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番外)
周幼吾從會議室出來,似乎因為心緒過於激蕩,她扎在腦後的馬尾也跟着高高漾開惱人的弧度。
聽着身後因為慣性發出重重鈍響的門,她心裏那股氣似乎也隨之泄了出來。
可她不能就這麼逃避,她還要養自己和小衡。
哦,現在又多了一個保姆阿姨。
看着她一臉冷淡地走回工位上,其他同事紛紛從堆成小山的文件里抬起頭來,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大美人又被那頭蠢豬給訓了。
其實被訓的契機和周幼吾本身的工作事務半分干係都沒有,甚至周幼吾還因着上半年在小組中提出了市場反饋不錯的想法很是得了總監幾次誇獎。可壞就壞在上頭神仙打架,波及到了他們這些前頭總監留下來的小嘍啰。
顧希仙腳下一蹬,椅子一轉,順利滑到周幼吾身邊,見她神色鬱卒,不由得有些同情:“我請你喝咖啡吧?”
任誰的周末是被迫趕來加班,還要被空降的豬頭上司變着法兒地訓斥一頓,心情都不會太美妙。
見周幼吾點了點頭,順勢挎上她臂彎,在她身旁,顧希仙甚至能聞到她鼻息間呼出的淡淡香氣。
顧希仙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幼吾姐,生氣傷身,你可不能為了朱總監那種鼠輩氣壞了自己的身體啊。”
“生氣?”周幼吾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冰美式,奇妙的苦澀口感叫她一張精緻小臉都皺了起來,跟剛剛的冷麵美人相比,顧希仙還是更喜歡她這樣鮮活的樣子。
“你知道的,我家裏還有小朋友要養。”周幼吾有些遺憾地放下有些冰手的咖啡杯,有些鬱郁地托腮望向窗外不停歇的人流,“寶信給的薪酬多,是目前我最好的選擇。”
這是對她的回答。
就算再生氣,再無力,她也得咬牙撐下去。
顧希仙看着眉眼間憂鬱之色明顯的女人,柔□□致的臉龐似乎都因為這份愁緒而閃過格外動人的脆弱感。
唉,她家裏怎麼沒個正當齡的哥哥或者弟弟呢?
默默消化了下壞情緒,周幼吾正想起身和顧希仙一塊兒回公司,手機卻突然震動起來。
她接起,電話那端很快響起保姆阿姨惶惶不安的聲音——
“周小姐,怎麼辦哪!小衡,小衡他被人給帶走了!”
周幼吾嚯地站直了身子,粉白的拳緊緊攥起,可即便她心裏再慌亂,也只得努力穩定住心神,問保姆阿姨要到具體的地址,來不及被那個有些熟悉的地名牽扯住心神,就被小衡被陌生人帶走這件事吸引去了全部注意。
她要快點趕過去。
慌忙之下只能拜託顧希仙替她請半天假,顧希仙看她整個人明明擔心得都要發抖了,可還是要努力平靜情緒,和她說話的樣子,有些氣急道:“我送你一塊兒去!這時候就別再想那個蠢豬會怎麼想了,你之前什麼事兒都做得盡善盡美人家不照樣要挑你刺兒?走吧走吧,這時候還跟我客氣什麼。”
周幼吾捏緊了手機,坐上顧希仙的車,看着外邊兒川流不息的車流與永恆閃耀的觀景塔,心裏忽然就想起了鴻雁大廈這個名字熟悉感的由來。
那是燕觀和她一塊兒想的名字。
如果保姆阿姨的孩子就是在那裏工作,那麼,那麼……帶走小衡的人,會不會是他?
想到這個可能,她喉間隨即漫上難受的哽意。
燕觀會不會搶走小衡?
