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這是林巋然眼中的小姜……

第 134 章 這是林巋然眼中的小姜……

“能夠提前看到電影”的誘惑力對小姜來說是巨大的。雖然他是演員、手中有完整的劇本,但他知道,決定電影好壞的絕不僅僅是白紙黑字的那些東西,起決定因素的往往是導演的後期剪輯。而且他也很好奇,自己的表演會在大屏幕上呈現出怎樣的效果。

在短暫的遲疑后,姜樂忱欣然同意了林巋然的邀約:“好哦,具體是明天幾點見?我明晚要和系裏同學聚餐,聚餐結束后打車去你工作室。”

林巋然說:“我以為你會問問我,放映時除了你我以外,還有沒有別人在。”

小姜一派淡定:“肯定會有的吧。”

“哦?這麼信任我?”

小姜:“如果只是咱們的話,你肯定不會在你的工作室里放映,而是直接約我去你家了。”

林巋然笑了:“那我也可以現在改主意,把放映改在我家,你敢不敢來呢?”

“這有什麼不敢的。能被導演私人邀請去家裏做客,這是多少演員求不來的好事?”姜樂忱狡黠地回答,“如果去你家的話,我就錄一支你家大別墅的roomtourvlog,分預告、正片、番外,剪成期發到微博上,從進門的那一刻就開始直播,讓大家都為我開心開心。”

“……”林巋然問,“你確定所有人都會開心?”

“不開心的人一律打為我的黑,”姜樂忱說,“且看酸雞跳腳吧。”

林巋然為了不被姜樂忱打成酸雞跳腳的黑子,決定還是按照原計劃,把放映定在工作室。

“那明晚八點,我在工作室等你。”電話里,林巋然用他們兩人最熟悉不過的話語做告別,“小朋友,廳日見。”

“導兒,廳日見。”

……

第二日上午,農業大學動物醫學院的個系、共計一百二十八名畢業生依次進行了畢業答辯。

為了節省時間,所有人按照指導老師劃分小組,在不同的教室里進行答辯。

本科生的畢業答辯氛圍很是輕鬆,同學們開玩笑說,他們的論文在幾位教授眼裏,就像幼兒園小朋友的六一兒童節表演,主打的就是一個風趣幽默。

姜樂忱是院長高徒,本科畢業后直博,在場的諸位教授都對他很是喜歡。

原定十分鐘的答辯,五分鐘都是在逗他。

這個說:“聽說你這篇《川省獼猴絕育研究》就是上次拍戲的時候寫出來的,那你這次拍戲有沒有寫新論文?快拿出來讓我們看看。”

那個說:“劇本要讀,文獻更要讀,拍完戲趕快回學校,實驗室少了你,那百隻小白鼠的交-配數據都沒人記錄了。”

牛院長趕忙護住愛徒:“好了好了,逗兩句可以了,小姜是特地從劇組請假回來的,別把他嚇得再跑了。”

姜樂忱眼淚汪汪:“院長,你對我真——”

“小姜啊,”牛院長笑得慈眉善目,“說起來,最近實驗室的經費有些緊,我看你也不差錢,你的那份研究生補助先緩緩,我先去買兩管試劑。”

姜樂忱:“——狠啊!”

大家都說要保護動物、拒絕動物表演,怎麼沒人說要保護大學生、拒絕大學生表演啊。

答辯結束后,姜樂忱在教室門口與另外幾位室友匯合。

手裏的畢業論文都被裝訂成冊,這些白紙黑字見證了他們這五年來的付出與收穫。

四個人把畢業論文擺在一起,讓論文代替他們拍了一張合影,然後小姜把這張照片發在了微博里。

@hotboys10-姜樂忱:論文答辯順利結束!我的大學生活也要結束了。【彩虹】【太陽】【微笑】

因為《我和我的集體生活》熱播,他新增的粉絲很多都是這個節目的忠實觀眾,對他的校園生活十分關心。這張照片剛發出去沒多久,點贊量和評論量就刷刷往上漲。

“恭喜小姜同學畢業!”

