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詛咒之王喜當爹（二）
將小豆丁拎在手裏，兩面宿儺閉上了雙眼，探出意識進行感應。黑暗的意識世界中，兩面宿儺恢復了龐大的真身。
真身有將近兩米的身高，火紅色的短髮像燃燒的火焰一般隨着強大的咒力拂動，身軀的兩側揮舞着四隻強壯的手臂，上面黑色的尖銳指甲像是老鷹的利爪一般，感覺隨時都能把任何敵人撕碎。
在頭部上下堆疊的兩張同樣兇殘的臉上，四隻巨大的眼珠子咕嚕嚕轉動，齊齊盯住了面前的一個小小的虛影。
與小女孩有着相同輪廓的白色虛影，在她頭頂的兩個尖角上，慢慢鑽出了兩個小小的豆芽狀物體。這兩縷靈息緩緩伸長，然後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圓溜溜的小糰子。
奶白色的糰子落了地，調皮地四處跳了跳，接着從中露出了一雙萌萌的大眼睛。
大眼睛純真的目光和詛咒之王的四隻邪眼瞬間對上了。奇怪的是，對視之後大眼睛裏面露出的並不是害怕，反而充滿了親昵和欣喜。
奶糰子又高興地在地上滾了一圈，來到了宿儺真身腳下，順着他的小腿一路黏糊糊地往上爬，一邊發出了軟軟的小動物般的叫聲，
「啾~啾咪，粑粑~」
柔軟的觸感讓兩面宿儺的四隻真眼都呆住了，靈識最直接的接觸讓他終於確定了——這個小東西確實是和自己一根同源的物種！
也就是說，她和那二十根手指一樣，是自己身上某部分的分離物。按照現在咒靈界的說法，確實算是自己的……女兒？
難怪這小東西能隨意進入伏魔御廚子！
而此時，他並不知道的是，自己這段內心獨白已經像畫外音一般在直播間進行了播放，其中透露的信息讓觀眾們刷的更起勁了。
【卧槽？瓜神的真實身份竟然是大爺的小分/身？】
【呃…srds，最強邪魔的□□為啥是個萌物啊，這河狸嗎？】
【對啊，參考伏地魔的魂器，大魔頭的分/身應該至少是個小魔頭吧？】
【嗯…小魔頭，怎麼不算呢？瓜神嘲諷微笑.jpg】
【等等，分/身就算孩子的話……是不是類似無絲分裂啊？】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原來咒靈社會是無性繁殖hhhhh】
【這麼說的話，還真是天降女兒啊，恭喜宿儺大爺喜當爹哈哈哈】
【之前誰第一個讓瓜神認爹的？預言家刀了！】
【好耶，這下名正言順了。就要男媽媽！就要男媽媽！】
而此時在生得領域裏的小蘿蔔頭阿尼亞，並不知道在意識世界已經發生了一場親緣試探。
她被拎着后領子掛在半空中，蹬動一雙小短腿，身體像鐘擺一樣來回晃悠。而耳邊那些七嘴八舌的話她也聽不懂，只抓到了最後一個關鍵詞：男媽媽。
頂着兩個妙脆角的小腦袋歪了歪，視線從面前健碩的胸肌上滑過，忽然感覺幼小的心靈受到了衝擊，大大的雙眼裏充滿了震驚，
「媽……媽？」
咔嚓！兩面宿儺一直試圖維持兇狠的表情瞬間裂開了，這兩個字簡直堪比最可怕的魔咒，一下震撼了詛咒之王的世界，瘋狂地在他的腦海里反覆回蕩，讓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媽媽…媽媽…媽媽……
【xsl，大爺：重金求購一雙沒聽過的耳朵】
【震撼大爺一千年，不愧是你，瓜神！】
【詛咒之王忽然當媽，是人性的丟失還是道德的淪喪？】
詛咒之王緩了很久，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惡狠狠的話，
「老子，老子是你爹！」
阿尼亞頓時兩眼一亮，立刻從善如流，娃娃音十分乾脆響亮，
「好的爸爸！」
*
夜深了，詛咒之王的生得領域裏，暗紅色的穹頂也變得更加黑暗。泥濘的地下瀰漫著陰涼的濕氣，讓窩着睡覺的阿尼亞在睡夢中打了個冷戰。
而把唯一的寶座讓給小豆丁睡覺的宿儺，正苦逼地蹲在一邊思考人生，哦不，思考鬼生。
按理說，從他身上出去的□□或是碎片，他都應該像對那些手指一樣有強烈感應，不可能事先毫不知情。難道是這小東西身上的咒靈氣息太微弱，所以很難察覺？
「啊……啊秋！」
阿尼亞閉着眼睛打了個噴嚏，冷得往椅子內側縮了縮，軟軟的身體蜷成小小的一團。她吸了吸鼻子，嘴裏忽然嘟囔起來，
「爸爸…阿尼亞很乖，別走……」
「怪物……要吃我……」
兩面宿儺皺起了眉，伸手在空氣中輕輕一劃，一條黑色暖融融的大毛毯憑空出現，輕輕降落在寶座里，裹住那個小小隻的身體。
溫暖毛茸茸的觸感，讓睡夢中的小女孩感覺落入了一個安心的懷抱里，她咂了咂嘴吧，表情變得安穩。過了一會兒，甚至打起了舒服的小呼嚕。
