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困獸猶鬥
“陳隊,離那個人遠一點!不要靠近,注意他手裏的娃娃。”
巫毒,是“Voodoo”的直譯,這個概念據科考稱最早起源於南非的薩滿,voodoo娃娃便是其中最為令人熟知的衍生品,其造型均為獸骨、稻草所制,通常造型怪異猙獰令人生怖,用途多樣,世俗之人多為求財求愛或詛咒仇人獻出鮮血以定下靈魂契約,以換取短暫的幸福和快意。而此人手中所拿的娃娃,亦是如此,只是它的作用恐怕不會那麼簡單,而它的製作材料,絕非野獸……
“陳隊,你聽得到嗎?喂?”
陳武直到目前一點都沒有恐懼緊張,看着微笑的巫毒娃娃,他只是默默地放下了攤餅的活,將左手伸進衣兜,摸到了一副冰冷的手銬。
“雖然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不過你們嚴重影響了社會治安,所以,”
兩個隊員從樓道的暗處沖了出來,一瞬間將巫師的後路擋住。“別動。”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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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海榮前腳剛衝進403室的瞬間,身後的房門就立刻撞上,燈光頻閃。“壞了。”他把門把手使勁一拽,扒開門卻是脫落牆皮的磚牆,海榮吃了一嘴的牆灰。“結界?”
“真是個變態偷窺狂啊,”他呸地一聲吐了口口水,轉身瞪着在閃燈下發笑的紅眼娃娃,“你tm好我這口?還看了我一整晚,開什麼玩笑,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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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瘋子?自殘?”三人震驚地看着巫師將自己的脖子用小刀割開動脈,後退了幾步。“……海榮,我們這裏遇到了點狀況,海榮?海榮?”
海榮仔細回憶曾經的檔案。“依照以前的見聞來看,這是巫毒替身,讓活人替死,施術者本人甚至連痛都感覺不到,噁心又實用,用亡魂續命,逃命時還能釋放,狗東西……”那巫師感受不到疼痛,任憑血液淋濺在娃娃身上,手裏低頭癱坐的娃娃突然立起,用扎滿銹釘的毛線手剜入巫師的胸口挖出了半截短柄斧,翻身跳到地上,它扭頭看向陳武,把斧頭朝地上重重地敲了三下。“咚!咚!咚!”
三人第一次見到這種情形,陳武和兩個隊員渾身的汗毛立了起來,僵硬地忘記了動彈,而扛着斧頭的娃娃抬起了腳,短柄斧在地上拖行發出金屬的銳響。
海榮抽出銬鬼銅棍,“陳隊,你自求多福吧,信號斷了,我得處理掉這裏的本體。”他看着滿房間滴血圍住紅眼娃娃的布偶堆。“啟封檔案:‘旅客活祭事件’。”銅棍一轉,符文冒出暗黃色的光,映出布偶臉上一張張記錄在卷宗里的失蹤遊客驚恐絕望的臉。“安息吧。”
紅眼娃娃發出尖銳的哭喊,黏連着血污的布偶堆徑直塌向海榮,海榮不躲不閃,右腳踏地,單手掐起指訣,“震,坎……”房間裏的燈驟亮,“雷公敕令!”他掌面向外,一聲轟響,所有撲向海榮的布偶被雷光炸飛了出去,而海榮趁此間隙,順勢滑躺躲過紅眼娃娃里噴出的飛針,銅棍符文飛轉,劃在瓷磚地上擦出一道火花弧,摔倒的布偶重新蜂擁而上,“迴向!”海榮原地空翻,藉著掌中的雷光點亮符文顯現出鐵鞭模樣,手執銅棍在空中旋轉揮甩,把撲上來的布偶打得粉碎。“嗯?”布偶的內里飛出一顆顆黑乎乎的球狀物,落在地上發出了人的慘叫聲。“這是……?”他看着軟塌塌的球狀物,抬頭怒瞪紅眼娃娃,而下一波布偶又哭嚎着從他背後沖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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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雷?民間術士……”,
旅館外,面朝陳武對峙的紅目巫師好像看見了什麼,緩緩向前走的娃娃收斂起了笑容。“速戰速決。”巫師腳下的娃娃扛起斧頭朝陳武扔了過去,而他自己轉身跑向身後的兩人。
陳武回過神,甩頭躲過斧擊,衝上去一腳把娃娃踢翻,“好沉!”他踉蹌着差點摔倒。娃娃在地上滾了兩圈立馬跳起身將雙手朝後一扯,瞥見它手上的絲線牽動,陳武意識到了什麼,猛地俯身趴下,躲過了被絲線回拉的斧頭。“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陳武一邊驚訝,一邊又把娃娃踢翻了個跟頭。
“快閃開!”