“哎,畢業之後是不是看不到小姜和他的大帥哥舍友了?”

“剛才在雙胞胎兄弟的微博里看到四人合影了,青春真好啊。”

“你的大學生活要結束了,我的快樂追綜藝時光也要結束了qaq”

“我初中同學的高中同桌也是這屆農大畢業生,他說剛剛在學校里看到節目組了!是不是還有番外篇啊??”

“番外篇!番外篇!想看小姜的畢業番外!”

姜樂忱挑了幾條評論回復,又把這張照片在微信上發給聞桂看。

@折桂:這麼一對比,一萬六千字的論文,確實比八千字的論文要厚很多。

@小姜小姜不愛吃薑:早就說過我是優秀論文了吧。【得意】

@折桂:上次只見證了論文的長度,至於優秀不優秀還不能確定。

@小姜小姜不愛吃薑:??你還要怎麼確定??

@折桂:希望下次見面時,能看到更優秀的論文,讓我心服口服。

@小姜小姜不愛吃薑:切,絕對讓你心服!【鄙視】

@折桂:重點是口服。

@小姜小姜不愛吃薑:…………你信不信,我按下截圖鍵,你就會死。

@折桂:為什麼?

@折桂:我們不是在討論你的論文嗎?

@折桂:【困惑】

“……”姜樂忱都搞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不是在討論自己的論文了。

……

農大的畢業典禮在七月初,畢業答辯后,有實習的同學急着離開學校,打算等到畢業典禮時再回來。

學校宿舍樓下全是攬件兒的快遞員,一車車的行李送走,一個個學生也回到了自己家鄉。學校里到處都是離別的愁緒,在這種氛圍下,就連向來樂天派的小姜都有些情緒低落。

最讓他意外的是,當他回到宿舍時,發現他的位舍友居然也在打包行李。

姜樂忱問:“你們也要走?”

大丁點了點頭:“其實從六月下旬開始,我們想報的那些崗位就開始招考了。如果每次都從京城飛去沿海省份考試,來回都太麻煩了,所以我們打算回家複習,準備考試。”

雙胞胎兄弟倆瞄準的是官方獸醫崗位,唯一的問題是,很多省份的海關每年只招一個人,他們兩人同時報考,即使都過了筆試,面試后也只能留任一個。

小丁說:“我和哥哥早商量過了,所有省份的崗位我倆公平競爭,一個上了,另一個不準嫉妒。當初我們也是卷過幾萬人才能來的農大,這個去a省,那個去b省,不信都考不上。”

姜樂忱:“那這樣的話,你倆不就要分開了嗎?”

“我倆從還是受-精-卵的時候就在一起,在家裏住同一間卧室,上同一所小初高,就連上了大學還要天天呆在一起,就這樣在一起二十多年,也到了該分開的時候了。”大丁聳聳肩,“其實我可煩他了,以後可總算沒有人在我耳邊叨叨了。”

小丁也說:“我也可煩他了,像我這樣的帥哥只要有一個就好了,再多一個那就是浪費。一想到以後再也沒有人會搶我的襪子和球鞋穿,我就開心。”

大丁:“你還說我?你明明就是個學人精,從小到大就學我,當初是我想考公務員,你才學我也要考。”

小丁:“你要不要臉?高中的班花明明喜歡我,你卻搶先一步給她寫情書!你才是學人精!”

“呸,小學人精!”“呸,大學人精!”“反射!”“反射!”

兄弟倆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來。

姜樂忱插不進去話,小聲問旁邊收拾行李的蒙赫:“我不在的時候,他們總是吵架嗎?”

蒙赫撩了撩眼皮,語氣沒什麼起伏的說:“這才剛剛開始,再吵一會兒就要開始抱頭痛哭了。”

果然蒙赫話音一落,兄弟倆突然開始掉眼淚,抱在一起捶胸頓足,這個說“哥,我不在了,以後再沒人替你吃你不喜歡吃的苦瓜了!”那個說“弟弟啊,你離開我了,晚上踹被子誰給你蓋啊!”

