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莫名羞恥
李銘一直低聲安慰着薛婉，可每隔幾分鐘，薛婉的身上還是會爆出一兩個屬性球，有的是顏值，有的是智力。不過李銘看到這些屬性球，卻沒有十分高興。他知道，薛婉這種人，不可能被氣壞，但是很有可能被嚇壞。剛剛他做的確實有點過分了。
過了很久，薛婉才平靜下來，在李銘的攙扶下，薛婉終於緩緩站起身來，繼續向前走。不過這次驚嚇對她造成的影響還是蠻大的，一邊走路，一邊還在抽泣。
“我們聽會兒音樂吧。”李銘說道。
接着，李銘打開手機，搜索《尼爾：機械紀元》裏的音樂，外放給薛婉聽。
“這是你cos角色的那款遊戲的背景音樂，可以放鬆心情。”李銘說道。
《尼爾》這款遊戲的成功，除了玩法、劇情等原因，李銘認為，還有兩個因素很重要：第一女主人公的造型實在是太過漂亮，第二則是遊戲內的音樂極富魔力。
“這是什麼風格？”薛婉問李銘道，“這種風格的音樂，我沒聽過……”
李銘攤手：“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很好聽而已。”
於是薛婉便不再追問，而是放滿了腳步，盡量不讓走路的聲音蓋過音樂聲。
兩個人一邊聽歌，一邊慢慢地走出了這片樹林，上了馬路。很快，兩個人便打到了出租車，直奔世紀廣場。
漫展的氣氛果然有所不同，離得老遠，就可以看到炫目的燈光和穿着各式各樣的coser服裝的人。看到這些，薛婉的心情已經基本從剛剛受驚的狀態中走出來了。
然而當兩個人走近，李銘越發得感覺到一種強烈的不適感——他覺得他不從屬於這裏，因為這裏的人穿着光鮮亮麗，要麼是coser，要麼是穿得乾乾淨淨的老外。像他這種穿着普通T恤衫來的屌絲，在這裏完全沒有存在感。
李銘本以為薛婉會好一些，結果發現薛婉似乎也很迷茫。李銘問她才知道，原來薛婉雖然cos了2b，但她完全沒玩過這款遊戲，甚至連基本的遊戲劇情都不知道。李銘問道，你不知道cos是什麼，你來幹什麼？薛婉茫然地搖搖頭：“我只是聽隔壁班同學說，穿上這身衣服，來這裏就好了。”
聽了這句話，李銘的心涼了半截。他本以為脫離了青陽一中那種死氣沉沉的學習氛圍，自己來這裏可以做一個自由人，結果發現，二次元是個圈子，比高考的圈子壁壘還要高，在這裏，他也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尤其讓他感到不適應的是，他剛剛打聽到：想進漫展，需要先交一百塊錢。
我可去你的吧。李銘聽了這個價格，直接走不動路了。他甚至有些慶幸，幸虧門票是一百塊，要是二三十塊的，他沒準還要猶豫一下，一百塊，那正好讓自己死心。
“我不進去了，你去吧，”李銘說道，“我該回了。”
“說實話，我也不想……”薛婉的話還沒說完，忽然門口來了一個帶單反的攝影師，直接問道：“請問你cos的是《尼爾機械紀元》裏面的尤爾哈2b小姐姐嗎？”
“啊……”薛婉有些慌亂。
“我能給你照個照片嗎？”
“嗯……”薛婉轉頭看了眼李銘，似乎像是在詢問他的意見。
李銘說道：“你來這裏不就是為了這個么？拍唄。”
薛婉點點頭，戴上了黑色眼罩。這樣一來，李銘都一眼看不出薛婉了。
“很好！”攝影師咔嚓咔嚓一頓拍，
“不過吧，這個角色你肯定是不了解的。這個角色，怎麼說呢，很高冷的那種感覺，美女你別這麼慌亂。”
薛婉依舊下意識地看着李銘。李銘只是說道：“他說得對。”
攝影師轉身沖遠處的朋友招手：“這兒有個最正宗的尤爾哈2b！”結果那幾個人一看，都朝這邊跑過來。順帶着帶動了不少看熱鬧的觀眾都跑過來。
薛婉有點被這陣仗嚇到了，轉頭想找李銘。結果卻發現，李銘遠遠地站在那裏，沖她揮手，意思讓她自己進去。
眼看着李銘似乎要走，薛婉趕緊丟下一大片觀眾去追，直接在眾多人群中拉住李銘的胳膊：“你不是說好了陪我的么？”
“一百塊門票，太貴了，我付不起。”
“我給你付，你陪着我就好。”薛婉說道。
“那也不行，我還不起。”
“不用你還！”
“我知道，我說的是人情我還不起。”李銘甩開薛婉的手，沖遠方看去，“你那麼受歡迎，快去吧。”
薛婉回頭一看，只見那幾個攝影師居然跟了過來。領頭的那個還問：“2b小姐姐，這是你的男朋友么？”
“怎麼可能！”旁邊幾個人嘲笑那攝影師道，“這麼好看的coser，這樣的男朋友怎麼配得上！”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句話一下子把李銘給點醒了：對，他是個窮逼，學渣，長得也不帥，從各個方面來看，他配不上薛婉。這個圈子是給薛婉這樣的人準備的，即使她不了解，也會被很快接納。而他，就算是交智商稅進了這個圈子，也是邊緣人。
“我不是，”李銘對眾人澄清道，然後後退一步，對薛婉說道：“我先走了。”
“你去哪兒？”薛婉問道。
李銘沉默了。他也不知道去哪兒。
“你等我行么？”薛婉說道，“我聽說漫展十一點關門，我進去就玩一會兒，你在廣場附近逛一逛……”
李銘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晚上七點半，於是說道：“我去網吧呆到九點半，你到時候給我打電話。”
“那……好吧。”
李銘轉身就走。
兩個人分開后，李銘的心情忽然變得有些低落，他在漫展入口處坐了一會兒，然後低頭在手機上找了一家網吧位置，然後找了過去。
其實對於李銘來說，網吧僅僅是一個肉體上的歸宿而已，至於是否打遊戲，或者玩什麼遊戲並不重要。李銘到了網吧之後，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便開始想事情。
想的最多的當然還是薛婉，他有一種直覺，就是薛婉其實是有一點喜歡自己的。但是理智上自己又沒法說服自己，畢竟自己無論顏值、成績或者是家室，無論哪一樣都比薛婉差，人家憑什麼喜歡自己？想到這裏，李銘忽然長嘆一口氣。儘管剛剛他的非分之想只有他自己知道，但還覺得莫名羞恥。
而就在這時候，李銘的手機響了，號碼顯示：董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