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節 禍起蕭牆
郭猗說得劉粲心猿意馬,覺得有門兒,馬上進行下一步動作,回過頭來偷偷的對王皮、劉惇說:“二位王爺造反的情況,皇帝、相國已經全都知道了,你們是不是一夥的?”
這可是天方夜譚,再不濟也是yù加之罪,沒有影的事。二人非常驚訝的回答說:“哪有這樣的事情。”
郭猗昧着良心蒙人,冷笑着說:“造反的事確鑿無疑,我是可憐你們無辜被滅族,才跟你們說清楚。”
滅門誰不怕!這種事每天都發生,幾百個腦袋滿地亂滾,看着都害怕。王皮、劉惇害怕的腿都軟了,叩頭哀求拉兄弟一把。
自己的激ān計得售,郭猗暗自得意,翹起了二郎腿:“我給你們出個主意,你們能做到嗎?”
能救命的是大爺。二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謹奉大人之教。”
郭猗說出起了歪主意:“相國一定會問你們有沒有此事,你們就說有。如果責備你們為什麼不早說,就回答‘臣誠負死罪,然仰惟主上聖xìng寬慈,殿下篤於骨肉,恐言成詿偽故也’。”
這個回答好,既沒有主動栽贓主人,而又摘出了自己的責任。至於因為這幾句話搞出了多少人命,那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你們哥們兒之間往死里整,關我們外人什麼事兒。只要自己不滅族,管他別人怎麼樣。王皮、劉惇許諾。
二人回去面壁背誦解說詞,等着領導詢問。不久,劉粲召問二人對質。二人沒有一起來,而回答的話一致,符合標準答案。劉粲沒有料到這是一個經過綵排的故事,因此信以為真。
自以為得到了事情的真相,劉粲勃然大怒,氣得團團轉。正在堂前等候的靳准覺得有異,一詢問知道了原因,立刻上前安慰。
靳准不動聲sè的單刀直入,首先切到了劉粲內心中最見不得人的地方:“東宮是帝國儲君居住的,殿下應該得到這個位置,讓天下人不要失望。”
靳準的話說到了劉粲的心裏,他做夢都想搬到東宮居住,那套房子多好啊!但皇帝喜怒無常,疑心病很重,這件事搞不好會引出禍患,因此一直在猶豫。
靳准知道劉粲動心了,一個人只要貪婪,就一定不是無懈可擊,魚都是因為嘴饞才被釣上來的,關鍵是要找到突破口。於是決定加一把火,把溫度撩上去:“過去,漢室因為拒絕聽從逆耳忠言,才導致王莽篡漢,殿下願意發生這樣的事情嗎?”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孫子才願意把自己的財產讓給不相干的人,老子要不缺心眼兒。劉粲一皺眉頭,不耐煩地回答說:“這種事情誰能願意!”
靳准探明白了劉粲的小心思,心裏有底了,大膽說道:“既然如此,下官要說話了,但指出皇帝至親的錯誤,恐怕忠言一出口,嚴厲的責罰就到了,因此不敢說。”
靳準的語言藝術無懈可擊,甩出的魚鉤上的香餌噴香撲鼻。劉粲的興趣被勾起來了,說道:“請您大膽的說吧。”
靳准看了看四周無人,放心了,低聲說道:“聽到民間傳說,說大將軍、衛將軍及左右將領全都謀划幫助皇太弟,準備進行政變。殿下應該是先有準備,如果不以為然,恐有大禍發生。”
劉粲正因為這個着急,靳準的一番話正說到自己的內心深處,立刻追問道:“那應該怎麼辦?”
