對着黑洞洞的槍口舉起了雙手,示意自己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