顧忌着帶走小衡的人可能是燕觀,周幼吾沒再讓顧希仙陪着她一塊兒進去,只握了握她的手:“希仙,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一個人處理就可以了。”
顧希仙見她眸光清亮堅定,看起來平靜了很多,也不好勉強她,只能點點頭:“有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
。”
周幼吾嘴角微微彎起來,雖然她來S城三年多了,可顧希仙是她在這裏遇到的第一個朋友。
是她珍惜的好朋友。
-
穿着白襯衫和長褲的年輕女人步伐匆匆地進了這座連地磚都閃着冰冷質感的大廈。
鴻雁大廈,兩人情到濃時取下的名字,她第一次踏進這座大廈,卻是為了找回他們的孩子。
周幼吾冷艷昳麗的臉上微微帶了點嘲諷的笑意,這樣不帶絲毫愉悅意味的笑讓她這張連造物主都找不出絲毫缺陷的臉龐更多了幾分咄咄逼人的冷感,原本想迎上去的行政前台一見着她氣勢洶洶地走來,多年的專業素養之下竟然也有片刻的失聲。
這個人,長得真好看。
看起來還有點凶。
可是……這樣昂着下巴的她看起來更吸引人了。
保姆阿姨一見着她就連忙沖了過來,有些慌亂地表示自己送完飯下來,被她暫時拜託行政前台照顧的小衡就不見了。
“周小姐,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也不知道這樣的地方,還能有人販子……”
周幼吾看着那位衣冠楚楚的特助先生低頭看了看手錶,似乎確定了什麼,起身朝她們走過來,臉上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冷聲道:“是啊,我也沒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會有人不經過家長的同意就擅自帶走小朋友。”
那位特助先生應該是面對多了臉臭又愛訓斥人的老闆,對於她暗藏機鋒的話也能微笑着全盤應下。
他對着這位容色驚人的年輕女士微微頷首:“抱歉,讓周小姐遭受這樣不必要的擔憂並非燕總的本意。”
不必要的擔憂?
周幼吾冷笑一聲,正想說話,那位行政前台就小心翼翼地開了口:“我給這位阿姨說了,是小朋友的爸爸帶走了他,可是她不信……”
她聽得可清楚了,她們那位冷漠英俊的大老闆可是親自抱了那個胖嘟嘟的小朋友起來,讓他叫自己‘爸爸’的。
保姆阿姨本來就因為弄丟了僱主的小孩而焦急不安,聽着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見周幼吾在一旁抿着唇不說話,下意識開脫道:“你胡說!周小姐和我說過,小衡爸爸早就去世了!你一說是被他爸爸帶走的,我能信你嗎?!”
燕總,去世了?
保姆阿姨高昂得可以在喧鬧的菜市場高峰和菜攤老闆媲美的嗓門讓原本就安靜的大廳更是靜得落針可聞。
察覺到行政前台交雜着驚訝與欽佩的目光,周幼吾閉了閉眼,她當初這麼說,只是為了不讓保姆阿姨在小衡面前問到不該問的事情。
沒想到……在這樣的場合下說出這樣的話,特助先生會不會如實轉達,讓燕觀以為她還對他恨意未消,余情未了,這才說出這般堪稱惡毒的詛咒?
天可憐見,周幼吾只是下意識地找了一個最不需要後續圓謊的說法。
她此刻的懊惱無人能知。
特助先生良好的職業素養使得他沒有將對燕總的同情表露在臉上,只對着周幼吾微微躬身,微笑道:“周小姐,請跟我來。燕總與……小朋友已經在等您了。”
周幼吾按捺住心裏的怒火,勉強對着保姆阿姨點了點頭:“阿姨,你先回去吧。這兩天我來照顧小衡就好。”
保姆阿姨有些惴惴地應了聲好,看着年輕女人的背影,有些憂愁地嘆了口氣,她的這份工作還能保住嗎?
-
電梯正在沒有停滯地快速上升中。
周幼吾看着光可鑒人的牆壁上映出的自己的臉,竟然冷靜得叫她覺得有些陌生。
她的視線跟着在特助先生推開的門后露出的場景轉換。
看到那一大一小,相似,卻又明顯不同的臉同時抬起頭來
看她時,周幼吾深吸一口氣,那柄達摩克里斯之劍終於落下來了。
她側過頭,避開燕觀冷淡到有些灼人的眼神。
砸得人還是有點疼。
“周衡。”
原本興奮地想撲過去找媽媽的周衡聽着她這樣叫自己的名字,有些怯怯地停在原地,手裏還拿着一個汽車人,應該是他爸爸新給他買的。
小衡期盼了很久的玩具,燕觀眼都不眨地就可以給他買下一屋,可她呢?