姜樂忱:“……”

蒙赫:“然後又開始吵架。”

雙胞胎兄弟:“你當我是幼兒園小朋友嗎,誰會踹被子啊?”“你除了愛學人,就是愛告狀,是不是你告訴咱媽我不吃苦瓜的?”

蒙赫:“然後又又開始哭。”

兄弟倆哭。

蒙赫:“又又開始吵。”

兄弟倆吵。

姜樂忱:“………………”他拍拍蒙赫的肩膀,“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蒙赫瞥了他一眼,把抽屜里的東西塞進背包里:“不辛苦,就當養了兩隻鸚鵡,除了呱噪些,還挺有趣的。”

蒙赫收拾行李很簡單,除了教科書和筆記本以外,其他的一概不帶走。被褥、衣服、日常用品,能捐的捐,不能捐的直接扔。

別人打包行李都要好幾箱,他只有一個雙肩包和一個裝教科書的行李箱。

姜樂忱不用收拾行李,學校對於他這樣的研0學生,允許他們把行李暫存在本科宿舍,等到新學期開學之前再搬到研究生宿舍。

姜樂忱無所事事地坐在一旁,一邊看蒙赫收拾行李,一邊和他聊天。

他問他澳洲那邊的申請進度怎麼樣了。

蒙赫言簡意賅:“其他的文書全都準備好了,現在在上雅思課,等到雅思考出來就可以申請了。時間太緊了,這個秋季學期肯定申不上,在等明年的春季學期,或者再推遲一年。”

和幾個月前的迷茫踟躕相比,現在的蒙赫有了目標,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姜樂忱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掏出一個小小的棕紅色布袋,遞到了蒙赫面前。

蒙赫一愣:“這是什麼?”

“算是……保佑你順利申請到學校的護身符?”

姜樂忱把小袋子放到蒙赫掌心,臉上帶笑,催他打開看看。

蒙赫疑惑地打開袋子,手腕一翻,倒出了裏面的東西。

只見一個紅色的小布包掉了出來,小布包上面連着一個中國結,可以懸挂在任何地方。布包內裝了一塊方正的護身符,布包正面用金線綉了蒙、藏、滿、漢四排文字,組成雍和宮的字樣。

看到這個小小的紅布包,蒙赫愣住了。

姜樂忱見他沒有反應,推了推他:“你忘了?你上學期不是給過我錢,讓我幫你去雍和宮請個護身符嗎?我春節的時候去了一趟,幫你請到了,但是一直放在家裏沒帶來。”

“……”蒙赫語氣複雜,“原來你還記得。”

姜樂忱得意地仰起頭:“我是誰啊,我答應的事情,什麼時候忘記過?”

蒙赫想,是啊,姜樂忱答應過他的事情,什麼時候忘記過?深夜的烤冷麵,攝影展后的打車發-票,還有這枚小小的護身符……

蒙赫手掌合攏,牢牢攥住了柔軟的紅色布包:“謝謝。”

“不用謝。”姜樂忱看向他的眼睛,鄭重說,“蒙赫,畢業快樂。”

……

晚上在院裏的組織下,全院個系所有同學準備了一場謝師宴,他們雖然隸屬不同系,但通識課都是在一起上的,關係比較親近。大一入學時,所有新生聚在一起吃了一頓迎新宴,現在大五畢業,他們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聚在一起吃飯了。

除了眾位老師以外,姜樂忱是這頓散夥飯上最受歡迎的人,不管是哪個系的學生都跑過來和他合影。

好好的一頓散夥飯,硬是被姜樂忱吃成了小偶像的握手見面會。

他流水線一樣和大家握手、合影、碰杯,他喝的是低度數的果啤,也架不住這樣灌啊,急得一趟趟跑廁所,到後來直接捂着杯口耍賴了。

班長語氣悵然:“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和大明星同桌吃飯的機會了,下次見你,就要花錢找黃牛搶你的見面會門票了。”

