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要喜歡我
安全屋外正是天最暗的時候,但是屋子裏倒是亮着燈。
若松竹一仰着頭,眯着眼睛任由邊上坐着的好搭檔搓搓腦袋。
降谷零都收拾好了東西就站起來,順便把在沙發上磨蹭的若松竹一也拉起來。
若松竹一就由着對面傳來的力氣順勢站起來,自己一點力氣都不想出,拉着降谷零的衣角就讓他帶路。
「話說回來,景光呢?」若松竹一搖搖前面的衣擺,「已經有段時間沒見他了。」
三人商量好同住安全屋后,若松竹一這段時間總是要等兩個人其中一個回家了才肯睡,不管多晚。所以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兩個人一旦結束任務總急着往回趕,就算真的來不及當天趕回來也會記得在晚上和若松竹一說明一聲。
可是今天就沒有等到任何消息,按兩個人的性格來說確實很反常。
不然若松竹一也不會擔心到等到半夜了。
降谷零也乾脆任由他抓着衣服,從外面趕回來得着急,大衣也沒有換,身上還帶着些硝火的味道,聽到身後的疑問,就像往常一樣正常地回答他:「hiro還要忙任務的收尾。」
「所以就先去休息吧。」
降谷零剛說完就感覺到身後的人停了下來,握着衣服的手沒放下。
他停下來轉頭回去看他,若松竹一低着頭看着地板,很緩慢地挪過來靠近自己的肩膀處。
降谷零在若松竹一快靠近來的時候就僵住,他比自己剛好要矮一個頭,肩頸處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身後人呼吸時溫熱的吐息。
還沒等降谷零做出什麼反應,就聽見趴着肩頭抓着衣服沒鬆手的金髮青年慢吞吞地說:「我聞到了哦。」
降谷零垂在身旁的手沒動,不知道是因為若松竹一的話,還是因為身後人的動作。
「聞到了……你的身上,有血的味道。」
最終這個覺還是沒睡成,不過若松竹一倒是如願以償地見到了諸伏景光。
但是在醫院裏。
若松竹一眨眨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摳着手機邊上的保護殼,盯着對面病房裏躺着的人。
保護殼都被他摳出了幾個月牙印,本人倒是毫無知覺。
諸伏景光身下躺着的床他很熟悉。
原來當初自己在醫院裏的時候……他們都是這樣的心情嗎?
「所以我們才商量乾脆不告訴你啊。」
降谷零看着眼前的若松竹一,嘆氣。
安慰的話語在嘴邊轉了一圈,張了張嘴但還是沒有說話,乾脆就直接做到若松竹一邊上的藍色的椅子上。
這個點的醫院走廊里人不多,大多數陪床的家屬睡在病房裏,醫生也都在辦公室里。
走廊倒是顯得很寂靜,來往的腳步聲都能清楚地聽到。
兩個人挨着坐在病房門口,原本也只有些儀器產生的噪聲,但很快就又聽到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腳步聲的主人在他們跟前停下。
首先印入眼帘的反而是對方那一身快要長到腳踝的黑色風衣,再往上看,就能看到披下來的銀色長發。
——琴酒?
若松竹一眨眨眼睛,看着自己已經很久未曾見過的人,臉上是一貫的沒有帶着什麼表情。
琴酒倒是無所謂,他早就習慣蘇茲酒成天這麼一幅臉色了。
一開始見到若松竹一和蘇格蘭波本一起在這倒是有些意外,不過轉念一想組織行動組最近盛傳的言論,也大概明白這些言論確實不是謠言。
原本坐在一旁沒動的安室透鬆了松挺直的脊背,靠在椅子上抱胸,玩味地在兩個人身上轉了一圈。
「真是想不到啊,琴酒你怎麼有
興趣來找我們?你也看到了,蘇格蘭現在恐怕不方便做什麼任務。」
「怎麼,你們兩個之前也認識?」
「波本。」琴酒哼笑,嘴邊微微扯開一個笑容,「也許等你不會在說話的時候往裏設一堆陷阱,試圖套取情報的那一天,我才會好心情地回答你的問題。」
「就這麼沒有耐心的回答,可不是什麼紳士的作風。」波本揚手,臉上帶着琴酒一貫討厭的笑容。
琴酒回歸正題:「蘇格蘭受傷,為什麼不回到組織名下的醫院去治療?」
「當然是因為來不及。」提到這件事波本就沒有了剛才的好心情,對着琴酒冷下了臉,紫灰色的瞳孔顯得有些冰冷,「還需要我提醒你剛剛任務之中,你手下的失誤嗎?」
琴酒被帽子和長發半遮住的眼睛裏,仍舊閃爍着揮之不去的審視,站着的姿勢讓他更方便的俯視對方。
波本當然也無所謂他的審視,穩穩地坐在醫院的塑料椅上,儘管坐在下方氣勢上卻沒有輸站着的人半分,連塑料椅都能坐出一種不普通的感覺。
兩個誰也沒放過誰,連空氣都好像在僵持不下。
啪一聲。
兩人下意識看回聲音的源頭。
打破這份對峙的反而是坐在一旁沒被牽扯的若松竹一。
「都安靜點。」
若松竹一擺出一幅好像是被兩人無聊的對峙煩到的樣子,眉眼之間縈繞着一股煩躁的意味,眉峰微微隆起,抿着唇。身上穿着明顯不屬於自己的深色衣服外套,比他正常穿的衣服要大一號,但在此刻的氣氛之中卻剛剛好,正好稍顯松垮地搭在青年的肩頭,脊背挺得筆直,內里淺色的襯衫和深色的外套搭配的恰到好處,多了些說不清的意味。
「會吵到病人的。」
若松竹一放下手機,乾脆站起來面向病房的透明玻璃。
「大晚上浪費我的時間,可不是來看你們互相猜疑的。」
走動的靴子有些嗒嗒聲,在走廊尤為明顯。
