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民不與官斗
第34章民不與官斗
進城的隊伍緩緩前行，劉喜他們還是到了城門前，已經有官兵注意到他們。
一個大人帶着兩個小孩，與通緝令上的說法相符。
一個官兵手拿通緝告示，目光凝重地朝劉喜走來。
一步，兩步，三步……
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劉喜的心跳上，叫她連呼吸都不能。
怎麼辦？
不如裝病？
傳染病，解開圍巾就會傳染的那種？
這樣的話，官兵會不會不允許她進城？
劉喜心裏飛快地思索着。
好像進不了城也比讓官兵當成通緝犯直接帶走強。
她的仇人可是內閣總理宇文世科，她若要復仇，得付出多少努力，考慮多少事情，向上邁多少台階才行啊。
他的不是只能由老祖宗和皇上來定，輪不到一個老百姓動手，不然就是在昭告天下，說老祖宗和皇上錯了，是在明晃晃地打老祖宗和皇上的臉。
就見他扯着唇從城門口停着的一輛馬車上跳下來，正笑眯眯地朝他們走過來。
這一點劉喜和申良君也很好奇，齊齊朝宋有貞看過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老爺子好好的，作甚非要去炸死那姓佟的？”
三人於是跟着宋有貞一道上了牛府的馬車。
宋有貞偏頭看那小管事，知道他勞碌這幾日，心中有怨氣，不與他爭辯，只依舊笑着打量了一番三人，最終將目光落到劉喜的身上，道：“年初牛公子收到了李老闆的信，本想等過了年，托我去一趟海參崴，親自把你們接過來。不想大年初一李老闆就出了那種事兒。
想到這裏，劉喜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如今李金水畢竟是殺人了，殺的還是朝廷的郎中。
“幹什麼的？退到一邊去！”
不等宋有貞開口，先前那位小管事搶着說道：“我們哪知道啊？不過是估摸着你們這兩日定要到，跟這兒等了三天而已。”
其餘人卻不再說話了。
那官兵就快到她面前了，劉喜也幾乎是同一時間將手捂上了口鼻，準備咳嗽。
想來那牛公子定是在哈拉賓鼎鼎有名的人物，官兵一聽他名號，登時虎軀一震，收了器械，看也不看劉喜他們一眼，就把人給放行了。
就連他們的通緝畫像只有劉喜的比較像這件事，還是方才在報紙上看見的。
她的家人什麼也沒有做錯，還不是上頭的人一句話，就死無葬身之地？
立時有馬車上緊跟着下來的一個小管事上來給官兵塞銀子。
“官爺，求您給行個方便，這幾位是牛公子的客人，公子特意喊我們過城門來接的。”
“師侄！”
這會兒得知宋有貞他們消息靈通，劉喜便迫不及待地想探聽一番了。
只剩下李老闆想要討個公道，聲稱要去官府報關，誰知那姓佟的人面獸心，竟叫人下死手，險些打死李老闆，虧得他命不該絕，撿回了一條命，卻也落得個終身殘疾，再不能登台唱戲了。”
若老百姓不想遵這個理兒了，就只能不要這個老祖宗和皇上，自己當家做主。
票友：既以興趣愛好為基礎，非科班出身，沒有正式拜過師，也沒有在精忠廟戲曲演義協會挂名登記的一群戲曲愛好者。
但李老闆管得嚴，不許她學戲，她便自己偷着學，還誤打誤撞，進了那姓佟的組織的票房未茗軒。
佟賊該殺，可無視老祖宗和皇上臉面的老百姓更是該殺！
這便是皇權社會永遠繞不過去的理兒。
“既然如此，那這姓佟的該殺啊！為何還要通緝我們？”申良君有些不服氣。
宋有貞便開始搖頭嘆氣。
這些人里，也包括劉喜。
“師叔公可有我師父的消息？”
這裏的票房指的是由票友組織的唱戲團體，在清末最後幾年才開始出現，一開始的票房都是由成員集思廣益，取一個比較雅緻的名稱，與《紅樓夢》中賈寶玉他們創詩社的形式差不多。
官兵不認得他，下意識用拿着器械的手攔住了他。
可誰有這個本事，又有這個膽兒呢？