只有得了獎金才會帶着小衡去挑他喜歡的玩具。
周衡抬起小胖臉,還是跑過去牽起她的手,發覺媽媽的手冷冷冰冰的,還討好地用自己溫暖的胖臉蛋去蹭她的手:“媽媽,小衡給你暖手手。”
周幼吾卻將手抽出來了,看着周衡明顯茫然無措的眼神,她壓抑住心頭的失落與怒火,冷聲道:“為什麼要跟着陌生人走?”
仍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眼神一凝,原本放鬆落在褲側的手緩緩握緊。
周衡怯生生地捧着新玩具,這是爸爸給他買的,是不小心踢到小球的賠禮。
他不解地看着周幼吾,一雙澄澈清亮的大眼睛裏滿是懵懂:“可是他是爸爸呀!”
見周幼吾僵立在那裏不動,周衡有些着急地拉着她的手往燕觀的方向去,嘴裏還嚷嚷着:“媽媽你看,他是爸爸!不是陌生的叔叔!”
爸爸抱着他去噓噓的時候他有照過鏡子哦,和小衡長得一樣好看的爸爸,怎麼會是陌生人呢?
雖然爸爸遲到了很多次,可是小衡知道,他就是爸爸!
可是他拉不動媽媽。
胖嘟嘟的捲毛小朋友察覺到不對勁,對着面色差到極點的媽媽時差些忍不住哭出來了,但還是一遍又一遍執着地叫她看,那是小衡的爸爸,不是陌生人。
周幼吾看着他焦急慌亂的小胖臉,也許是因為媽媽和爸爸都不說話,圓潤的淚珠從他圓潤面頰上掉落,無聲砸落在底下的地毯上。
血緣真的有那麼奇妙嗎?
第一次見面就能讓小衡堅定,那就是他的爸爸。
正如當年她惶惶然離開帝都,發現肚子裏這個小生命時心頭湧上茫然與堅定交織的混雜情緒。
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她想要留下這個孩子。
在她離開燕觀,離開爸爸,離開她自小生活,承載着她與燕觀過往的這座城市時,她並不是孤身一人。
她有小衡。
-
“夠了。”
燕觀的耐性到了極限,他走過去抱起仍在抽泣的小衡,那雙習慣性淡開所有情緒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周幼吾下意識地抬起眼看他,那雙比常人更淺一些的琥珀瞳孔,兩人情到濃時,她總愛捉弄般地親吻他纖長的眼睫與薄薄的眼皮。
她喜歡他在自己的唇下緊張地翕動雙眼,卻又一動不動,允許她的壞心眼。
昔日的愛侶一朝重逢,彼此間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周衡看着爸爸媽媽這樣,原本只是小聲抽泣的他心裏邊兒忽然就很難過,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本就安靜的辦公室內只剩下小朋友的哭聲。
燕觀率先敗下陣來,他將手裏一直淌眼淚的軟乎乎一團遞給了她,聲音艱澀:“……抱歉,是我打擾了你們的生活。”
周幼吾伸手去抱他,兩個人的手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一起,卻是一觸即分。
小衡到了媽媽懷裏,依戀地將小胖臉使勁兒往她纖細修長的脖頸里蹭,聲音含含糊糊的:“媽媽不要生氣……小衡不要爸爸了……”
也許是這句話說得實在違背本心,他說著說著又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來,溫熱的淚珠落在她有些冰冷的肌膚之上,燙得來她整個人都難受
起來。
周幼吾忽地就感覺一陣深深的疲乏。
好像她努力逃離的三年一點用都沒用,宿命好像一張大網,不動聲色間又要將兩人的生命際遇交織在一起。
可那是錯誤的。
她為此已經付出了代價。
就在燕觀以為她一言不發就要轉身離開時,她卻抬起了頭,那雙眼睛此刻亮得驚人,久違地在那裏面看到自己的倒影,燕觀不禁有些恍惚。
“你當然應該抱歉!”周幼吾抱着努力縮在媽媽身上的小小胖糰子,聲音都在顫抖,“為什麼,為什麼我已經很努力了,但還是躲不掉?”
