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圖書館偶遇
每年三到四月，林城總會迎來回南天，如霧的雨一下便是一整月，看着陽台往外滲水的牆壁和濕噠噠的地板，根本不敢把洗好的衣服晾在外面。
黎星若坐在窗前，像只被困在屋檐下的驚雀，眼巴巴眺望着遠處煙雨迷濛的陰天。
她伸出修長白凈的食指，在水霧鋪滿的窗上，一筆畫下一個男生頭像。
「這雨下兩個星期了，什麼時候能停？我人快發霉了。」
過來串門的孫夢瑤又撕開一包薯片，嘎吱一口入嘴，吃得正香，「這回南天才剛開始，起碼得五月份才好吧。」
「五月份？不等了！」黎星若站起身，打開衣櫃挑衣服。
孫夢瑤見黎星若翻箱倒櫃，聲勢浩大，「若若，你這是幹嘛呀？」
「出門。」黎星若挑了一條弔帶牛仔長裙，內搭白色襯衣，一整套乖乖女風格。
孫夢瑤極少見黎星若這種穿搭，跟她以前的截然相反，「若若，外面濕噠噠的，你這會子出門幹嘛？」
黎星若俯下身，勾勾孫夢瑤下巴，「猜猜？」
孫夢瑤圓溜溜的眼睛寫滿疑惑，「我猜不出來。」
黎星若脫掉睡衣，換上裙子，「我準備去華大，跟你家男神來一場邂逅。」
孫夢瑤兩腿一蹬，險些摔個腳朝天，「你真的要追江硯辭啊？」
「那當然。」
根據得到消息，江硯辭每周四五的下午，都會出現在圖書館裏。平常他們上實驗課和解剖課，她沒機會蹭，圖書館偶遇他是最好的接近手段。
黎星若照着鏡子，乾淨無暇的臉頰像剛剝完殼的雞蛋，已無需再施粉黛。她將眉筆淺淺一勾，塗上口紅，天生的姣好容顏優勢便顯現出來。
——
華大圖書館位於主校道最深處，依山而建，樓道後方和兩旁種滿綠植，正門口是一片寬闊平地，平地中央有一個大花壇，放置在花壇里的巨石，刻着博學二字。
因這段時間長期下雨的緣故，裝潢陳舊的圖書館被白茫茫雨霧籠罩，添上了一絲古老而神秘的色彩。
黎星若看着眼前這棟7層高的藏書樓，「沒想到，我也有進圖書館學習的一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黎星若將雨傘收好，放到門口架子處。
在華大圖書館，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樓層越高，刻苦學習的學霸越多。一整天埋在書桌處，不舍地挪動腳，稍有一點聲音便會引人注意。
所以只是來圖書館找書看，亦或是考前抱佛腳的學生，通常不會跑頂層去。
黎星若坐電梯來到7樓，如流傳所說，室內靜悄悄地依稀只能聽見翻書聲。
黎星若目光閱過一排又一排的人，在書架盡頭位置，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背影。
江硯辭坐在筆記本前，低垂雙眸，目光如炬，和網絡上僅存的那張照片如出一轍，只不過如今更沉穩些。
她在書架處，隨手拿了本書，朝那走去。
黎星若走路動靜很小，但仍然吸引不少人抬頭觀望。
抬頭的學生好奇緣由有二，一則是突然出現一張陌生的漂亮面孔，賞心悅目。二是竟然有女生坐到江硯辭對面，不用想，肯定又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追求者。
有人搖搖頭，光看這個開頭，已然猜到結局。
只是他們不知道，黎星若是個不服輸的主，越難啃的事情，她越上頭。
黎星若走到江硯辭對面，原來他也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坐着，斜對角還坐了一個打扮簡單樸素的女生。
女生身材約一米五幾，膚色暗黃，頭髮用一個黃色的發圈紮起。
「同學，這裏有人坐嗎？」黎星若問那個女生，淺淺一笑。
女生見黎星若五官驚艷，光彩奪目，可打扮又似鄰家女孩，說話也溫溫柔柔的，看着很好親近。
女生緊張地推推黑框眼鏡，把桌子的東西收拾好，「沒有沒有，你坐吧。」
「謝謝你。」
黎星若拉開椅子坐下來，江硯辭已經抬眸看了過來。
他嘴唇緊抿，眸色清冷，稜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他應該認出她來了吧？
見過這麼多回，認不出來就不禮貌了。
黎星若惴惴不安拿起書，裝模作樣問道:「江硯辭，吵到你了嗎？要不我還是換個地方吧。」
「沒有。」
江硯辭言簡意賅說完，遂又低下頭，專心忙自己的事情。
「謝謝。」黎星若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按捺住蠢蠢欲動的心情，假模假式翻開書，粗略掃了幾頁。
來之前，她想着和江硯辭對坐幾個小時，裝成一副好學生樣子混個臉熟。如果能在這麼濃重的學習氛圍下，學進點東西，那是再好不過了。
然而維持不到五分鐘，她就開始如坐針氈，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黎星若單手撐着下巴，指腹敲着臉蛋，無聊地回頭看一眼，所有人都低頭看書，偶爾一兩個人走去接電話或上衛生間，坐在她身旁的女生也是如此。全場好像只有她這個學渣，不知所云。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大約天生就不是學習那塊料。
黎星若慚愧了兩秒，僅僅兩秒，不懷好意的視線便由下往上，偷偷看向對面的男人。
江硯辭低頭看屏幕，雙手落在鍵盤處飛舞，中間似乎碰到了阻礙，眉心微微擰起，便又拾起旁邊一打資料比對，靜默幾秒，發出一聲頭疼的嘆息，隨後重新敲入幾個字，慢慢進入狀態，抿成線的嘴角終於揚起一抹笑。
看着他沉浸其中的樣子，黎星若甚至覺得，即使現在突然來一場小地震，他可能也不會跑。
「同學，借過一下。」右手邊女生喊了喊。
黎星若顧着打量男人，沒有留意，直至江硯辭看過來，她才察覺:「不好意思。」
女生桌面已收拾乾淨，背着書包離去，後面陸陸續續傳來拖拉椅子的聲響，室內人越來越少。
已經下午六點半。
天色逐漸昏暗，燈被打開，窗外漆黑一片。
黎星若翻過兩頁書，對面的江硯辭依舊穩穩坐着，沒有要離開的跡象。
她咬了咬唇，看向他，帶着懇求的語氣，小心試探:「那個，江硯辭，我忘帶筆了，你能借我一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