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爭論
“呼，到了！”
男孩終於停下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他先仔細檢查着用油紙包裹的劍，確定沒有問題后，才緩緩舒了一口氣，笑呵呵地看着我。
咦？這地方怎麼這麼熟悉啊？我仔細看着周圍的房屋和街道，心裏充滿了疑惑。恩，這地方自己一定來過，可一時半會還真想不起地名。
“魔法騎士團不可能追蹤到這裏的！”少年看着我的樣子，還以為我在擔心剛才的事，於是打開了不遠處的門鎖：“快點進來吧！”
我隨他一起進入鋪子后，男孩又伸出頭探視了一下，然後輕輕關上門。當我看到周圍掛着的工具，以及房屋中間的火爐時，突然想到了這裏是什麼地方！
南區三岔路口的鐵匠鋪！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屁股，唉，條件反shè啊！自己駕車時可是十有仈激ǔ都摔在這裏。
“你還好嗎？要不我們先去後院吧！”少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可能是自己的表情太憂傷了。
“沒事，沒事，我們走吧。”
剛到後院門口，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院子裏到處都是鍛煉用的器材：不僅有高低不同的槓桿，生鐵啞鈴和沙袋等基礎設施，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小器件，應該都是有着特殊用途的道具。
雖然這些東西都非常簡陋粗糙，有些還是用石頭雕刻出的雛形。但從上面磨出的痕迹來看，主人一定沒少使用它們。
我小心翼翼地繞過滿地的器材，跟隨少年進了左邊第一間屋子。
“隨便坐！”
他招呼我坐下后，從柜子裏拿出一瓶藥酒。自己脫掉上衣慢慢擦拭起來。
現在我知道少年為什麼要穿黑sè風衣了：他的身體十分健壯，但白皙的皮膚上佈滿了傷疤，數量多到如果穿着淺sè衣服，一定會有不少傷痕露出來。
“呵呵，你看夠了沒有啊？”
“……”
神經！要說身上的傷痕我也有啊，只不過都是內傷，但不一定比你的少！再說誰稀罕看你啊！我不爽地瞥了他一眼。
“開玩笑的，”少年歪頭笑着說：“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吧。”
我把遇到這件事的經過說了一遍，又解釋自己只是路過。因為看不慣想要保護那三個平民學生，可是卻被他搶先出手了。我又突然發現形勢危急，才會想到幫他脫困。
少年在聽的時候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等到我敘述完后，他揪着自己黑sè的長發想了一會，最後露出了信服的笑容。
“謝謝你！”他走過來握住我的手。
喔，真是個努力地傢伙！我感到男孩的手指關節全都磨出了一層厚繭，這一定是長時間磨練劍術造成的。而且在這隻白皙的手上，居然也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可這道傷痕似乎和其它的不一樣。
“握夠了沒有啊？我還要擦藥呢！”
“……”
我慌忙鬆開手，沒好氣地瞪着他那張戲謔的嘴臉。
“嘖！”
少年突然捂住肩膀，咬牙悶哼了一聲。我又忍不住好奇地審視了一番，只見他身體上除了傷疤，還有許多處像是新增的瘀血。
“這些淤血是怎麼回事？”
“剛才弄的！”他繼續擦拭着身體，漫不經心地答道。
“剛才？”我仔細回憶了一下，還是搖搖頭：“剛才你受傷了嗎？”
“沒有，”少年咧嘴笑着，不知是疼痛還是高興：“但使用極限速度需要付出代價！”
原來是這樣啊！那些超出常人的運動狀態，是靠犧牲自我身體機能實現的。也就是說如果使用時間過長，就難免會留下瘀血甚至更重的內傷。
可他在對那些魔法學徒戰鬥時，不僅忍住了一聲不吭，還擺出一副笑呵呵的樣子，這傢伙確實是真正的男子漢！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
“……”
我徹底服了這個少年，剛想起身告辭，那傢伙卻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突然大聲叫道：“我想起你了！我們見過面！”
“是的，我們在…”
“你就是那天和馬車賽跑的男孩！”少年搶過我的話，激動地居然打翻了藥瓶：“當時我還以為你有jīng神病呢！”
“……”
看來自己還是走吧！當我轉身向外走時，衣衫不整的少年卻早已堵在了門前。
“和我聊聊吧，你是哪裏來的毅力和創意！”
“……”
我發誓！如果這傢伙不是對我有恩情，自己一定會狠狠地折磨他，然後讓這小子明白那天我為什麼會跑！
……
“哦，原來是這樣，那真是挺不錯啊！”
艾伯特聽了我的遭遇，並沒有表示任何同情，反而一直讚揚着塔里希爾的毒辣手段。
“對，你試過以後就知道了。”我把橘子塞進嘴裏，沒好氣地說。
少年把很多吃的攤在床上，我們就這樣躺着邊吃邊聊，已經過了好長一會兒。談話間我知道他是一名劍士實習生，名字叫做艾伯特。這傢伙比我年長一歲，目前在鐵匠鋪幫忙，而這裏的老闆居然是吉姆老伯。
當聽到這個名字時，我再一次憂傷了。記得就是這位經常在菜市遇到的老傢伙，每次都逼着我給塔里希爾帶jīng鋼廚具四件套，現在想想我的肩膀還在隱隱作痛！