靳准長嘆一聲,語重心長的說:“皇帝愛惜皇太弟,突然聽說其有反心一定不會相信。下官為殿下設想,應該放鬆對東宮的監視,讓皇太弟zìyóu接見賓客,讓品德敗壞的不法之徒和皇太弟交往。皇太弟向來喜歡熱鬧,一定不會避嫌。品德敗壞之徒肯定會鼓動皇太弟謀反。等到掌握確鑿證據,下官一定書面揭發。殿下可以會同太宰擒拿與皇太弟往來之人拷問,找到罪證,皇帝一定會以犯上作亂的罪名懲處皇太弟。如果不如此,皇帝一旦駕崩,恐怕江山就不是殿下的了。”
一席話聽醒夢中人,劉粲深以為然,下定了決心,當即命令卜抽引兵離開東宮
靳准如此賣力的詆毀劉乂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和劉乂有仇。他的妹妹曾經為劉乂帶孩子,趁着孩子睡著了,就和劉乂府上的僕人搞到了一起,正在嘿咻的時刻,恰恰被劉乂撞上。大白天的真人騷,這麼做不是把孩子帶壞了嗎!劉乂非常憤怒,當即將激ān夫yín婦推出去斬了。不僅如此,劉乂每次見到靳准都要挖苦幾句,誇他家的風氣好,姑娘到處有人緣。弄得靳准很沒面子,心裏恨的幾乎長出牙來。
朝廷內外狗咬狗,表面上波瀾不興,實際上暗流涌動。但劉聰渾然不覺,依然在溫柔鄉中不能自拔。從去年冬天開始到如今,根本不接受百官朝賀,軍國大事都交給劉粲處理,只有殺人和任命高級官員的事情例外。
因為女人太多,劉聰厭煩了床上的遊戲,在**中開起了農貿市場做生意,而且縱酒無度,有時竟然三rì沒有蘇醒。這小子可能是酒jīng中毒,醒了之後開始殺人,聽信宦官讒言,任意的誅殺大臣。
帝國的首都平陽發生了大飢荒,十個老百姓中因為飢餓逃跑和死亡就有五六個。百姓是國家的根本,農民工的價格一路飆漲,平陽現在極為虛弱。
有內憂就有外患。在外面世界混的很jīng彩的石勒羽翼豐滿,公然和zhōngyāngzhèngfǔ分庭抗禮,派遣大將石越率騎兵二萬在并州駐紮,收留流亡的人民。百姓是水,水快乾了,自己這艘大船要擱淺了。劉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xìng,派黃門侍郎喬詩責備石勒,讓他把流民送回平陽。石勒根本不聽勸,派人聯繫割據山東的曹嶷,簽訂共同防禦條約,結成了軍事同盟。
劉聰管不了石勒的事,只好經營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冊立上皇后樊氏,即太后張氏的使喚丫頭。這樣,在四位皇后之外,佩皇后璽綬者七人。朝廷內外的綱紀極為混亂,皇宮鋪張浪費,阿諛小人得勢,貪污受賄肆無忌憚,老百姓每天都有人餓死。
皇子劉敷看到了國家的危機,哭着勸說老爸不要太過分了,應該為朝廷的未來想一想。劉聰不能接受兒子的指責,怒氣沖沖的說道:“你是不是想讓你爹死?朝朝夕夕生來哭人!”
劉敷一腔赤膽忠心被潑了一瓢帶冰碴兒的冷水,心情鬱悶的無以復加,捂着胸口呻吟不止,氣的心臟病發作死了。
有大災就有大蝗,這是共生現象。漢國的糧食主產地河東地區的蝗蟲鋪天蓋地,糧食顆粒無收。這下子,平陽的飢餓更加劇了,“司隸部人奔於冀州二十萬戶,都投奔了石勒。
當時,中原人口不過千萬,趕不上現在的一個大城市。近百萬人口流失,造成了極為嚴重的後果,平陽和周圍的幾座城市,幾乎成了無人居住的空城。
正在劉聰內憂外患的時刻,終於傳來了好消息。西晉建興四年(公元316年)大司馬劉曜經過反反覆復的血戰,消耗盡了西晉朝廷的最後實力,率軍攻陷長安外城。西晉軍隊死傷殆盡,“愍帝肉袒牽羊,輿櫬銜璧出降。”“獻俘及至平陽,聰以帝為光祿大夫、懷安侯。使粲告於太廟,大赦境內,改年麟嘉。麹允自殺。”
同年,劉聰校獵上林,以晉愍帝司馬鄴擔任車騎將軍,穿着“戎服執戟前導,行三驅之禮。”
看到晉愍帝忙前忙后的折騰,jīng神抖擻的一塌糊塗。劉粲覺得心裏不安,因此對劉聰說:“今司馬氏跨據江東,趙固、李矩同逆相濟,興兵聚眾者全都以司馬鄴號召,不如除掉他,讓他們絕了念想。”
漢帝劉聰耳朵根兒軟,覺得兒子說的在理,留着晉愍帝沒什麼用場,一旦跑了就有後患,於是批准了死刑命令。校獵結束后,司馬鄴被殺,年方十八歲。
或許是司馬鄴冤魂不遠,咬着牙在天上報仇。不久的一天,劉聰所居宮殿發生大火,上好的紅松見火就着,烈焰驚天蔽rì,將他的二十一個兒子燒死。這是老天絕自己的種啊!劉聰聽說后,一下子撲倒在床上,“哀塞氣絕,良久乃蘇。”
不僅僅是死人那麼簡單,劉聰的苦難剛剛開始,平陽西明門突然倒塌,霍山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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