他的兩個隊員遊刃有餘地應對着巫師,躲閃幾下,巫師手裏的小刀被防爆棍打飛,又被幾拳打趴在地。聽到陳武的呼喊,二人朝後跳躲,飛斧沿着一道弧線擦傷了其中一人的臉。“好險。”他摸着臉慶幸地感嘆,陳武卻感到不妙。巫師笑了,他的紅眼滲出鮮血,娃娃也立在原地不動,隨即他用手指挖進了自己的雙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隊員捂着眼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在地上來回翻滾,他的雙眼凹陷下去,血肉模糊。“把他扣住!不要讓他自殘!”陳武咬牙,向娃娃的位置狂奔,而另一個隊員在驚愕中看着雙眼凹陷的巫師手足無措,愣了幾秒后朝正在用頭撞地的巫師撲去,卻沒注意到巫師靴幫上藏着的另一把刀。
此時的娃娃卻不再攻擊,拖着斧頭轉身就跑。“糟了…”陳武的頭頂直冒冷汗,“它要用斧頭砍自己!”娃娃一個急停,將斧刃對準自己的頭,“媽的!”陳武甩出自己的防暴棍把斧頭撞開。
而娃娃沒有鬆手,順着斧頭一起滾進了路邊的排水溝里。
“完了。”陳武心中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不安,他絕望地回頭看向兩個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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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樓上的酒店傳來一聲怒吼,窗戶玻璃被白色的雷光震碎,布簾朝窗外吹開,一個紅色光芒的娃娃連帶着玻璃碎屑從樓上轟出去幾十米遠,重重地摔在地上。海榮右手的銅棍沾滿了血污,他翻出窗外扯着窗帘從樓上緩衝落地,一張護身黃符跟着飛下去。“還是來晚了。”
他“呸”地吐了口臟血,叼着一支煙,一個衝刺翻過酒店圍欄沖向陳武的方向。陳武呆住了,看着隊員血涌如柱的斷脖,兩個頭顱像紅色的皮球一樣滾到了自己腳跟前。
“來了?正合我意。”紅眼巫師摸了摸自己完好如初的脖子,“本以為就是清理一些妨礙我續命的偵查員,沒想到居然有一位法力高強的民間術士,真是失敬。”陳武癱坐在地上,看着巫師踱步走向海榮,海榮面不改色,問道:“名字?”
“恐不能相告。”
“半年前,曾有過一個旅遊團集體失蹤的案件,官方說法稱載着旅客的大巴車返航途中路過城郊地界失蹤,至今這些旅客下落不明。”
海榮掏出了手機,“房間裏的布偶都在內部藏了一顆眼珠,經過了保水防腐處理,是遇難人的吧。我仔細看了看失蹤名單上的照片,和布偶臉上貼的照片全部吻合。除了一個人…”他在失蹤名單照片里翻到了紅眼巫師,“郭雲。”
郭雲笑了,“正是。沒想到閣下這樣的人竟然會參與案件偵查,實在是意外啊,現代社會的調查組織居然已經認可民間術士的能力了么?真是令人欣慰。”
他停下腳步,拿起摔在地上的紅眼娃娃,向海榮做了一個抱拳禮。“敢問閣下是……”
“是你爹!”海榮怒罵著從腰間甩出一把硃砂符紙,嘴邊的煙瞬間將符擦燃,“溫瓊將帥扶持,收魂拿魄!”言畢,符紙撒向空中,一支靈軍從燃火中顯現,靈馬嘶鳴,徑直衝向娃娃。“拉滿弓!”
“東嶽府兵?!”郭雲怔忪地朝後撤,抽出兩把黑法扇,“迴向!”法扇掀起一陣陰風哭號,勉強吹散幽藍色的箭雨,衝鋒的將帥抬起三叉戟投向郭雲,“嚓…”扇面破裂,火焰順着扇葉燒向郭雲的手。郭雲驚恐地把法扇扔掉,抓着娃娃邊跑邊回頭,咬破自己的拇指朝外一揮,“請鬼上身!”
