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完結
見若松竹一待在原地沒動,首領又重新催促了一遍。
「蘇茲,不要告訴我你的槍不在你的身邊。」
腰后別著的配槍當然還在,冷硬的金屬質感還抵在他的腰側,習慣佩戴之後它的感覺會經常性地被忽略掉,但是被外人提起來,去感受它的存在的時候就會非常明顯。
那還是他決定過來的時候,降谷零把自己習慣用的槍拿出來給他戴上的,若松竹一平常並沒有用槍的習慣。
於是若松竹一看向首領,金色的眼眸里有別人看不懂的情緒:「我帶了的,首領。」
「可是,為什麼呢?」
辦公室里人不多,首領並不會讓太多人留在房間裏,所以在場的也只有四個人,其中一個跟在首領后等待命令,其餘的更多是在辦公室外守侯。
在若松竹一說出這句后,本就不算平和的氣氛頓時凝固住了。
這個時候不應該以提問的方式來面對首領的質疑,從任何角度來分析都不能在這種情形下這麼做才是。
若松竹一從腰側取出被保養的很好的配槍,輕輕地擦拭了一下,舉着槍往蘇格蘭的方向走去。
從蘇格蘭的角度抬頭往上看,金色頭髮的青年其中一隻眼睛被漆黑鋥亮的槍口擋住,而唯一能看得清的另一隻金色眼睛卻依舊看不出什麼別的情緒。
剛剛的話明明是在反駁自己的命令,但舉動卻是按着命令進行。
首領不愉的神情還是沒有因為舉動而散去:「你是在質疑我的命令?」
若松竹一把視線下移,眼尾輕微耷拉了下來,睫毛也同樣遮住了槍口最準的主人投射過來的目光。
胸口上別著的波洛領結中的金色寶石無聲地閃過微光。
若松竹一能看得到的景象同樣被投射到另一邊的屏幕上。
「降谷先生。」
早就在一旁等候多時的警員按捺不住內心的急迫之情,出聲詢問站在大屏幕最前面的那個人。
公安零組的組長,也是這一次行動的現場的指揮人。
也算是他們平常並不能經常見到的活在報告裏的人。
「還沒開始行動嗎?再等下去恐怕……!」
降谷零站在屏幕前。
波洛領結里的寶石經過特殊的加工,可以很清晰地把眼前的情景全部實時傳輸到另一個接收方去。
受傷的蘇格蘭、以及無聲舉槍的姿勢,全部都清晰地被看在眼裏。
因為鏡頭就在領口處的位置,高清的攝像頭甚至能夠捕捉到手臂指尖處輕微到差點看不出來的顫抖,那是在僵直身體下被所有理智克制住的輕微顫抖。
有些在屏幕前記錄數據的工作人員甚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已經開始不忍地轉過頭。
……還不是可以行動的時候。
他想。
降谷零在這個時刻突然也生出一種想要和邊上坐着的同事一樣,轉過頭閉上眼不再去看屏幕前的內容的想法來。
或者再直接一點,讓他也參與到現場去,而不是站在這裏,只是像個旁觀者一樣看着這一切。
但是不行,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做,更不能在這時候任憑感情用事。
「降谷先生!!」
關閉的大門立刻被推了開來。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降谷零就立刻把頭轉過去,眼中帶着連自己都意識到了的期冀。
來人是江戶川柯南,他正按在門板上深呼吸,剛剛一路奔跑實在是太費體力了一些。
「爸爸已經找到了朗姆的所在地……」之前為了傳遞消息跑得實在太快,柯南急切地喘了一口氣,發現在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剛剛貝爾摩德也把信息發給我了。」
「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了……降谷先生!」
降谷零在聽到最後的那聲名字鬆開一直在身側握着的拳頭時,才發現指尖差點在掌心中按出傷口來。
「嗯。」降谷零聽見他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聲音很沉穩很平靜,找不出一點顫音或者任何一點不堅定的地方。
任何一個對這個計劃心生猶豫的下屬聽到這個語氣都會像找到可以依賴的事物一樣,放心大膽地去接下來的行動。
「準備都已經完成,我們應該行動了。」
降谷零聽見自己這麼說。
「回話。」首領又問了一聲,「你在質疑我的決定嗎?」
房間陽台沒有關上,能夠清楚地看到不遠處微微閃過的亮光。
「沒有質疑你的命令。」若松竹一回答,依舊舉着手上的配槍往蘇格蘭的方向走。
「只是你是以什麼身份命令我的呢?」若松竹一已經走到了蘇格蘭的身後,將槍口微微下移,貼到了肩膀處。
蘇格蘭身上的衣服有被處理過,大概是因為之前的那件衣服沾染上了不少血跡。