姜樂忱安慰他:“也不一定,班長你要是工作兩年發現賺不到錢,歡迎回來考研做我的學弟,那樣咱們就能再次同桌吃飯了。”

班長:“……謝謝你的安慰。”

眼看時間不早,姜樂忱惦記着和林巋然有約,只能和同學們一一擁抱告別,約定畢業典禮時再相見。

班長挽留他:“什麼事這麼重要,讓你連最後一次班級聚會都要早退?”

姜樂忱說:“有位導演……”

班長:“啊,那是正事,那你還是快去吧!”

包廂里,同學們都喝了不少,有人抱頭痛哭,訴說這五年來的不舍;也有人含情脈脈,藉著最後的機會剖白心意。蒙赫已經數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啤酒了,他和幾個北方同學直接踩着箱子喝,其他幾個人都喝趴下了,他只略微上頭,啤酒度數對他來說就跟飲料差不多,風一吹,酒氣就散了。

作為全場最清醒的人,他起身送姜樂忱去餐廳門口打車,手裏還提着喝了一半的罐裝啤酒。

姜樂忱不想讓他送:“我這麼大一個人,還能丟了?”

蒙赫看了眼他手中借力的拐杖:“按照你現在這半殘的狀態,遇到危險你怎麼辦,拿拐打人嗎?”

姜樂忱總是能被蒙赫氣死:“你怎麼就不能盼我點兒好呢!”

他拒絕了蒙赫的攙扶,拄着拐蹦躂到了餐廳大門口。

手機上顯示,出租車還要十分鐘才到。

兩人在路邊等車。小姜不老實,柱着拐還要往馬路牙子上站。沒辦法,誰讓蒙赫太高了,姜樂忱必須站上去,才能勉強平視蒙赫的眼睛。

小姜站在馬路牙子上晃晃悠悠,他喝的是橙子味的果啤,身上倒是沒有什麼酒味,只有一股橙子香,聞上去像是酒漬的橙子切片,甜得醉人。

蒙赫拿起半罐啤酒,喝了一口,問他:“你說的那位導演,是林巋然嗎?”

“不是哦。”姜樂忱搖頭,“是史匹堡。”

蒙赫:“……那就祝你和史匹堡聊的盡興吧。”

姜樂忱又看了眼手機,車子堵在了前面的路口。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小姜打了個嗝,接着又打一個,然後是第個、第四個。

蒙赫又開始嘲笑他:“你是幼兒園小朋友嗎,一吹冷風就打嗝。”

姜樂忱窘的趕快捶胸口——幸虧他剛才喝的是果啤,他要是喝的是奶啤,那不成奶嗝受了嗎。

蒙赫遞出手裏的啤酒罐:“還剩個底子,你喝幾口壓壓吧。”

“謝謝你,不過不用了。”姜樂忱捏住鼻子,默念十秒鐘憋氣,終於把丟人的嗝壓了下去。“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咱倆喝一罐啤酒那就太不守男德了。”

這個答案出乎蒙赫意料。

身材高大的黑皮青年沉默了幾秒,問:“你說的男朋友,是聞桂嗎?”

“猜錯了。”姜樂忱又一次搖頭,“是布拉德皮特。”

蒙赫:“……你不覺得布拉德皮特太老了嗎?”

“那就萊昂納多。”

“太胖了。”

姜樂忱生氣:“你怎麼這麼多廢話,一會兒覺得布拉德皮特老,一會兒嫌棄萊昂納多胖,那可是世界級男神,我喜歡就夠了,輪到你在這裏挑揀四?”

“……”蒙赫問,“不管你男朋友是布拉德皮特還是萊昂納多,你這麼晚去見史匹堡,就不怕你男朋友吃醋嗎?”

