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拔苗助長

第24章 拔苗助長

第24章拔苗助長

申良君正在心裏揣測着前面的三個眼熟的圈是什麼字時,正好一個郵差背着郵件包出門牽馬。

接信的那人便將信遞過去,口中念道:“給哈拉賓牛公子的,你正好給捎上。上頭早交代過,這信不能誤了,等到了哈拉賓,記得第一個送去。”

郵差接過李金水的信瞧了一眼,沒放在郵件包里,直接揣進了衣裳內里口袋,跨馬走了。

申良君和劉喜站在路邊看那人遠去,摸着後腦衝著劉喜問道:“哈拉賓牛公子?那是誰呀?”

劉喜搖頭,扭頭瞪了申良君一眼,生氣地說道:“大師兄果然不叫人省心,怨不得師父不信你。”

申良君知道自己理虧,忙得追上劉喜解釋道:“那我不也是擔心老東西使壞,將來對你不利嗎?再說就算我不看,方才那郵差不是自己念出來了?喜丫頭,我可真是一片好心哪。”

說話間,劉喜已經攔下一輛人力車,自己坐上去了。

申良君便在底下羨慕地瞧着,因為剛偷看信得罪了劉喜,不知道她到底讓不讓自己上去。

劉喜其實也知道申良君看不出那信的名堂,無傷大雅的,是以壓根就沒怪他。

她瞧着申良君可憐巴巴的,一直眨巴着眼盯着她旁邊的空座,嘴一撅,噗笑着說道:“大師兄再不坐上來,天都要黑了。”

眼見着他就要繼續刨根問底,劉喜忙打了個馬虎眼道:“沒,是我祖父的門生家裏有,要用的時候與他們借,總能借到的。”

“我家裏一般不叫我出遠門,就算非得出去,都是跟着家人一道坐馬車的。”

可李金水教授劉喜時,半點也沒有藏私,連順序顏色帶個中道理,都給劉喜講得明明白白的,而且往往一說起來就停不下來,恨不得幾天之內就把他知道的全叫劉喜知道。

劉喜家裏竟然還有馬,甚至還有馬車,那得是多有錢啊。

劉喜搖頭。

他坐在車上左看看,右看看,從來沒這麼自在歡喜過。

原來是申良君發現她在打哆嗦,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正給她圍呢。

車夫拉着車就走,申良君卻樂開了花。

“你家裏竟然連馬車都有?”

劉喜終於知道了申良君拿走那皮帽子是做什麼的。

原本村裏有口水井,村民多到那裏挑水,但吊嗓練功會吵到村民,是以李金水便叫劉喜跟着申良君到村東頭的小河邊去挑水。

劉喜於是也放了心,終於不用再對申良君說家裏的事了。

要不是缺銀子,誰願意去當夫子啊?留着工夫考功名還不夠呢。

在申良君心裏,如李金水這樣家裏有牛的人家,就已經很有錢了。

“天快黑了,這會兒冷的很,你年紀小,身子弱,可別凍壞了身子,大年初一上不了台,再連累了我和師父一塊上不了,趕緊圍得嚴實些。”

無傷大雅的小事,家長們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劉喜實在是記不下了,只得打斷李金水道:“師父,您容我先消化兩日,自己會畫且能畫的好了,再給我講後面的吧,不然您這樣一直講,我記不下來也是白搭。”

申良君看不懂她的意思,還在一旁樂呵道:“怎麼了?我看這邊的人都是這樣圍的,不暖和嗎?”

劉喜的鼻孔里都是圍巾上散發出來的申良君的汗氣,她想說話,張不開嘴,只得“唔唔唔”。

小年這日,縣裏裁縫鋪子派人送來了劉喜的衣裳和行頭。

申良君唇角微勾,頗為得意,“那你別管,我總有我的用法。”

勾臉是一門很大的學問,角色的性格、年齡和身份不同,臉譜的畫法也自然不同。

以後她要小心一些,再不能隨便對人炫耀自己的見識。

偶有運氣好的時候,還能撈上一條大魚,一家子開開葷,挺好的。

馬車裏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四處透風,要罩三層布簾,一層毛氈,把四面的風堵得嚴嚴實實的,半點也不叫她凍着。

申良君把她的神情和語氣權當看不見,聽不見,摸着後腦笑哈哈道:“都是同門,不用客氣。不過我也不是白借給你的,回頭等你的皮帽子做好了,先給我戴幾日便是。”