□□的分量並不輕,槍口對準肩膀的時候能看到因為下壓的重量而引起的褶皺。
若松竹一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有些飄忽,像是從一個很長的夢裏剛剛醒過來一樣。
首領狠狠皺起眉,面色不愉地看着若松竹一。
離槍口最近的蘇格蘭反倒沒有在意肩膀上的槍,聽到這些對話反而有些擔憂地想要轉頭看向若松竹一。
不過在場的人,尤其是最前方的首領根本看不清楚此刻若松竹一的表情。
「或者說,你以為我是只需要被命令就能夠行事的蘇茲酒嗎?」
首領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他先前還以為蘇茲酒不聽話的原因和所有普通的下屬一樣,左右離不開權勢。
「……還是說我只是你最順手的機器而已?有用的時候拿起來,不惜把影響到機器的所有因素、或者說他曾經的所有親密關係都全部清理掉;不用的時候乾脆就把它扔掉不再提起來。」
若松竹一第一次在首領面前說了這麼長一段話。
「難道這就是你們這類人特有的傲慢嗎?」
原來如此。
首領露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難怪眼前的蘇茲酒這麼的不聽話,還試圖在他手下掙扎。
——原來是因為他。
「你什麼時候找回了原來的記憶的?」
首領問。
「是剛才讓你去殺了蘇格蘭的時候?還是說——更早之前呢?」
首領傲慢地拒絕了若松竹一的回答,偏頭示意身後的護從把門口的守衛都叫進來。
「看來跟在我身邊也沒有學會什麼該學的東西,不合格的工具。」
「在這裏你們可沒有半點逃出去的勝算。」
不過這也算是給了他一個提醒,果然研發技術部門的手段還有需要再改進的地方,說好消失的記憶竟然還能再回來。
還得收拾這些爛攤子,真是麻煩。
勉強想想之後該拿什麼手段來解決他們兩個人……
但是等到現在,首領還是沒有能夠聽到門口護衛的腳步聲。
即使高傲如他,也能從此刻房間的安靜之中發現有什麼不太好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首領想要走出自己的座位,往門口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自己想要的腳步聲出現了。
但是他還是不放心,乾脆往蘇茲酒他們的方向走。
若松竹一本就不經常拿槍,讓他解釋槍的每一個零件在其中起了什麼作用都比現在讓他開一槍來的更快一些。
握槍的姿勢也只能突出一個標準,而非實用,更何況若松竹一本就不對諸伏景光設防。
諸伏景光眼神閃了閃,相比身體其他地方,右手的傷並不算嚴重,直接往上抬了一下肩膀,把槍搶了過來。
若松竹一嚇得想要立刻從諸伏景光手裏把槍搶回來。
正如諸伏景光他們十分了解若松竹一的性格一樣,若松竹一也很明白諸伏景光搶搶的原因是為了什麼——尤其是在他不清楚降谷零那邊的計劃時。
諸伏景光想要自己承擔一切的責任感太沉重了些,過於強烈的責任感讓他很容易勝任卧底的工作,因為他一定會把旁人生命的重要性壓的比自己的生命要高。
也是在卧底之中最容易為了同伴的安全犧牲的那一類人。
在護衛叫人沒有立刻出現的時候,那已經能夠說明現在進來的人絕對是公安自己的警員。
而諸伏景光有很大可能會以為是組織的人。
絕對、絕對不能讓諸伏景光開槍!
「景光,聽我說!不要——」
若松竹一心情已經急切地忘記了應有的偽裝,第一次慌亂地直接喊出了諸伏景光的名字。
配槍發出的熟悉響聲還是打斷了他還沒有說完的話。
在若松竹一可以稱得上獃滯的神情之中,倒下的卻不是腦海中想像的人。
不過下一刻,若松竹一也因為飆升得過□□速的腎上腺素摔倒在了諸伏景光肩膀上。
絕對不是出於興奮的激動。
「景光是大笨蛋!」
若松竹一抱着諸伏景光把臉埋在衣服里不肯鬆手,生理上過於激動的情緒還沒能夠讓他徹底平靜下來,身體還在輕微地顫抖。
鼻尖都還能感受到因為傷口沒有好后滲出來的淡淡的血腥味。
這個反應讓諸伏景光還以為若松竹一又哭了,勉強把手從懷抱里抽出來趕緊想要去看若松竹一的反應。
可是若松竹一才不想讓現在的諸伏景光看到他這個時候丟人的樣子,拉扯之中把臉湊到衣袖邊上隨便抹了兩把,再重新把頭抬起來。
「看什麼看!我才沒有掉眼淚,那太丟人了!!」
諸伏景光仔細看了一下。
真是稀奇,還真的沒有掉眼淚。
只是眼角周圍紅了一點而已,現在看着他的眼睛還能很明顯地感受出來憤怒的情緒,臉頰在諸伏景光的注視下都慢慢變鼓起來了一些。
「笨蛋!」若松竹一重複了一遍,「氣死我了!」
