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

第2章 夢

第2章夢

晚上,柳玉萍準備了一場家宴。除了她與葉槐晟的一對兒女外,葉府二房的人也在。

玖壬閣內。

葉錦曉抱着他一歲多的弟弟逗着大家開心,她嘴巴甜,就連二房的顧氏也能被她哄的兩眼笑眯眯。

一家人其樂融融。

柳玉萍望了眼門外,愁着臉道:“泠丫頭怎麼還沒來,全家人給她送行,她怎麼還遲到了?”

“不會是雪路不好走,摔着了?”葉錦曉小聲道。

柳玉萍碎道:“你這孩子,還能不能念你大姐姐好了?等會你大姐姐來了,要好好跟人說話,日後人家說不定還能幫扶葉家呢。”

二房的顧氏撇了撇嘴道:“這京城侯府家的老太太都多少年沒管宋雲了,人過世時也沒見她親自下瑜洲來,現在還把人女兒喚去侯府做女使。”

葉槐呈冷笑一聲,附和道:“就是,京城離瑜洲千里之遠,泠丫頭身體不好,到底還是侯府的人矜貴,葉家嫡長女都能給他們端茶遞水。”

柳玉萍故作深沉的嘆道:“沒辦法,誰讓宋姐姐是沈老太太的女兒呢,泠丫頭能替她去沈老太太跟前伺候,也算盡了孝道,我和老爺啊,也不好意思拒絕。”

顧氏不屑道:“什麼女兒,不過是沒有血緣關係的義女罷了。人家老太太可是有正兒八經的外孫,泠丫頭去了侯府敢稱人家外祖母嗎?”

柳玉萍道:“二嫂嫂別這麼說,沈老太太還能惦記着宋姐姐,自然是把她當親閨女,也是把泠丫頭當親外孫女的,我們啊跟着沾光就好。”

聽自己母親這麼說,一旁的葉錦曉不樂意了,撅嘴着道:“大姐姐不就是去侯府當女使的嘛,我們葉家能跟着她沾什麼光。”

“你怎麼能這麼說大姐姐!”柳玉萍佯裝生氣的模樣,偷偷看了一眼葉槐晟的臉色,見並不怎麼好看,大着膽子添油加醋道:“宋姐姐也是命好,出身鄉野,卻能讓沈老太太收她為義女,換作是別人,那可真沒有那命。”

顧氏翻着白眼,嘀咕道:“誰知道她有什麼手段,以前在時她見誰都冷着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真是侯府小姐了。”

葉槐晟終於出聲:“好了,人都死了還提她做什麼。邱媽媽,你去別院找找大姑娘。”

“哎!”邱媽媽應下,正要出去,暖簾突然掀開,門口一道人影緩緩而至。

屋內突然沉默,齊刷刷地看向葉泠霧。

也不知她是什麼時候在的,聽到了多少,所以眾人的臉色都有些尷尬。

氣氛微妙,柳玉萍乾笑兩聲,熱情的迎上前道:“泠丫頭快來坐這,你看看你這孩子,怎麼才來呢,今晚這頓飯你可是主角。”

葉槐晟的目光緊緊跟隨着葉泠霧。

幾年沒見,這個大女兒出落得越發標緻了,眉梢眼角的我見猶憐跟她母親如出一轍,明明美得水靈,可落在他眼中就像一根刺,扎的眼睛生疼。

他收回視線,冷下臉道:“這是家宴,你許久未見你二叔二嬸,也不好好行禮。”

“簡直不知禮數。”他沉聲結論。

柳玉萍聞言道:“沒關係,自家人嘛,倒也不必拘束着。”

葉錦曉不滿,見葉泠霧在她邊上落座,悶聲道:“大姐姐還沒去京城呢,就擺譜了,竟讓我們等這麼久。”

一直沒做聲的葉泠霧,抿抿唇道:“確實是我的不是,明明早就來了,卻貪看了院裏的紅梅,聽着你們在屋裏說說笑笑的,倒沒好意思打擾。”

眾人臉色凝固。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顧氏,她驀地笑道:“哎呀,二嬸上次見泠丫頭還是在前年,這一晃過去這麼些時日,泠丫頭長得越發水靈了。”

聽她怎麼一說,眾人這才細細打量起葉泠霧,發現她確實越髮漂亮了。

尤其是身上那件宣嬤嬤帶來的金粉大氅一襯,倒還真有侯門貴女那身姿!