“那倒不需要，我又不想做術士！”少年笑着對我說。
“切！”我白了他一眼，又翻了個身認真地問道：“你是怎麼讓自己變得這麼厲害？”
“我從小就經行嚴格的身體鍛煉，到了十四歲選擇成為劍士后，”艾伯特指了指身上的疤痕，一臉驕傲的神情：“再拚命練習劍術唄！”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看來無論是什麼職業，想要變強的人都必須付出血汗！
“還有，我現在也是起早貪黑地鍛煉哦！”
聽到他這句有些得意的話，我突然想到了什麼。
“這麼說每天清晨，在院子裏‘哼哼哈嘿’的傢伙就是你？”
“咦？你怎麼知道？”
擦！你還好意思問，我不禁怒火中燒。剛想把事情的原委說清楚，沒想到他卻先開口了。
“說到早上鍛煉，我前幾天倒遇上一件怪事。”
“哦？”
“有人把我磨劍的石頭摔裂了！”艾伯特一副兇狠的表情，把拳頭捏的咯咯作響：“虧這混蛋跑得快，要是讓我抓到，哼哼！”
“……”
“對了，你剛才要說什麼來着？還有，”他關切地看着我：“你的臉sè怎麼變得這麼難看？”
“沒，沒什麼，我只是偶爾駕車從這路過，”我把整串葡萄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有時會聽到你的叫聲，覺得很好奇罷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可以一起鍛煉啊！”他猛地坐起來建議道：“一個人練習的時候，難免會有些寂寞呢！”
我確實有些心動，畢竟自己在體力方面需要加強，要是有專業人員的輔導一定能事半功倍！
他提出這個想法，就是想和我成為朋友。而且通過交流，我也很佩服這個上進的少年。
可是有件事自己還放不下，我看了看一臉真誠的少年，終於定下了決心：既然現在發展到這樣的情況，那我不得不開始那個話題。
“剛才留在街上的平民學生沒事吧？”
見我沒有答應他的請求，反而問了這樣的問題，艾伯特有些莫名其妙，但他還是收起了笑容，認真地向我解釋：
“放心吧，他們沒事。”
“你怎麼知道？他們也許會被學校…”
“他們不會有事的！”艾伯特打斷我的追問，語氣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這些人全都不認識我，而且是魔法學徒先動的手，學校為了面子一定會息事寧人。”
“可魔法騎士團不會不管吧？”
“怎麼管？”艾伯特的眼神顯得嘲弄而狡黠：“打人的可不只我一個，法不責眾的道理知道嗎？”
“可是…”
“再說沒有抓到行兇者，還被你擺了一道，”他笑着看了看我，又一臉無所謂地攤開雙手：“這些傢伙肯定會隨便找個人頂罪了事！”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們一向是這麼做的！”少年的胸口此起彼伏，就連笑容也變得非常可怕：“對付我們平民就會用這一套，現在也該讓他們自己嘗嘗滋味如何！”
我坐直身子，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水果。
“可你對那些學生做的也太過分了！”
“過分？”他嗖的一聲翻下床，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盯着我，聲音也提高了許多：“你也看到他們做了些什麼，我都嫌收拾這些渣滓髒了我的劍！”
我也站起身來，目光堅定地和他對視說：“如果想你用更殘忍的方式解決問題，又和那些以暴力欺辱別人的魔法師有什麼區別？”
“幼稚！”他憤怒地瞥了我一眼，然後輕輕拍拍胸口，漸漸平息了語氣：“那你和我說，應該怎麼合理地解決魔法師的暴行？”
我頓時語塞。在這個以魔法為權威的國家，想要讓魔法師低頭認錯談何容易！更別說讓大家享受和他們平等的待遇了。
“你說啊！你不是振振有詞嗎！你說啊！”艾伯特咄咄逼人，臉sè顯得十分猙獰。
“我不知道！但以後會嘗試去改變！”我努力吼出這句話，又狠狠地拍着床板：“總之你那樣做就是不對！”
剛才還睡在床上吃東西聊天的兩人，現在卻已經站起來氣勢洶洶地瞪着眼，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呵呵，”艾伯特突然笑出聲來，但眼神依舊冰冷：“如果剛才魔法騎士團沒有來，你會怎麼做呢？”
“那要看你接下來會怎麼做！”
“如果我繼續折磨那些魔法學徒呢？”
看着他已經恢復正常的笑臉，我也控制住失態的樣子，但語氣仍然非常堅定：“我想我會向你出手！”
“哈哈！”艾伯特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着我，同時豎起大拇指：“你確實夠坦誠，有勇氣！”
“我只是實話實說。”
“既然這樣，”少年穿好衣服，又將身邊的佩劍用油紙擦乾淨：“那我們就打一場吧！”
“啊？”
“看你剛才施術的樣子，應該比那些酒囊飯袋強多了吧！”
“可是…”
“別什麼可是了，”艾伯特把劍指向我，臉上依然掛着波瀾不驚的微笑：“有本事打贏我啊，打贏了我就接受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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