燕觀的心被她的話砸得鈍痛,他有些艱難地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埋在心裏的恨意與愛意混雜出的矛盾情緒再怎樣刺得他心頭髮疼,在她的眼淚面前都只能潰不成軍。
燕觀不再猶豫,上前抱住一起哭個不停的母子倆,骨節修長的大手笨拙地在她們身後慢慢拍了拍,聲音低沉又溫柔:“不要哭了。”
不然,他也要跟着一塊兒哭了。
-
周幼吾坐在舒適的真皮座椅上,人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怎麼就讓燕觀送她們回家了呢?
周衡坐在爸爸和媽媽中間,像一隻剛剛被揍了屁股的小松鼠一般緊張不安,撅着屁股一會兒看媽媽,一會兒看爸爸,嘴裏發出嘻嘻的笑聲。
周幼吾沒忍住,伸手順了順他腦袋上亂亂的小捲毛:“你笑什麼。”
周衡順勢躺在媽媽懷裏,被淚水沖洗過的眼睛亮晶晶的:“因為這是小衡第一次和爸爸媽媽一起坐車車呀!”
小朋友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才過了沒多久,他就忘記一家三口緊緊相擁抱頭痛哭的樣子了。
燕觀在一旁輕輕咳了一聲:“之後還會有很多次的。”
周衡一聽,眼睛更亮了,連忙又爬到爸爸身上去:“真的嗎?”
燕觀篤定地點頭。
周衡小小地歡呼一聲,扭扭捏捏道:“那爸爸可不可以和媽媽一起來接小衡放學呢?”
燕觀還沒回答,周幼吾就搖了搖頭:“小衡,不要提讓別人覺得為難的要求。”
周衡眨了眨大眼睛,方才哭得紅紅的胖臉蛋委屈地皺了起來。
“沒有為難。”燕觀鼓起勇氣微微側過身,終於敢將目光正大光明地完整落在她身上,又重複了一遍,“我願意為小衡做任何事。這是我的責任。”
媞媞。
最後兩個字他含在唇齒之間,沒敢說出來。
責任?
周幼吾冷哼一聲,反正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她再推有什麼用?
不如讓小衡過得開心一些。
見她不再說話,燕觀心裏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
她又不理人了。
到了小區樓下,周幼吾率先下了車,燕觀只慢了一步,正想繞過去給她開車門,便見着她自己走過來了。
“爸爸,抱小衡!”
清脆的童聲響起,燕觀看着那正張着手對他咧開嘴笑得開心的小胖糰子,心下的黯然瞬間被柔軟情緒所覆蓋,他低着身子抱他出來,見周幼吾立在樓下,投過來的眼神淡淡的,瞧着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燕觀輕輕嘆了口氣,將懵懵懂懂的小朋友放下,轉身拎起新給他買的那些玩具,牽着周衡的手走到她面前:“我送你們上去。”
見周幼吾下意識就要搖頭拒絕,英俊雋長的年輕男人話音沉沉:“媞媞,不要推開我。”
他這樣叫她的小名,尾音像是大提琴一般溫柔又自然而然地低沉下去,挾裹着熟悉的情意與繾綣,落在她耳邊,像是音線化作實物摩挲過耳道,激起她微微的戰慄。
周幼吾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去,開了門鎖就要上樓去。
見身後沒有腳步聲,她有些惱怒地轉頭,一大一小兩個人都有些落寞地站在原地,似乎沒有她發話,便不敢上前。
瞧着有些可憐。
……怎麼到頭來惡人全是她在做?
周幼吾沒好氣地丟下一句:“還不跟過來?”