而作為同父異母的葉錦曉,因為年歲的緣故,臉還未長開,樣貌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心中自然是嫉妒的。

她小聲陰陽道:“哼,穿這麼好看,莫不是真要去侯府做大姑娘了。”

啪嗒一聲。

葉槐晟也不知被哪句話戳中逆鱗,狠狠拍了拍桌子,衝著葉泠霧吼道:“你跟你娘簡直是一個德行,你以為你攀了京城侯府的高枝,就能忘了本?你是去做伺候人的女使,不是去做千金小姐!”

室內驀地一靜。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葉泠霧被嚇得怵了怵,愣了好半晌,腦子裏迴響起他們編排亡母的那些話,眼淚不受控制的在眼眶裏打起轉來。

誰都沒想到葉槐晟會發這麼大脾氣,打圓場的話塞在嘴邊,誰也說不出來。

“父親教訓得是,這頓飯我還是不吃了,你們吃吧。”葉泠霧抹掉眼角的淚花,起身負氣離開。

這頓飯都沒安生地吃下去。葉槐晟險些摔碗,將葉錦曉懷裏的三哥兒給嚇得哇哇大哭。

清晨,寧北侯府的馬車早早停候在葉府門外。

葉泠霧帶着絨秀上馬車時,只有柳玉萍和邱媽媽兩位慣愛把戲演足的假笑主僕在。

瞧着侯府馬車漸行漸遠,柳玉萍掛着的笑臉慢慢挎下,說道:“總算是把這瘟神送走了。”

邱媽媽道:“大娘子難道不擔心大姑娘在沈老太太面前敘慘?”

柳玉萍哼道:“怕什麼,天高皇帝遠,沈老太太真要為葉泠霧出頭,也要問過老爺。”

繞過繁華長街,馬車朝碼頭緩緩駛去。

瑜洲是出了名的沿海大城,碼頭停靠着數以百計的大小船隻,有載貨物的,有載人的,也有出海捕撈的。

載人的船分類不少,最大的是樓船,船身五層起,船頭的帆足足十米之高。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馬車直接駛進樓船的貨艙,貨艙有專門供馬車停靠的地方,也有樓船的女使小廝接待。

宣嬤嬤先下馬,葉泠霧和她帶來的兩名女使緊跟其後。這倆女使都是沈老太太院裏的,一個叫絨秀,一個叫探春。

貨艙很是寬大,停靠馬車的周圍全是有錢人家的車馬,是要等人下馬後,才按樓船小廝的指揮有條不紊的離開。

樓船的規則,身份地位越顯赫的越往上,上層寬敞明亮。而最上層的房間也有講究,越靠近“壹號”的,那就不單是身份地位那麼簡單了。

宣嬤嬤拿了侯府的名牌,雖按最高規則待之,但也只是住到“拾號”往後。

約是因為最晚上船的緣故,每層走廊只有女使小廝還在走動。

上到最頂層,木板鋪上了一層軟軟的繡毯,就連每個房間的房門都變成了雙開門,原本的燈籠也都換成了明亮的壁燈。

一行人到了房間,絨秀和探春一左一右地將門拉開,一股暖風迎面吹來。

正在這時,底下傳來動靜。宣嬤嬤和兩名女使進去放行李,偏偏葉泠霧好奇的從陽台探出身子看去。

對側樓梯上一行人正往上走。其中吸引了葉泠霧全部視線的,是走在最前,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

男子約莫二十齣頭的歲數,金冠束髮,肩堆貂絨,戴着鐵面具的側顏下,是高挺的鼻樑,和刀削般下頜角。

就算是上樓梯,男子依舊身挺如松,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氣勢。

“泠霧姑娘,您看什麼呢?”絨秀出來找人。

葉泠霧匆匆收回視線,“沒什麼。”

絨秀點點頭,道:“船家女使在裏面準備了些食物,宣嬤嬤讓您進去用食呢。”

葉泠霧應了一聲,隨她進屋了。

正值冬季,夜晚來臨的快。葉泠霧躺在床上,自從見了那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后,她心中便一直忐忑不安,心中好似有塊大石壓着。

夜漸深,困意慢慢上頭。

再次睜開眼時,葉泠霧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全然陌生的庭院內。

月色沉沉,壓抑感籠罩着整座庭院。

面前是燈火通明的正屋,葉泠霧抬步走進,卻見堂上端坐着一位極其矜貴的婦人,霓裳金冠,膚如凝脂。

而她之下,癱坐着一個身姿單薄的女子,垂首低泣,貴婦人抬手一揮,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部砸在了女子身上。

她怒道:“你簡直心如蛇蠍!老太太念你是故人之女收養在膝下,可你呢,為了嫁給璟延,竟殘害他的新婦!”

