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異常。
“滴—滴—”
合上筆帽，自己將和自由說再見；劃破指尖，你將得到理論上的永生；走入藥劑，世人將低看你一眼。
他知道他是一個人，他卻不敢承認他是一個人。他們有做人的能力，卻沒有資格去做一個人。
世人皆是如此，沒人把他們當人來看。瓶中的液體就是做好的證明。
因為他們構成了世界上最黑暗的產業鏈，生活在這個世界最黑暗的地方。
……
在一處地下車間，一排排大型儀器閃爍着綠光，一旁的顯示器上顯現出不同的數據，幾根不同的輸液管連接在每個儀器后，向儀器內輸入各種藥劑。
每一個儀器都由一個圓柱玻璃桶和一台控制器組成。玻璃桶內盛放着一種深藍色的液體，時不時地冒出幾個氣泡。
透過玻璃，能“清楚”地看到裏面盛放着的另一種“東西”——人。
每個桶里都有一個人，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看起來都在很自然地成長着，但又好像是在按照一種特定的模式來生長，一個又一個模子，刻出來一個又一個奇怪的人。
即使是常年工作在這裏的科研人員，若長時間注視着他們，也不免會頭皮發麻，想要立刻離開這裏。
“嗶——”
一道刺耳的警鳴響起，原本閃爍的綠光也變成了長亮的紅光。
兩名工作人員注意到此處的異樣，不約而同地向出現故障的001號儀器走去。
“真奇怪，他竟然會有‘反抗’現象。”
“誰知道呢？讓我看看啊，腦細胞分裂異常。”
“嗯，還以為什麼呢，原來是不聽話了。真沒想到，他也想離開這裏。”
“害，時間長了，我聽說當年他簽字時可是很果斷的。”
其中一名工作人員在儀器前調試幾番，按下幾個按鈕，機器發出汲取液體的電機聲，片刻后，紅光又變回了綠光。
“快走吧，說不定還能喝一杯。”
二人確定一切正常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車間。
“嗶——”
警鳴聲再次響起，但這次卻很快便結束了聲響，沒有任何調試，即使周圍空無一人，也依然裝作無事發生。
桶中人的手指微微顫動，漠然地抖動着眼帘。
……
“Whocantellmewhat'sgoingon?“
一名身穿白色西服的年輕男子站在001號儀器前，怒視着面前的工作人員。
“why…為什麼weirdo中會有兩具軀體，明明每次只能產生一具軀體，為什麼現在才發現？”
幾名工作人員顫顫巍巍地站在上司面前，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其中一人，抬頭瞄了一眼weirdo，出於對頂頭上司的畏懼，後背的冷汗不斷刺激着他的大腦。
——
weirdo，顧名思義，怪異的人，怪人。車間裏儀器的名稱就叫做“weirdo”，由一個玻璃桶和一台控制器組成。weirdo的作用是用來培養他們公司專屬生產的人造人。每個weirdo都有編號，一個編號代表一個人造人。
但是，在001號weirdo內，人們能通過顯示器來“明顯地”看到兩道身材不一的身影，他們貼在一起，“戲謔”地“嘲笑”着面前焦灼的人們。
“檢查他們的身體狀況。”
年輕男子呼出一口氣，他已經明白無用的憤怒不會改變事實的道理，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索合適的解決方案。
“報，報告。”
“說。”
幾名工作人員圍着weirdo檢查幾圈，不安地將報告交給其中一人。那人走到男子面前，將報告雙手遞上。
“根據調查，001號weirdo內共有兩具軀體，其中一具已喪失全部身體性能，另一具仍具有各項完善的性能。”
男子身旁的女秘書接過報告，察看幾番，接著說道。
“但是性能缺失的軀幹仍保留着完好的記憶數據，可以當做下一屆的生產原料。”
“而性能完好的軀幹的大腦邊緣系統較發達，可能會恢復情緒控制權，根據製造標準，該產品屬於殘次品。”
性/感的女秘書將報告遞給男子，但男子並未接下，心煩意亂地轉身走出，自顧自地離開這裏。秘書將報告交還給工作人員，快步跟上，留下一眾不知所措的工作人員。