紅眼娃娃呢喃有聲,兩具躺在地上的無首屍僵硬地起身飄了起來,衝上去阻擋靈軍將帥攻勢。“飄起來的死屍,原來是你殺的覃嗣環?”,海榮抽出銅棍,陳武獃獃地看着腳下隊員的頭顱睜開了眼睛,盯着自己低語。路燈下的陰影像倒翻的油墨桶,黑暗裏伸出無數雙黏手湧向海榮,而他的陰陽眼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旅遊團遇難的人。
“我一定要殺了你。”海榮咬牙切齒,掐起指訣,靈軍分開一部分轉往海榮和陳武的方向,而海榮的護身符開始撕裂。“那你就要先看看是救你的同事還是來殺我了。”郭雲笑着揮袖扔出飛針投向陳武,手中的娃娃抽出紅繩拉住遠處的電線杆,海榮一個翻滾拿護身符擋下飛針,轉身抽出紅符定住衝來的兩具浮屍,“漂亮!”郭雲一邊讚歎,一邊拉住娃娃收緊的繩子向暗處滑動,不料卻被從拐角衝出的靈馬頂翻,身上燃起了幽藍的陰火,“啊啊啊!”郭雲摔在地上,忍痛拉住快要燒斷的繩子朝遠處滑地而行,“師叔救我!”
“什麼,還有人?”海榮剛用銅棍放倒浮屍,聽見一聲大鑔的鳴響,紙人應聲從天而降,“錚!”此刻靈軍勉強應付湧來的亡魂,他硬撐着用貼着紅符的銅棍擋下紙紮人的墜擊,護身符徹底撕碎,海榮口吐鮮血,吃力地揮動手臂,一記掌心雷將紙人打退。
“完全沒有破損嗎?”海榮頭痛欲裂七竅流血,看着完好無損的紙紮人,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而紙人彷彿沒有戰意,挺身躍起便飛回郭雲逃跑之處,“起花轎!”遠處一聲洪亮的吆喝,大鑔鳴響,追擊娃娃和郭雲的靈軍被雪花一樣密集的紙方錢彈開,郭雲抓住的紅繩正好燒斷,在地上打了幾滾便被紙人拖走,一台大紅大綠的紙花轎被兩個紙紮人抬了起來,陰影下無數雙手涌去護送,郭雲在喪樂隊的敲鑼打鼓聲中迅速離去。
“得救了?不,”海榮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氣,肺里呼之而出的血腥味充斥着鼻孔和嘴巴,“是他們放過了我。”他看着已經近乎瘋掉的陳武,面朝地摔在地上昏了過去,朦朧中聽見陳武精神分裂的自言自語,褲子裏的手機突然有了信號,響起了對講聲,“海榮!汪海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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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眾人圍着病床吵吵鬧鬧,人頭攢動,被組長河祿擠開,“海榮!怎麼樣了!”他拍拍海榮的肩膀,“卧槽,你輕點!”海榮直接痛得蜷縮坐起來大吼,眾人笑了笑,“我差點以為你醒不過來了。”所長看着清醒的海容鬆了口氣。
“你昏迷了整整一天半,進ICU搶救了不知道幾次,氧氣瓶給炫掉了8罐!這錢一會兒從你自己卡里扣啊!”河祿兩個眼圈黑得像熊貓,滿臉怨念地拉出一張像滾筒廁紙一樣長的賬單。“真是奇迹,肩部肌肉損傷,內臟和顱內嚴重受損,他醒來前最後一次掃描身體,傷勢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醫生看着恢復的海榮感覺到不可思議。“需要留院觀察,情況保持下去的話,一周之後就能出院了。”“不必,馬上出院。事情的複雜程度遠比想像的要嚴重,我這麼多次執行任務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邢組長,你簡單說一下我昏迷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
病床前的氣氛一下子嚴肅了起來,所長咳嗽一聲,“好,關於你那天遭遇的事情,陳武在經過心理疏導后陳述了一遍,不過他仍舊在進行心理治療。昨天午夜我們試圖聯繫你和陳武卻發現信號中斷,就立刻和邢河祿趕到酒店那裏。”
“趕來的路上,我們遭遇了抬轎的紙人,試圖攔截,儘管車上有鎮邪符,還是連車帶人都被撞翻到了溝里。考慮到你的生命安全我們先來找你,分出去一支人去追趕但是沒有成功,好在大家只是都受了點輕傷。找到你和精神失常的陳武以後我們立刻聯繫當地人員封鎖現場。
凌晨立刻調動了監控錄像后卻發現在那個時間段上的錄像都有嚴重的噪點花屏,根本沒辦法知道紙花轎的去向。”“這樣啊……陳武手下的兩個最得力的隊員,就這麼犧牲了。”海榮嘆了口氣。“不過我們的人在其他地方的調查期間收穫不小。”“哦?”