女子肩膀顫了顫,卻不發一語。

葉泠霧並未聽懂他們的話,但聽貴婦人稱女子是“泠霧”時,彷彿有千斤擔之壓在心上,喘不過氣。

——誰是璟延?

葉泠霧抱着疑惑緩緩走近,卻發現地上那名女子果然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她嚇得腳下一沉,差點跌倒在地,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記聲音。

“此等毒婦,斷不能再留在侯府!”

葉泠霧回頭。

庭外,一身披黑色鎧甲,神色肅然的男子疾步而來,看那風塵僕僕的模樣像是剛從戰場上奔赴回來。

地上的女子哭得梨花帶雨,見到男子臉上明顯慌張起來。

座上的貴婦人起身,蹙眉道:“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應該先回宮中述職嗎?”

男子冷聲道:“家中出醜聞,我怎還有心情進宮。”

女子拉扯起男子戰甲的衣角,說道:“求大哥哥寬恕,泠霧只是一時昏了頭,才會出此下策,求您念在我十四歲便進府伺候老太太的份上,饒了泠霧這一次吧!”

“饒了你?”貴婦人冷哼道,“一屍兩命,傳出去整個寧北侯府都將淪為笑話!”

“……我已命人將侯府圍住,這件事斷然傳不出去,”男子居高臨下的斜乜了一眼地上的女子,“至於你,今晚之後再也不能出現在京城。”

女子屏吸仰頭與他對視,尖尖的指甲暗暗用力,手心上的肉都摁出了紅印子,須臾,嗤笑出聲:“大哥哥的意思,是要我賠命給程家女?”

貴婦人見她如此癲狂瘋笑的模樣,悻悻道:“讓你賠命已是對你的恩賜,難不成你還想全須全尾的離開京城?”

女子指尖微微顫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葉泠霧聽見了她的心聲。

——罷了,反正黃泉路上她不孤單。

——人生十七載,從小就被丟棄不管,到侯府寄人籬下,在京城看人臉色,任人拿捏,這樣的日子她過夠了。

——眼看着沈璟延享受天倫之樂,而自己卻只能嫁個窮書生,這不公平!

——她不好過,誰都別想好過。

葉泠霧看着“她”面如死灰,好似末秋之花凋零,胸口開始隱隱作痛,周遭的空氣變得稀薄,耳朵嗡嗡作響。

眼前一切驟然化作煙散。

葉泠霧驀地坐起身,像是在溺水窒息被救起的人一樣,大口大口喘息着,額前而碎發已被汗浸濕。

少頃,她緩過神,看了看四周,見還是在樓船房間內,這才松下懸着的心。

貴婦人,璟延,一襲鎧甲的男子……

夢裏的一切真實的可怕。

可她真是夢裏那個“毒婦”嗎?

不是,哪怕在瑜洲時過得再不如意,她從未生過怨懟,夢裏那個人絕對不會是她。

四面都是望不到邊際的黑海。

葉泠霧上到甲板,寒冷的海風徐徐襲來,饒是穿着厚厚的披風斗篷,也有些耐不住。

海風將她背後的青絲高高揚起,身上的披風也迎風擺動。

就在這時,底下傳來說話聲。

“少主公,那批東西果然如你所料的藏在貨艙底下。只是這樓船內還有許多婦孺兒童,明日若動起手來,誤傷了怎麼辦?”一人說道。

少主公?葉泠霧皺了皺眉,藉著月色往下看去,只見下層甲板上站着兩個黑色背影。

其中一男子緩緩轉過身,臉上戴着鐵面具。

是之前在樓船樓梯上見過的那人!

他聲音溫雅清淡:“樊坤就是抓住了這點,這些年才敢肆無忌憚的走私,所以我們要先找到那批東西的藏匿之處,待明晚到了福壽海關,將那些人一舉拿下。”

“少主公英明,只是那貨艙我們的人怕是進不去,還需有人推一把。”

兩層甲板隔的不遠,下面人的說話聲,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許是葉泠霧的目光太過灼熱,底下人察覺到了什麼,正當她更靠近欄杆時,一道視線陡然投來!

葉泠霧反應極快地往後連退疾步,隨即狂奔着“逃”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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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嬌包又被侯爺逼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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