「我剛剛,剛剛真的還以為——」
我還以為你真的要向自己開槍了。
「生日快樂。」諸伏景光靠在陽台的牆邊上溫柔地摸了摸若松竹一的腦袋,然後抓住若松竹一依舊在發顫的指尖,將他扣到胸前那顆寶石上,「我現在也算是遲來的祝福?」
「什麼遲來的祝福!」若松竹一徹底鼓起臉頰,「沒有禮物就都不算!不對不對,不準用生日來扯開話題!好好說剛才的話!」
「……我還沒有那麼笨吧?」
指尖碰到胸前那顆寶石的時候才感覺到了有接觸的實感。
諸伏景光看到若松竹一穿着的衣服時就大概猜到了一些東西,特別是因為那個波洛領結。
在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商討有關攝像頭擺放位置的時候,他們就想過能搭配在哪些可以偽裝的飾品之上。
波洛領結當然是降谷零最喜歡用的小飾品之一。
更何況這個領結的寶石還是金色的,完完全全就是眼睛的顏色。
諸伏景光輕柔地整理了一下若松竹一凌亂的髮絲。
「可不是只有我們在這裏,對吧?」
若松竹一完全不想回頭,去看那個倒在地上的、曾經不可一世的首領。
「……結束了?」
若松竹一想了一會,覺得還是有點不太真實,很小聲地詢問了一下諸伏景光。
也恰好在這個時候門外的警員也趕到了這裏,在諸伏景光的示意下讓他們先去看看首領的具體情況。
「結束了。」諸伏景光說,「不信的話可以去看看地上的首領?我避開了要害,應該沒有立刻死。」
其實首領死了也只是暫時的結束了一段時間的蟄伏而已。
對諸伏景光來說,應該是組織的生涯徹底結束了,但是另一個身份倒是要馬上就忙起來了。
群龍無首的組織需要徹底掃清楚,還要花上不少功夫。
不過對若松竹一倒是確實結束了曾經加諸於其身的枷鎖。
所以,從此以後……
就當一個自由自在的飛鳥吧。
無論是友情也好,愛情也好,親情也好,若松竹一都能再真正地去體驗了。
警員告訴他們,波本,或者說降谷零他們剛剛結束了對朗姆那邊的反制,已經往這邊趕過來了,也許現在就在樓下,說不定走到陽台邊上去,就剛好能在二樓看見往這邊趕的人。
若松竹一聽了很感興趣,打開陽台那邊關着的窗戶。
一開始當然沒看見降谷零,樓下全是公安自己的人。
二樓的位置並不高,就算摔下去也不會受什麼傷。
諸伏景光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警員還在幫他包紮身體上的傷口,不能隨意亂動。
所以他只好轉頭去問在陽台上東張西望的若松竹一。
「小竹一,問你件事。」
若松竹一應了一聲,眼睛還在往下尋找人。
「你是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
若松竹一在二樓的位置很是顯眼,更何況他還在陽台上東張西望想找人。
趕過來的降谷零和松田陣平萩原研二幾人都能很清楚地看見他,跑過去的同時還朝上揮了揮手。
趴在陽台上的金髮青年找到了熟悉的人立刻開心地揚起了一個微笑。
「這個嘛……都怪景光!」
「怪我?」諸伏景光說,「難道真的是剛剛才恢復記憶嗎?」
其實是生日那一天晚上的煙花會。
蛋糕很好吃,一吃就感覺到了很久違的味道,讓他想要立刻去尋找腦海中的幾個人。
但是若松竹一才不打算現在就告訴諸伏景光。
都怪景光他剛剛的危險舉動,算是懲罰好了!
若松竹一歪了歪腦袋,吐出一截舌尖,又很快收回去。
「zero——」若松竹一說不上來的開心。
總之現在就是有一股激動之情想要讓他這麼做。
「沒受傷吧?」跑到二樓還有一段距離,這太費時間了,降谷零乾脆就直接跑到陽台底下,確認若松竹一的安全情況。
若松竹一搖頭,整個人都乾脆直接坐在了陽台的圍桿上,微微晃動着腿。
今天天氣出奇的好,剛剛還算是陰天,現在就徹底散去了烏雲,陽光也正好,不會太熱也不會太冷。
微風還能輕微地散去一些熱意。
為了今天的行動更方便些,若松竹一也沒有穿特別繁複的衣裝,只是普通的襯衫黑褲,胸口別了一個金色的領結而已。
但是若松竹一穿什麼都好看,金色的領結襯得他更像是從童話中剛剛醒過來的小王子,正無知懵懂地坐在陽台上低頭含笑,看着草坪上的人。
「你快從那上面下來。」降谷零沒有這個興緻來欣賞油畫般的美景,有些着急,「就算是二樓也很危險。」
「從這裏下來嗎?」
若松竹一被他一提醒,發覺自己到底想幹些什麼了。
「……喂,你不會吧?」
「好啊,我跳下來啦!」若松竹一高興地點了點頭,眼裏都亮晶晶的,和胸前閃爍的寶石一樣好看又深邃,撐手想跳下去。
陽台上漂亮的小王子,正張開雙臂朝底下的人撲過去。
「——接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