“那個翻垃圾被嚇暈過去的老人家醒過來了,他告訴了我們一條重要信息。覃女士的遺像並不是重點,他看見了一個長着人臉的流血布偶,將遺像從垃圾桶里搬了出來才被嚇暈過去的。”
“這樣就能對上了,”海榮打了個響指,“我那天晚上遇到的這個人叫郭雲,可以確認是那批旅館活祭事件的主犯,流血的布偶是受害者製成的,能聽從命令行動。”“嗯,所以覃女士的身份和她的死絕非一般的獻祭,需要謹慎到動用替死的布偶來行動。”
“另外,我們在對覃女士生前幾天在寺廟經營的香店周圍把所有可疑人物都標註了一遍,有一條信息比較關鍵的是似乎香店的常客里有很多人知道覃女士下班后的作息和她的生辰信息,應該是在寺廟日常的交談時暴露的,我們調動前幾天的監控后發現那幾天一直有疑似鳥類的動物光顧在她家門口。”
“生辰信息,日常作息……”海榮皺緊眉頭,感到了一絲不安,“微笑的遺像和照片上那些針孔一樣的痕迹,常理來說是個儀式用品,匆忙之間扔掉的,似乎是怕被人找到……會是誰?”他想起了覃女士遇害錄像里那個出現了兩三幀的道士,“這人會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嗎?”
“現在已經對郭雲下達了全城搜捕並發佈懸賞令,目前那個最危險的紙人操縱者還沒暴露面目,覃女士葬禮在即,我害怕他們又要有動作。”“等等,葬禮!”海榮瞳孔皺縮。
“陳武有沒有提到,我那晚遭遇紙人的時候具體發生了什麼,他有沒有提到過喪禮儀仗隊?”“沒有……什麼?!喪禮儀仗隊?”河祿一驚。“幫助郭雲脫逃的,準確來說不只是他所謂的‘師叔’,而是一整個隊伍,我當時聽到了喪樂。覃女士葬禮在即,到了明天也準備得差不多就要開始操辦了。”“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眾人嘩然。
“覃嗣環的死,只是個開端,旅館的問題已經解決,郭雲肯定不敢再來,但這個葬禮,必定會成為一個更大的禍端”海榮點起了一支煙,“經過上次短暫的遭遇,此人非常棘手,而郭雲還未落網,同志們……”
“接下來,一場苦戰在即。做好充足準備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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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哪裏也去不了了,幾十條命也被你耗完了吧。”昏暗的老居民區,破舊瓦房裏,一個穿着休閑白西裝的人躺在躺椅上來回搖晃,郭雲看着自己受傷的手臂和被燒掉了一隻手的紅眼娃娃,面目猙獰地說道:“壞我好事。雷公法,銬鬼棍,居然是自己改良的銅棍,我從沒見過。他甚至還能直接用符紙通靈來調遣一支東嶽府軍,太危險了,要是沒有師叔,我估計真得死那兒。”“他要是有提前準備,我也救不了你。好在他修為也沒多高,你還能成長超過他……只是現在這個情況,還是歇歇吧。”
“唉,要是他是我們的人就好了,明天的計劃肯定會更順利。”
“開始吧,明天是聖上顯靈之日,今天一定要找到祭品,不要再出差錯。”“好。”郭雲打開布袋子看了眼僅剩的布偶,“他們來了。”一隻紙鳶飛到西裝男的手上,“準備好。”
寺廟的香客因為覃嗣環之死最近稀少了一些卻仍然熱鬧,有一位新客人到來祈福,“請問施主怎麼稱呼?”
“龐昕。”一個和尚雙眼空洞地看着眼前這個二十來歲正在玩手機的青年。
“施主是在祈福的?”