一千年了，這片荒蕪死寂的生得領域，好像忽然有些不一樣呢。
詛咒之王的目光里，出現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猶豫。
算了，先讓這小東西住這兒吧，扔出去肯定不是被別的咒靈吃了，就是被***咒術師拿去練手了。
好歹是老子的分/身，不能死得這麼窩囊！
*
第二天一大早，難得頂着兩個大黑眼圈的宿儺大爺，溜達在東京的郊外馬路牙子上。這片區域住着東京的大部分咒靈，自從澀谷事件兩敗俱傷后，以五條悟為首的咒術師界和咒靈界達成和平協議，開始劃界而治。
千年前咒術全盛時期，咒術師和咒靈尚且打得有來有回。但隨着歷史的演進，咒術師建立了學校，並且通過汲取普通人類的現代化發展經驗，整個咒術界已經是人才輩出，更別提還有越來越高科技的咒具輔助，漸漸對習慣單打獨鬥的咒靈界呈現碾壓之勢。
所以在兩敗俱傷之後，咒靈界比較有話語權的頂層咒靈們，就出來圓場子了。於是兩方劃界而治，擁有智慧的高級咒靈作為領袖建立了自治協會，開始設定規則管理咒靈社會，尤其是管理那些直接從人類怨念中新生的、容易搞出亂子的詛咒。
而對於從大靈精神中直接分裂出的新咒靈，則作為大靈的子嗣，通常會送進學校進行培養教育，根本目的是能像咒術師界那樣，通過知識傳承提升咒靈屆的整體實力。
當然，以上這些都不關宿儺大爺的事，身為咒靈界的天花板戰力，他並不想當什麼所謂領袖，更對那些「振興咒靈界鬼鬼有責」的口號嗤之以鼻。
餓了就吃，煩了就殺，這就是詛咒之王千年來的鬼生信條。
另外，還沒有完成復活轉生的他，還是寄宿在虎杖悠仁這個容器里。不過隨着他能力的復蘇，已經越來越難以被控制了，所以他奪取身體在外面溜達的時間變得越來越長，從開始的一分鐘已經發展到了現在每天一小時的地步。
而此刻，鑒於這附近是咒靈學區，有很多大靈剛分裂出的小傢伙出入。所以每次露出真容就會把一眾特級咒靈嚇得屁滾尿流的大爺，還是很好心地戴了墨鏡，並且用兜帽把腦袋嚴嚴實實地包裹住，將臉側那些黑色的咒印全部隱藏起來。
戴着墨鏡快速地走着，一臉我是大佬生人勿進的宿儺，內心卻忍不住想起還在生得領域裏呼呼大睡的小豆丁，嘴角不自覺得有些上揚。
那個小東西，在伏魔御廚子裏也能睡得直流口水，真是傻靈有傻福吧。
又回想起初遇的場面，剛揚起的嘴角又垂了下去——
就是太弱了，身為他的分/身，居然一點氣勢都沒有，還差點被那群垃圾玩意兒給吃了！
他邊走邊發獃，忽然，一張不知從哪兒飄來的白色宣傳單，啪嘰一下糊到了臉上。
大力地將臉上的東西一把扯下，詛咒之王暴躁的目光在看到上面的幾行大字時，忽然頓住了。
「還在擔心孩子太單純，不能做一個兇殘的合格咒靈嗎？
還在擔心孩子太弱小，會被陰險的咒術師抓去祓除嗎？
還在擔心孩子太廢柴，會讓身為特級咒靈的你臉上無光嗎？
教育要從小抓起，才能給孩子一個霸氣的未來！
東京第一咒靈小學，無數特級咒靈的搖籃！
真正的一體化精英管理模式，讓你的孩子贏在起跑線！
快來報名吧，請撥打熱線……」
黑色的粗體大字不僅刺激着宿儺的神經，也讓屏幕前的觀眾陷入了沉默。一陣省略號大軍之後，彈幕再次歡快地爆發了。
【哈哈哈哈哈，神他媽無數特級咒靈的搖籃！】
【笑死，雞娃風潮席捲咒靈界】
【完了家人們，我看大爺的眼神怎麼有點心動啊？】
【這宣傳語有點東西的，句句戳大爺心窩子，不心動都難吧】
【哈哈哈，怎麼到哪都要被迫上學啊，為瓜神默哀一秒】
【等等，瓜神不是會讀彈幕？她不會已經知道這個噩耗了吧？】
【我覺得不會，畢竟瓜神的讀心是有範圍限制的，現在鏡頭又不在她那兒】
【我覺得你說的對。大爺：距離女鵝參加咒靈界高考還有四千多天，緊臟！】
十分鐘后，戴着墨鏡和兜帽的大爺表情不自然地走進了東京第一咒靈小學的招生辦辦公室。一路走過來，他裝作不經意地打量過學校環境，感覺還不錯。至少那些豪華歐式教學樓看着花了不少錢，挺有逼格的。
訪客座位上除了宿儺，還有幾位看起來有些緊張的大靈家長，其中一個長得像八爪魚的中年男咒靈是個話癆，拉着家長們左右嘮嗑，問些諸如「你家孩子多大啦？開始吃人沒有？」的寶媽奶爸話題。
顯然這些話題是家長間最好的氣氛調和劑，幾個大靈很快就你來我往，聊得熱火朝天。而宿儺大爺則一直抱着雙臂，面無表情冷冰冰地坐在椅子上。
當聽到那些「我家孩子才七歲，已經嚇暈過十個人類」、「哇，你家娃很厲害啊，我家的還有點不開竅，好在長相隨我，天生就長得嚇人」之後，
他終於忍不住，從墨鏡底下連續翻了好幾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