不就是因為沒這個本事也沒這個膽兒，所以才只能老老實實做個老百姓嗎？
這陣子他們三個為了躲避通緝，一直隱姓埋名、偷偷摸摸地趕路，壓根就沒有機會也不敢去打聽李金水的事兒。
我們想着你們定是要往這邊來的，冒然去接，怕和你們錯過了，只好算着日子，在城門前等，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把你們給等到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引得劉喜和那個官兵一同朝來人望去。
一想到牛叫天那日是為了救他們才落得這種慘狀，劉喜他們都挺難受的。
李金水的仇人，不過是個五品郎中，他想要復仇尚且如此艱難。要籌備六年，找準時機，還得陰差陽錯地遇到她這樣合適的人選做餌子才能成功。
劉鐵蘭實在太好奇了，忍不住問道。
不過一說起李金水的下場，宋有貞又難免嘆息。
“官府後來去搜查了李老闆的家，在主屋發現了一封遺書，揭露了那姓佟的乾的醜事。原來他因為對其長姐有不倫的情感難以紓解，長此以往，便入了戲，喜歡找戲裏的弟弟糟踐。
官再有不是，他也是朝廷的官，是老祖宗和皇上選出來的官。
他們大年初一那天就知道李金水炸死佟大人的事了。
宋有貞說著，聲音也有些哽咽。
“據說他和那個姓佟的一起在屋子裏，爆炸發生以後，整間屋子都炸飛了，李老闆更是——更是連個全屍都沒落下，還有他那頭老牛牛叫天，說是死活要護主，被發現的時候身上插着十幾把鋼刀，噗噗冒血，那一雙牛眼還死死盯着李老闆的方向，真是萬物有靈。”
不想第一次入票房，就被那姓佟的打上了主意，還趁着李老闆帶徒弟登台的當口，把人騙到海參崴去唱戲。
李家嬸子受不了打擊，也就跟着去了。
這個輩分挺亂的，叫坐在邊上的劉鐵蘭好生尷尬。
一直等到車子開動，透着車窗瞧着官兵再沒注意他們這邊，劉鐵蘭才敢向宋有貞提問。
竟然是宋有貞！
所謂民不與官斗，說的不是民不要與官斗，而是民不配與官斗。
宋有貞的話里信息量挺大的，劉喜很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中一條。
可大伙兒都知道劉喜問得這個師父，是李金水。
宋有貞也不多耽擱，走到劉鐵蘭身前，笑呵呵道：“上車再說吧。”
“這是怎麼回事兒啊，師叔？您怎麼知道我們今日會到哈拉賓，還在這裏等着接我們？”
關於票房：此概念與現在的票房概念有差異。
聽到這裏，剛剛還有些怨氣的牛家小管事憤怒地砸了一下車廂，道：“如此血海深仇，真是活該叫那姓佟的挫骨揚灰！只可惜了李老闆一條命了！”
當年李老闆的女兒生得活潑可愛，還有一把好嗓子。
“我早該想到李老闆不是那種苟且偷生的主，只是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能忍。”
大不了叫劉鐵蘭和申良君先進城拜訪牛公子，說不定他有法子呢？
等到李老闆協同老妻一道追到海參崴，他女兒早給那姓佟的糟蹋得一時氣不過，跳井身亡了。
她默默在心中告誡自己，她的未來不該有一絲懈怠，要把每時每刻都用在唱好戲上才行！
而且，她絕不學李金水，不會把自己的性命搭在仇人身上，她要走正途，正大光明地將仇人繩之以法！
那會兒票友下海的，為了區分科班出身之人，都會在名字中間加個“君”字，亦或者在姓氏後面加個“處”字。
比如知名票友劉趕三，他名保山，字韻卿，藝名趕三，但人家見到他時，多半會喊他劉處。
再說下下海：以前聽得比較多的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下海經商，這裏辭去正式工作去唱戲，也叫下海。
用現在大家管考研成功叫上岸的概念來對比，下海的含義應該就很好理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