“算是吧,覃阿姨死了,我這兩周都在村裡吃了三次白席了。明天就是阿姨出殯的日子,她家裏的意思是要土葬,我心裏太慌,就來請佛祖保佑。”“阿彌陀佛,覃施主的離逝我們都深表遺憾。”
“今日祈福禳災,為悼念寺內陪伴生活多年的覃施主離去,香費就免了,施主們僅需在紙上寫下生辰時間即可,若可準確到時辰更佳,剩餘之事交於貧僧便是。”
“生辰時間?”龐昕想起神秘學交流群里的什麼什麼“海榮會出手”提起過不要擅自向陌生人交出生辰時間,會有不可預料之事發生。“但這是寺廟啊,不過寺廟有祈福要交出生辰時間的規定嗎?我怎麼沒印象…”他看着面善的僧人又打消了疑慮,“香費全免,相當於白送祈福,這種事情上哪找去,寺廟的和尚難道還會害我?”於是他答應了下來,寫下生辰時間便走了,“好的,貧僧來處理,施主不必多留,寺廟環境今不如昔,線香質量不如以前,多逗留恐受劣煙瘴氣影響。”來寺的眾人一聽“免費”也紛紛朝貴的儀式報名,瞬間擠滿了整個寺廟。
“這裏的和尚真是大好人…今天白撿一次祈福名額。”龐昕走出大門,回頭看了一眼寺廟,“誒,巧了。”回村口的大巴車剛好到站,他立刻上車,卻發現兩輛警車駛進寺廟的路口。“發生了什麼?”他看着遠去的警車,“大概是來調查的?不想了,回家。”
龐昕前腳剛走,邢河祿帶着小組成員進了寺廟。“海榮有傷在身不便劇烈運動,這次換我們。生辰時間是個重要的線索,如果要尋找祭品,那麼很有可能寺廟裏潛入了與郭雲合作的一行人尋找合適的人選。”河祿邊走邊說,“一會兒進去,小心行事,一定要告知寺內的僧人警惕有人卧底。”“明白。”一行人身穿黑色工作服,內里的衣兜都藏好了各種法器,河祿腰間晃蕩着一小塊手刻令牌,所過之處灰塵都散開繞道。
“先疏散群眾。”眾人點了點頭,進寺院便開始通知,“很抱歉!不好意思各位遊客朋友,我們是來進行刑事案件調查詢問的,除了在寺里工作的人請立即離開,為了你們的安全,請不要妨礙調查工作,謝謝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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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內上香的人一聽疏散通知便慢慢散去,直到只剩幾個在寺內祈願仍不願走的遊客也走得差不多了,河祿上前找到了知客僧,空蕩蕩的寺院僅他一個僧人在幹活。
“你好,我們還是專門來調查關於覃女士意外死亡細節的,”河祿出示了證件,“前不久剛來過,因為寺廟仍存在隱患,今天又要麻煩你們幾件事。”“阿彌陀佛,施主請講。”“請取消今日的祈福活動,另外,我們奉命要封鎖寺院幾日。”知客僧睜開了眼。
“我們懷疑寺院內有收留我們要抓捕的不法分子,請轉告方丈,多有不便,還請原諒。”“方丈圓寂數周,尚未有升座住持之人選,目前寺廟為監院所管,貧僧這就去轉告。”知客僧轉過身……
“慢着!”河祿看着顫動的令牌用力地朝外指向僧人,僧人的手突然蒼白褶皺,像紙張一樣起了毛邊,河祿起了一身冷汗,從袖子裏捻出幾枚銅幣滑進手中,用拇指甲抵住準備彈射。小組隊員們也意識到了不妙,紛紛俯身作出了準備開戰的架勢,僧人默默地回頭,“怎麼辦,要在大庭廣眾下動手嗎?”正要離去的閑散遊客很奇怪地看着兩波人一動不動的對峙。“閑雜人等一律離開!”幾個人跑上前把遊客引走。
“發現得挺快啊。”遠處一個破瓦房裏,郭雲透過縫隙觀察着這一幕。“差不多了。”他把紅眼娃娃用血線織好的新布偶放到地上,“白天有陽光的時候陽氣太強,我的紙人會嚴重削弱,除了正午以外白天沒辦法起轎,所以你得體力活動一下了。”“師叔,我現在只有一條命,沒辦法使用‘同心詛咒’,你可得保護好我啊。”“還信不過你叔?”
