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魈依舊和夜叉浮舍留下的幻影戰鬥着，浮舍的話音在場地上回蕩。
羅剎思索：如果這個地方真的是復刻浮舍死亡的場景，那麼五百年前羅剎與浮舍的交談應該也會留下。但在這個奇異秘境中重現的浮舍層岩巨淵最後一戰中，卻並沒有另一個羅剎的影子。
這是為什麼？
煙緋也會想起詭異石壁前自己與夜蘭意外窺見的那幕，看向羅剎，有些疑惑道：“愚者，你當時不是和這位騰蛇太元帥一起嗎？”
羅剎目視着艱苦作戰的魈，沒有回答。
“想想也知道吧。就只有兩個可能：一，這個奇怪的地方會篡改過去的場景。二，這位雲笈懸壺真君並沒有和這位雷夜叉一起戰鬥到最後，至於原因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夜蘭的食指輕輕點在唇尖，眼瞳轉而向上，用那雙似狐狸一樣挑起的嫵媚眼睛觀察着羅剎，等待着他的反應。卻見羅剎表情紋絲不變，含着笑意看着她們，“誰知道呢。”
真是如鐵桶一般不留縫隙啊。夜蘭想。
難纏的對手。
羅剎一掌托着手肘，另一手拇指按在下巴，食指骨節抵在人中，一副為魈十分憂慮的模樣。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裏面想的是另一件事。
難道……是奧托騙了自己？
可是浮舍等人死亡之事做不得假。羅剎了解自己，他做計劃時一定會考慮其效率和成功率，想必奧托也一樣。他們是同一個人，完全沒有必要撒一個註定會被人戳破的謊言。
那麼，是奧托在這裏動了手腳嗎？
畢竟，看他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利用空間碎片，在這處時間空間紊亂的地底穿梭，要篡改其中的幻象大抵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他為什麼想要對魈和旅行者眾人隱瞞這些？
羅剎心中搖搖頭，證據不足，還不能妄下定論。
魈的奮力獨戰已經來到了尾聲。浮舍的留影消散，魈忍受着業障的痛楚半跪在地上。羅剎向魈走去為他療傷，卻被一手推開。
“魈！”旅行者擔心地說，“我看你狀態不是很好，還是讓羅剎治療一下吧。”
“……不用他多事。”
羅剎平和從容地使用元素力，沒有理會魈的拒意，強硬地驅使柔和的草元素力落到虛弱卻儘力躲避的魈身上。
如果他和平時一樣迅捷羅剎自然拿他沒辦法，但現在重傷行動困難就由不得他了。
“你在鬧什麼脾氣。”羅剎想到魈所說的這方羅剎在層岩巨淵假死一事，篤定道，“你是在遷怒我嗎？”
“遷怒我在層岩巨淵一戰現場卻沒有救下浮舍，或者說，遷怒我沒有和浮舍一起死在地底？”
羅剎語氣淡漠，說出話卻激起魈的巨大反應。
“我從未期盼讓你去死！”魈猛然抬頭看向羅剎，“我相信你是倉皇逃跑的膽小鬼，就算浮舍死了你還活着，你當時也一定拼盡了自己一切！我從不懷疑！”
“可是——！”魈話音突然止住，不想將那些心裏話訴諸於口。
儘管他已經無數次在夢中質問羅剎，為什麼要為什麼要在浮舍戰隕后假死拋棄自己，為什麼要背叛璃月，為什麼不告訴自己他還活着，為什麼要借用假死干下那等錯事，為什麼……
……太多太多的為什麼了，多到自己數都數不清。
這麼多年，羅剎好像一直在躲着他，兩人從未碰面。而羅剎對他來說也成了不可觸碰的禁忌，他曾遙遙遠望着至冬國的方向，卻從未親自去找他。
親自做下決定的是羅剎，自己去找他，又祈望能得到一個怎樣的答案？
那日，早已死去的羅剎突然出現在璃月，那種荒唐絕倫，眼中世界天旋地轉，一切皆如鏡花水月的感覺讓魈至今都難以忘懷。他跪在血液里喊羅剎的名字，留在他眼幕的卻只有一個毫無留戀的背影。
現在的魈，絕不會像過去那般，表現得如此可憐而軟弱了。
“假死的另一個我幹了什麼？”羅剎問。
魈冷然地說：“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不記得嗎？”
羅剎說：“我為什麼會知道另一個自己幹了什麼事？”
“你還在裝什麼——？！”魈望進羅剎的綠眸，那雙眼睛沒有迴避自己視線，也沒有像上次相見那樣，如燃盡的草灰一般了無生機。
“……”
派蒙聽兩人對話戛然而止，心中的好奇止不住地往外冒：“羅剎以前幹了什麼？如果他做了壞事，就讓旅行者幫你把他打一頓吧。”
旅行者一臉問號地看向派蒙。
這明顯是家務事，為什麼要把我扯上？
“你真的不是這裏的羅剎？”魈沉默許久，問道。
“我說過，我來自三千多年前。”羅剎說，“我是被這裏的羅剎——不對，現在應該叫奧托，算計過來的。我覺得我們有必要互通一下情報。”
魈冷靜下來，說：“證明給我看。”
要自己來自三千年前的證明？羅剎摸入袖中，幸好自己以防萬一，一直將那兩個個東西隨身攜帶者。
他攤開雙手掌，左手掌心，一個黃澄澄的，似硬幣厚度大小的金色薄片展露在眾人的眼下。而右手掌心的東西則簡單明了得多，是一個男式的流蘇耳墜。
旅行者一眼看出羅剎手上的耳墜和某個喜歡塵世閒遊，喝茶逗鳥的往生堂客卿一模一樣。金髮少年一愣，隨後神情古怪想到：這個，怎麼有點像情侶耳墜似的。
“這兩樣東西，都是帝君賜予我的。”羅剎說。
魈從羅剎掌中拿過帝君的耳墜，他從未在這裏的羅剎手中見過這個東西，但對另一個岩印還留有印象。
這記憶中，這個東西應該早就因意外丟失了。
在有力的證據下，只剩下一個可能。
那就是確實如羅剎所說，他來自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時間線。
“你現在應該在奧塞爾領地。”魈推測說，“我記得，這是你卧底在漩渦之魔神麾下時，帝君為了方便和你傳遞情報做出來的。”
夜蘭處理過很多偽造證據的情況，她建議魈多檢查幾遍，“降魔大聖，你要確定這個東西不是偽造的。”
魈說：“不是偽造的，我很確定。”
羅剎：“沒錯。現在可以相信我了嗎？”
“如果可以，那麼告訴我，這個世界的我假死投靠至冬女皇后，到底都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