“我已經把這件事告訴他了,不是因為怕他吃醋,而是尊重他。”姜樂忱從馬路牙子上跳下來,十分嚴肅地說,“他也沒有吃醋,因為他信任我。——如果我們之間連這點信任和尊重都沒有,那就太沒趣兒了。”

出租車終於來了,姜樂忱拉開後門,一瘸一拐地上了車。

司機從後視鏡里看向路邊的蒙赫,問:“這位客人不上車嗎?”

“他不上車,就我一個。”姜樂忱說,“他和我不同路的。”

蒙赫想,他確實和姜樂忱不同路。

如果——他是說如果——他成為了姜樂忱的布拉德皮特,那麼他註定會是一個佔有欲極強、總是處在應激狀態、非常沒趣兒的布拉德皮特。

“再見。”蒙赫向著車窗內說,“路上小心。”

“再見。”姜樂忱沖他揮揮手,“希望下次再見面時,你已經有了學業上的好消息。”

出租車啟動,緩緩匯入夜色之中。

姜樂忱沒有關車窗,而是藉著後視鏡觀察着那個被留在路邊的人。

他看到蒙赫一直凝望着自己的方向,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身材高大的青年抬起手,伴着夜色、悵然、與遺憾,喝完了手裏的最後一點啤酒。

下一秒,起跳,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投籃姿勢——啤酒罐精準投入了路邊的垃圾桶里。

從後視鏡里看到一切的姜樂忱:“……”

很好,會投籃了,看來這位草原戰狼已經重新變回直男了。

……

姜樂忱遲到了。

沒辦法,晚上七點多的京城正是最擁堵的時候,姜樂忱打車從西四環的學校殺到東環的導演工作室,這一路用跋山涉水來形容都不為過。

東土大唐高僧去西天取經幸虧是從洛陽出發,要是從京城出發,估計堵個小時還沒出朝陽區呢。

姜樂忱緊趕慢趕,當他到林巋然的工作室門口時,時鐘已經指向了八點十五,電影已經開場了。

林巋然的工作室是一棟很傳統的中式小院,青磚紅瓦,院牆外栽了蜿蜒的爬藤類植物,幾乎爬滿了一整面牆。葉片呈小船形,兩端尖窄中間肥厚,葉片密密疊疊,卻不見一朵花蕊。

一隻黑色的大狗趴在爬藤下,正無聊地咬着幾片葉子玩。

姜樂忱看到那隻大狗,一眼就認出了它:“happy?”

狗狗的記憶力最好,即使半年沒聽過姜樂忱的聲音,在姜樂忱一出聲時,它立刻認出了他,它騰的一下站起來,拚命搖擺着尾巴,同時向他吠叫。若不是它脖子上還拴着項圈,這時候一定已經撲上來了。

“happt乖,坐下,坐下。”姜樂忱趕忙過去摸了摸它的頭。

去年的校園領養日,姜樂忱把happy交給林巋然領養,大半年沒見,沒想到它還記得姜樂忱。它太興奮了,姜樂忱按住它想讓它坐下,它卻興奮的原地打轉,根本停不下來。

他腳傷,本來就站不穩,狗狗這麼興奮,好幾次差點把他撲倒。

眼看他就要摔倒,一雙手從旁邊伸過來,穩穩扶住他的肩膀。

與此同時,一道溫潤的聲音傳來:“happy,挫低。”

聽到口令,happy立刻條件反射地坐好,兩隻前爪撐住身體,大尾巴搖啊搖,卻不再站起來了。

姜樂忱:“……”好好的北方狗,咋聽不懂普通話了呢。

姜樂忱揉了揉狗頭,起身看向等在大門旁的人,不好意思地說:“林導,對不起,我遲到了。”

林巋然看了眼表:“確實,你遲到了半小時。”

姜樂忱:“是十五分鐘。”

林巋然:“四捨五入是半小時。”

姜樂忱:“哪兒有這麼四捨五入的!”