“組長,那裏!”一個組員看到從角落衝出的布偶率先反應過來,“它身上帶着一堆紙帖!”布偶扭頭便甩出一把飛針灑向眾人,“小心!”他衝上前從手下撐開一柄紅法扇,“轉!”手腕轉動法扇,捲起旋風彈開飛針,“紙帖上很可能是遊客的生辰時間……”“去!”一張火符鎖定娃娃身後牽拉的紙帖飛了過去。
“聰明。”僧人的臉硬化成紙張模樣,徑直衝向河祿一個掃腿,河祿翻身後撤跳開,用拇指把銅錢彈向紙人,瞬發之間,被紙人全數接下,“天壤之別。”紙人捏住銅錢扔向火符的飛行軌跡上,把火符攔截了下來。“……什麼?!”河祿張大了嘴,落地一個空翻解下腰間的令牌退到組員之中,“先別管那個娃娃了!”他瞪着眼前從容自若的紙紮人,它身後一個人影抓着紅眼娃娃翻過寺院便不見蹤影。“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河祿脫掉外衣露出道袍,大喝一聲,“列陣!臨時起壇!”“是!”一個黑葫蘆飛向紙人,被紙人用手指頭彈開,它手指斷掉了一截。“哈哈……道具賽?聽說過差生文具多麼。”紙人笑出了聲。
所有人立刻以方陣排開,“兵隨令轉,將逐令行!”一面令旗從組員的背包中抽出,河祿左腳踏地,令牌在手中的雷擊木印上敲響,寺院落葉旋起,風吹樹搖,“還想請靈軍?”陣型還沒站穩卻被另一個衝出來的紙人掀翻在地,“糟了!”眾人被衝擊波震得倒着飛向牆面重重地撞擊,法器和符紙灑落一地,在陣型和令牌的保護下大家也受了撞傷。“你們什麼時候產生了我會看你們表演完的錯覺?”兩個紙人看着緩緩爬起的眾人,面孔扭曲地笑了笑,“銅錢,我也會。”
“散。”雪花一樣密集的紙方孔錢發出銳利的切割聲,隨微風捲起,慢慢逼近整支小隊。“先撤!只能用海榮搓的護身符了!”河祿驚恐地帶領眾人朝寺外速撤,抽出護身符,手掐劍指方孔錢雨,“雷公敕令!”方孔錢堆眨眼便被燒毀,一道閃雷穿過火霧劈中了紙人的腦袋,僅燒出個對穿的洞。
“完全……不是對手。”河祿近乎崩潰地看着兩個紙人拍拍身上的灰閑庭信步地走來。“組長,後面還有一個!”靠在最後邊的組員擠了回來,一個更高更大的紙人以平移滑動的方式飛向眾人,喪樂響起,護身符劇烈得顫動,馬上就出現了裂痕。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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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一陣誦經的轟鳴聲蓋過喪樂沖刷了整個寺廟,三個紙人瞬間被震得癱軟無力摔在地上。“嗯?”西裝男睜開眼,從躺椅上坐了起來。“這聲音……不是佛經!到底是何方神聖。”他思索片刻,此時三個紙人又重新站起。“發生了什麼?”小組看着摔倒又爬起的紙人不敢輕舉妄動,擺出列陣架勢準備開始反擊,“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趁現在先找一個紙人突破,不能死在這裏!”
“郭雲已經跑遠了,紙帖也完好無損,沒必要試探來者實力,祭祀為大,撤!”想到這裏,他立刻從瓦房的後門離開寺廟,三個紙人繞開小組往西裝男離去的方向護送其離開。
一個黑白色的道士與整個現實的場景格格不入,閃動着昏暗的身影坐在寺院的圍牆上,看着大口喘息的眾人。“這個道士,他曾在覃嗣環死去的時候出現過。”河祿回憶起十字路口的監控錄像,還沒有緩過神,道士便又消失了。
“如果說覃嗣環的死和他有關,他到底,為什麼救我們……”眾人驚魂未定,河祿虛脫地坐在地上,打開了電話:“叮咚!這裏是海榮,留言請按1!”
“喂?海榮……壞消息。”河祿和眾人一起躺倒在地上長噓一口氣,“寺院已經被他們控制,我們不是紙人的對手,郭雲……跑了。”
“祭品攔截計劃……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