「解釋一下。」
「今天的事情。」
若松竹一看向琴酒:「看你們的表現,似乎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倒還是那個老樣子。」琴酒稍微有些意味不明地說道。
波本想了一會,說道:「我猜,估計是兩個任務剛好的衝突吧。」
「我們接的是朗姆的任務,要求向村石先生處找一份情報。」
琴酒皺眉,也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我們是暗殺。」
「哼……」若松竹一關掉亮着的手機屏幕,有些生氣,但是面上卻沒有表示什麼,「派系相爭。」
「無聊。」
天快亮了,波本先囑咐了若松竹一幾句,先出了醫院。
他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若松竹一睜開眼睛:「等到現在,你要和我說什麼嗎?」
琴酒見狀,也沒有和若松竹一客氣什麼,低聲詢問:「你之前在手機里看到了些什麼?」
此前和蘇茲酒共事一段時間,他比誰都明白眼前人在這之上的造詣。
蘇茲酒曾經向來是他問什麼,就回答什麼。這次的回應反倒是出乎意料的沉默。
「你明明應該清楚。」若松竹一沒對上琴酒的眼神,「我說了的。」
「組織可不是什麼……團結一心的組織。」
最後的幾個字的聲音幾乎輕到微不可聞。
琴酒沉默良久。
「你這樣的人,我果然是喜歡不起來的。」
若松竹一就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一樣,微微哼了一聲,揚眉。
「你在說什麼笑話嗎?我也很討厭你這種
人。」
琴酒沒怎麼多做停留,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直接回去了。
若松竹一站在窗邊剛好能夠看見,醫院樓下的不遠處停車場駛出的那輛保時捷車。
知道他已經走了,若松竹一立刻就回到病房外面看着裏面躺着的諸伏景光。
隔着厚厚的那一層玻璃,若松竹一伸出手指就戳戳病房上的人。
果然是戳不醒的。
若松竹一鼓起臉頰。
「為什麼不進去呢?」
若松竹一不用轉頭都知道拍着他肩膀的是降谷零。
降谷零回來的確實很快,另一邊手上還拎着一些塑料包裝的東西。
內里還散發著看着就一定很好吃的白霧。
若松竹一輕輕聞聞就知道。
「會怕你們討厭我。」
語氣就和剛剛在琴酒面前表演時的表現一模一樣。
若松竹一開口說,稍微有些奇怪地對不上先前的對話。
但降谷零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
會怕在同期眼裏看見熟悉的戒備、警惕……或者厭惡。
明明這些表情表現在他們臉上時,對若松竹一來說是陌生的。
但那些戒備、警惕、厭惡,對蘇茲酒來說卻熟悉至極。
降谷零想要說話。
但若松竹一不給降谷零說話的機會。
若松竹一把食指按在自己的唇上,朝降谷零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先聽自己說話。
「不準討厭我。」若松竹一超級任性地說,「都要喜歡我。」
啊呀,他說話好過分哦。
但是……
「一定都要喜歡我。」
「還要永遠都喜歡我。」
若松竹一嘴上說的很大膽,但實際表現上卻很糟糕,說完就不肯看對面人的反應。
雖然理智上判斷地出來同期絕對不會因為自己任性的話生氣……但是萬一呢?
就算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行。
若松竹一扭頭,只肯給對面留一個紅彤彤的耳朵尖。
降谷零失笑,把若松竹一散下來的頭髮往耳朵后夾回去。
降谷零當然不像對面的若松竹一,連自己其實想說什麼都會說成容易引起誤會的方式。
若松竹一能感覺到自己的頭髮正在被降谷零整理,但心裏倒是更加有些不安起來。
為什麼不說話呢?
糟糕啦。
自己不會說的真的……很過分吧?
那該怎麼辦呢?
若松竹一心裏還在糾結。
「那就……不要永遠也行。」
「嗯。」降谷零有些惡趣味地到現在才肯點頭,就看着對面若松竹一難得變化的豐富的表情。
「都喜歡你。」
再添一句。
「我們永遠都喜歡你。」
「保證嗎!」
若松竹一心情變化得很容易,明明剛剛心情還和陰雲籠罩一般,馬上就被風吹走了烏雲,露出來身後燦爛的太陽來。
連金色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讓每一個看得到的人都不由得被裏面欣喜的情緒感染。
「嗯。」降谷零點頭,漂亮的紫灰色瞳孔里滿是認真,「那就拉個勾。」
「可是……」若松竹一有些被難住了,「拉勾是什麼?」
「這是保證的方式哦。」降谷零輕輕地說,「伸手,我教你。」
膚色白皙的手指勾上對面深麥色的小拇指時,顏色對比明顯,卻不突兀,在此刻窗外亮起的熹光之中格外和諧。
「……波本。」
拉完勾的若松竹一超級小聲地和
對面的降谷零說話。
「怎麼了?」降谷零見他的樣子,也學着超小聲地回應。
「波本剛剛真的好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