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共謀大業
那為首的白面書生，身着白色錦緞長袍，頭戴紅色絲帶束髮，身高八尺有餘，下身短，上身長，比九尺高的關羽僅僅矮了一點，一看就是個練武的好材料。
只見他被一群家丁簇擁在前，一腳順勢就踹倒了三個壯漢中最前面的那一個，然後大剌剌的朗聲說道：“吾乃燕人張翼德，爾等三人，以後如若膽敢再欺負這位織席販履的大哥，那就如同欺負我一般，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聽清楚了，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這位大哥是張飛大爺您的人。您放心，從今以後就算誰借給小的們膽子，也是萬萬不敢了。”那被踢倒在地的壯漢爬起來后見對方人多勢眾，又來自燕地的張氏一族，於是便不再似先前般強硬，連連討饒后帶着其餘二人鼠竄而去。
然而這一幕在關羽看來，卻並不是什麼善舉。
因為此前他一直輕俠妄為，所以特別喜歡以自己的標準去衡量道義。
眼下他未看到那三個壯漢先前是如何飛揚跋扈的，只瞧見這白面書生帶着一群人正在以多欺少，竟然替那三個壯漢路見不平，挺身而出：“燕人很了不起嗎，張家就可以仗勢欺人嗎？”
關羽出身河北鄉野，初到燕地不曉得其中利害，他不知張飛自稱燕人張翼德，並不是對於自己是燕人有多麼驕傲自豪，而是因為長久以來盤踞在燕地的張氏家族，是他可以仰仗的出身背景和宗族勢力。
“燕人張翼德”這自報家門的五個字中，重點全在那個“張”字上。
這個“張”字是出身門第，是世家背景，更是階層權力。
他的背後，是人類社會千萬年來，雖經歷不斷演化，就算建立大一統國家，也仍然難以改變的世襲制度和宗族體系，是一套不那麼公平和先進的原始邏輯。
因為不同的歷史積澱，世家宗族的影響和勢力可能很大也可能很小，所以有時世家宗族是依仗，它保證了門下子弟發展的下限，但有時世家宗族又是桎梏，它阻礙了門下子弟發展的上限。
這就有些先天註定的意味了，所以對於自己的出身，人們喜歡稱之為天命。
不過關羽，卻是一個不怎麼信天命的人，因此他對於張飛這種一看上去就是仰仗世家威勢的子弟，不僅從骨子裏就頗為不屑，更是打心眼兒里不曾看起。
可張飛又怎會知道來人的經歷和想法，他哪裏受得了被人如此針對，火爆脾氣一上來，登時就炸了：“你是何人？竟敢置喙我燕地張家！你既說我仗勢欺人，那不如你我二人來個單打獨鬥！你若輸了，在眾人面前跪地大叫三聲爺爺我錯了，我便饒了你！”
關羽聽了並不以為然，也沒有搭話，而是直接抽出腰間彎刀，朝着張飛劈砍過去。
張飛見來人手起刀落，氣勢逼人，也立刻認真起來。
他敏捷的閃身躲過關羽的第一刀襲擊，從身旁僕從手裏接過長劍，迅速應擊。
關羽的第二刀，正斬在張飛劍刃之上，被他給招架住了。
二人刀劍相交，剎那間電光火石一般的過了十幾招，也未分出勝負。
而此時周圍看熱鬧的民眾早都一鬨而散，各自奔命，只有攤位邊那個大耳的中年人還留下在一旁觀戰，沒有離開。
片刻后，當二人刀劍再度交錯，吃力的僵持在一起之時，大耳的中年人突然高聲大叫道：“英雄請停手！英雄請停手！此事因我而起，張兄弟幫我在先，我願為二位評理講和。
”
關羽聽完之後，得知張飛原來是替這人打抱不平的，又見身為世家子弟的張飛，其力量竟然並不輸於自己，心中不禁暗嘆的同時，早已打消了對他的輕視和不滿，只是苦於沒有台階下，所以沒有停手。
而張飛也發覺到對方不是等閑之輩，不僅人高馬大力量驚人，就連敏捷都絲毫不遜色於自己，他害怕再僵持下去自己可能會輸，於是順勢對關羽說道：“那邊的大哥既然願意做這個和事佬，兄弟我豈有不從之理？這位壯士，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咱倆是不打不相識，你看不如我們一起賣別人一個面子可好？”
“也罷，權且聽他怎麼分說。”
關羽應聲后，二人一同收手，那位大耳的中年人見狀便走到二人中間，朗聲說道：“二位英雄身手不凡，都是當時豪傑，為何要在這鬧市之中，逞匹夫之勇呢？”
這個問題一出，關羽張飛二人俱自慚形穢，汗顏以對，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於是那大耳之人又繼續說道：“吾乃劉備，字玄德，本是中山靖王之後，奈何流落至此，織席販履為生，又為何故？蓋因朝綱禍亂，令行不軌，所以國之不國，民生凋敝。然憑我屈屈七尺之身，有生之年縱使食不果腹，都不曾想，會為一己之私而存於世，何況二位英雄乎！”
張飛聽聞，抱拳恭敬道：“大哥所言極是，那依大哥所言，我等當如何是好？”
劉備見張飛聽進去了，於是眯起雙眼，微笑答道：“二位英雄勇武過人，堪比天人之姿，自當是勇冠三軍，與我一同，匡扶大業！”
“好，今日聽大哥一言，猶如醍醐灌頂！小弟我有一桃樹果園，釀有美酒，不如我們三人一同前往，咱們嘉賓佳肴，吃桃暢飲，再敘他個三天三夜可好？”張飛提議着，他一貫就喜歡結交英雄豪傑，現在更是希望藉此機會與關羽化敵為友。
而關羽也素來愛酒，又以英雄自居，這一下被人捧到了天上，自然是卻之不恭，於是三人便一路同行，來到了桃園之中。
這三人吃過菜肴，又在園中吃桃飲酒，藉著酒興，你一言我一語的就熟絡了起來。
彼此之間互通完往昔，便開始暢想起未來。
張飛一直沒忘劉備提到過的大業，於是開口問道：“大哥之前所提，願與我等共謀大業，不知是何大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