“Theguestswillcomeinmorethantwomonths!“
年輕男子開口說道，像是在和自己說話，又像是在和身後的秘書交談。
“001號一直都是很搶手的，這次沒了他，也不知道上面的要怎麼怪罪。”
“老闆。”對於上司的中英文不定時自動切換，經驗老到的秘書早已見怪不怪，適時地打斷男子的言論，提出自己的問題。
“那具殘次品要怎麼辦？”
“他，嗯，擁有了情緒，就有可能不受客人們的控制，但又不能就這麼白白浪費。”
年輕男子停下腳步，思索片刻，想到一個能敷衍了事的方法。
“把他排到最後吧，至少也是一個商品，我來應付客人。”
男子再次向前走去，秘書自覺停下，轉身走向工作人員，執行上司發佈的任務。
……
兩個月後，人造人已全部生長完成，再過五日，就可以展示給客人們。
大量的工作人員緊鑼密鼓地進行着最後的檢查，確保接下來的拍賣會萬無一失。
“把001號排到最後吧，屆時，我會向客人們解釋的。”
再次向下屬們說明一遍，男子無奈地嘆了口氣，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什麼辦法了，一整年的心血，001號的資金投入比其他646個任何一個都要多，不能白白浪費。
年薪千萬，公司的損失就是自己的損失。
摸了摸口袋，取出一盒雪茄，剛想剪上一根，卻想起車間裏不能抽煙，只能不爽地叼在嘴邊，看着眼前的人們。
走到001號，哦，不現在該叫648號。走到648號面前，輕輕敲擊着weirdo，看着自己的腳尖，如負重任地將手掌貼上。
“叮！”
一記輕響從weirdo內部傳來，男子猛地抬頭，看向玻璃桶內。
習武之人的骨骼偏硬，指間的關節敲打在玻璃桶上，即使藥劑阻礙了男子的視線，得逞的笑容依然被他盡收眼底。
“Whatareyouthinking?“男子沉聲問道。
“無法回答么。”
將手收回，拿下嘴上的雪茄，轉身離開車間。
……
三日後。
“你說，要給他準備什麼衣服？”
男子沒有回頭，看着weirdo，問道。
“為什麼這麼說？”
秘書提出自己的提問。
“你應該從輪廓上能看出來。”男子指了指648號，”他的身體比以前更消瘦了，雖然大體沒什麼變化，但以前的衣服應該不合身了。”
“這種事情不必由我們操心，我們只需要做好商品流通就行。”
“是么。”男子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
一日後。
所有商品已擺列整齊，人造人們的專屬裝備也準備好，他們都在等待明天的到來。
他們當中有人已恢復了意識，也明白自己處在怎樣的環境當中。就像是一隻只待收養的貓貓狗狗，一共有647隻，都在等待着主人的呼喚。
但僧多肉少，並不是每個人造人都能有自己的主人，雖然一名主人可以擁有多個貓貓狗狗，可依然有不少商品會被當做下一輪的原料。
他們不會控制情緒，只懂得如何最大限度地遵守所謂的“騎士守則”，雖然不懂得什麼是希望，什麼是嚮往，但懂得孤獨，懂得疼痛，更懂得被嫌棄的無力。
可是塵埃未定，一切皆有可能，他們也能“放肆”地想像，想像明天的場景。
……
秘書為男子系好最後一顆扣子，打好領帶，整理好儀容，將手中的名單遞給他。
“大老闆說了，這次拍賣行結束后，會給我們放個假。”男子突兀地說道。
在一間安靜的休息室內，只有男子和他的秘書還待在這裏，其他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各司其職，等待着即將到來的客人。
“我不止一次向你明確過，你呢？”
“開玩笑也要看時間，客人們馬上來了。”秘書很自然地回答道。
“我可沒開玩笑。”男子轉過身，輕輕握住她的手，“怎麼樣，跟我一起出去旅遊把。”
秘書看向一旁，並沒有因他無禮的行為而生氣，反倒有些開心。
“結束了再說吧。”
“我聽你的。”男子適宜地將手鬆開，鬆了松領帶，向門口走去。
“走吧。”
“Ourisabouttobegin.“
（所有英文翻譯，來自誇k。）
（如果翻譯錯了，都是我的錯，大佬輕點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