周衡便高興地拉着爸爸的手噔噔噔地走過去,還不忘安撫被媽媽嚇到的爸爸,頗有心得道:“爸爸別害怕!媽媽現在已經不生氣啦!”
都主動和小衡說話了呢,媽媽果然還是和小衡全世界第一好吧!
燕觀不懂這圓乎乎的小朋友臉上突然浮現出的得意是為哪般,可是看着那道明顯放慢了些腳步的纖瘦背影,他也跟着笑了笑:“媽媽不生氣了,真好。”
周衡仰起頭看着男人臉上難得一見的笑意,有些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爸爸笑起來,好像比他還要帥欸!
上了樓,燕觀微蹙着眉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等開了門看到狹窄的屋子時,面色更是一沉。
周幼吾注意到他的臉色變化,冷淡道:“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她原本覺得租這樣小小的兩居室已經足夠她和小衡生活了,房子雖然小,但是窗明几淨,住起來舒服又方便。
但是燕觀一站進來,整間屋子彷彿就變得逼仄起來。
在他不自覺露出的矜傲中,周幼吾忽地覺得有點隱隱的自卑。
她能做到的最好,對於他來說可能連及格線都沒有達到。
燕觀看着她咬着唇,這是她的一個壞習慣,一緊張的時候就愛咬着唇,燕觀糾正了很多次都未果,最後索性撂下有力的威脅。
“我看見一次,就親你一次。”
彼時還有些稚嫩的周幼吾有些震驚,又有些不可置信地發問:“任何時間,任何地點?”
燕觀順勢俯下.身,在她微微瞪大的眼神中笑着親了親她的額頭,語意裏帶着顯而易見的笑:“對,就像剛剛那樣。”
可是現在不行了。
燕觀略有些遺憾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看着緊緊拉着自己的小朋友,正想說些什麼,卻聽得外邊兒‘吱呀’一聲響。
有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看着他們門開着,探頭探腦地過來打量一轉,見着周幼吾時臉上迸發出的笑意在下一瞬見着冷冰冰望着他的燕觀時瞬間就沒了。
“你誰啊?怎麼在小衡她們家?”
反客為主?
那中年男人自覺展現出了十足的男人風範,在那個看起來分外高大英俊的男人面前,他不自覺地挺了挺胸,對着周幼吾道:“小衡媽媽,有什麼事兒你直接和我說就是了。咱們倆誰跟誰是吧?”
若放在平時,周幼吾考慮到和諧鄰里關係,興許還會同他敷衍兩句,可現在她連一點兒心情都沒有,甚至見着他鏡片后閃爍着的垂涎之色,更覺得心裏邊兒犯噁心。
她轉身進了屋。
中年男人討了個沒趣兒,正有些訕訕,見着周衡躲在那臉生的男人後邊兒,不由得咳了一聲:“小衡,怎麼能和陌生人那麼親近呢?快過來叔叔這兒,叔叔帶你去買糖。”
陌生人,陌生人,為什麼都說他的爸爸是陌生人!
周衡生氣了!
他鼓着一張包子臉,牽着燕觀的手又緊了緊,大聲道:“爸爸才不是陌生人!爸爸是小衡的爸爸!”
爸爸?
爸爸?!
中年男人僵在原地,他心心念念的大美人名花有主了?!
燕觀冷淡地睨他一眼,身為男人,他自然知道這個人心裏邊兒打的是什麼主意。
“這位先生,還是把錢留着配副新
眼鏡吧。”燕觀抱起將臉鼓成小圓球的肉糰子,淡淡道,“想吃糖,我可以把我與幼吾三年前的喜糖給你一份。”
說完,便禮貌地關上了門。
周衡見不着那個討厭的叔叔了,還趴在他爸爸耳邊告狀:“這個叔叔老是和媽媽說話,媽媽下班好累好累,他的嘴都一直不停!小衡討厭他。”
外邊兒那個男人一直這麼騷擾她嗎?
燕觀眉心一蹙,可是看着小朋友天真的小胖臉,他又微微笑了笑:“有爸爸在,以後都不會讓媽媽這麼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