林巋然:“要是高考的話,遲到十五分鐘就不能進場了。”

姜樂忱:“……”他理虧,不好意思再辯解什麼了。

“不過,這是看電影,又不是高考。”林巋然話鋒一轉,“錯過開頭沒關係,結尾更重要。”

他帶着姜樂忱走進工作室。為了照顧他的腳,林巋然刻意走的很慢。

小院看似平平無奇,是一層低矮平房,其實重要的剪輯室和放映室都在地下室,保證安靜和私密。

私人放映室里和一般的高中教室差不多大,放置了排沙發座椅,前面兩排已經坐滿了人,他們從後排走進去時,坐在前排的人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不過黑燈瞎火的,誰也看不清誰。

林巋然帶着他走向了第排的角落,電影這時候剛剛演到老江湖“鮑爺”剛剛躲過了警察“伍叔”的第一波追捕,姜樂忱回憶了一下劇本,這時候他飾演的小豬倌還沒出場。

他坐下,林巋然也挨着他身邊坐下。

林巋然問他:“要不要吃爆米花?我讓助理去做。”

姜樂忱:“……導兒,請尊重電影,看片子不要吃爆米花。”

林巋然用最平靜的語氣說最真實的話:“我對它的尊重,早就在剪輯的時候耗盡了。自己創作的作品,看一遍時覺得自己是天才,看遍時認為能沖大,看五遍相信它能影史留名,看不懂的人都沒有鑒賞能力。

看十遍時發現我太過傲慢,其實我根本不懂拍電影,也根本不配拍電影。看到五十遍時羞愧欲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浪費投資商的錢、觀眾的期待、和演員的時間……看一百遍時,想着隨它去吧,我這一生只能這樣了。”

小姜:“……”

林巋然:“等到我把這個片子忘得差不多了,再以普通觀眾心態重新看一遍,就會覺得,咦,還蠻好看。”

“我懂這種心態,”小姜安慰他,“我生產學術垃圾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林巋然微微一笑:“所以要不要吃爆米花?像普通觀眾一樣。”

“好吧。”小姜想了想,“我想吃巧克力味的。”

巧克力味的爆米花很快送進來,姜樂忱一邊咔哧咔哧吃爆米花,一邊看電影。

這一階段的劇情險象環生,林巋然的執導非常到位,剪輯節奏感極強,鮑爺和伍叔沒有正面交手,完全是心理博弈,連帶着觀眾也替他們捏了把冷汗。即使姜樂忱早就把劇本背的滾瓜爛熟,到了這時也不免為劇中人緊張起來。

或者說,正因為他自己也是“劇中人”,他深知接下來的劇情走勢,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緊張——第一次轉折就要來了。

果然,隨着鮑爺從鄉村巴士上逃脫,誤入一座幽靜小村,姜樂忱只覺得後背一緊,汗毛漸漸豎了起來。

大屏幕中,出現了一個少年的背影。

他背着高高的背簍,手裏持着一把割草的鐮刀,一邊哼着小曲兒,一邊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之間。遇到豬草,他就割下,扔進背簍里。

漸漸的,背簍被豬草填滿,他的腳步也越來越快。

忽然,少年腳步一頓,頭部低垂,視線落在了一個東西上。

少年彎腰,佈滿凍瘡的手指撿起了那個小小的東西,他吹了吹泥土,把它舉起,在陽光下仔細打量着。

原本跟隨在少年身後的手持鏡頭繞到了他的身前,先定格在那枚小小的u盤上,然後沿着他的手指向下,掃過他打滿補丁的破爛夾克,再繼續向上,最終落在了那張髒兮兮、又寫滿天真與野蠻的臉上。

在那一刻,沙發椅內的姜樂忱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是過電一樣,猛的坐直了身體。

屏幕里的那個他,懵懂、無畏、沒有善惡之分,他生機勃勃,像是一隻全憑心意肆意生長的小獸。

這是《金蘋果1號》裏的少年小姜。

——更是林巋然眼中的姜樂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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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職愛豆指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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