李金水和劉鐵蘭都看得清楚,卻也並不拆穿。

是以好些凈角兒都把勾臉當做一門絕技,往往自己閉着門一個人畫,連梳頭的都不得見。

像這樣的大冷天裏,王媽媽總會幫她帶好軟席和皮毛毯子,會逼她披上厚重的斗篷,手爐和腳爐更是必不可少的。

說話間,他已經把劉喜整張臉都給包起來了,只留了一雙眼睛露在外頭。

劉喜喘不過氣,忙用手扒開鼻孔上的圍巾,一把拉到下巴下頭,猛喘了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地對着申良君說道:“謝謝你啊,大師兄。”

申良君這才作罷。

“祖父、祖母、娘、么妹,你們等着我,我一定不會叫你們白死的!”

吃過早飯,他便開始教劉喜勾臉。

可當她靠在冰冷堅硬的座椅後背上時,卻又忍不住回想起從前坐自家馬車出門時的場景。

苦日子都是這樣過的,都得慢慢熬。

想到這裏,劉喜偷偷抹了一下眼角的晶光,不再往下想了。

這些天裏,劉喜除了要練習大年初一要唱的戲碼,每日清早卯時起來,還要先把李金水教的功架練一遍,隨即趁着跟申良君去挑水的工夫,在路上吊嗓練功。

申良君於是樂呵呵上了車,笑眯眯對着車夫道:“師傅,麻煩您去守望村。”

“你得先記啊,就算現在畫不出來,起碼先記下來,光靠腦子記不住,就用筆畫下來,寫下來,總之就要先記,記得越多越好。”

申良君和劉鐵蘭住着的西耳房,雖然有一面暖牆,夜裏李金水也允許他們在屋裏放炭盆取暖。

非得和申良君擠到一處,才能稍微暖和一些。

是以申良君也沒有抱怨,很願意過去。

她如今要想的,是好好和李金水學戲,唱出名堂來,趕緊回京城闖蕩,到老祖宗跟前為全家伸冤去。

初學者若不能理解其中的精髓,依葫蘆畫瓢一樣畫,往往南轅北轍,畫出來總不是那麼回事兒,遭觀眾恥笑。

他腦袋上頭髮少,像劉鐵蘭一樣棉被蒙頭,又覺得憋悶,正好得了劉喜的皮帽子,雖戴着不好看,好歹遮一遮冷。

從前的榮華,早都在大火里燒沒了。

李金水給劉喜做這套新衣裳很捨得花銀子,皮帽子裏頭的獸毛既柔軟又暖和,和李金水的皮帽子是一模一樣的款式。

劉喜就知道這個人不會這麼好心主動幫她,自己把申良君的圍巾重新拆下來,翻起領子后,圍在脖子外頭,脖領子不再漏風,身體漸漸地也暖和了起來。

等他二人吊完了嗓子提水回來,李金水也起來了。

於是他也不再對劉喜刨根問底,繼續坐在人力車上環顧四周去了。

劉鐵蘭家裏以前不就是么,申良君打小就聽他講過的。

從一處趕到另一處,她手臉都是暖的,不會像現在這般坐立難安,才歇了這麼一會兒,就覺得冷風直往脖領子裏鑽,透心的涼。

聽她這麼一說,申良君再度向劉喜投來羨慕且驚異的目光。

可李金水卻有些急了。

彷彿他一下子成了人上人,在街上看到誰,都能看到他們的頭頂。

“我的皮帽子給大師兄戴倒沒什麼,只是我頭小你頭大,你怕是戴不上吧?”

但劉鐵蘭說冬天的房子總是捂得密不透風的,怕炭燒不透生了毒氣,把人熏出毛病來,所以總不叫他點。

今日正好是臘月二十八,李金水又在口若懸河地給劉喜講勾臉,一口氣竟連講了五個角色。

那裏這會兒去的人少,冰天雪地,河上早有一層厚厚的冰了,開河取水,總要費上些工夫,正好給二人時間吊嗓。

“喜丫頭,你怎麼不興奮?難道你從前也坐過人力車?”

窮先生教富學生,這種情況很常見。

怕李金水知道此事後取笑他,他只在每天夜裏與劉喜借來一用,天一亮便就還回去了。

“哎,這就上來。”

她這邊正想着,臉上突然多了一條圍巾。

劉喜被李金水說得納悶兒,心道她這才剛拜了師父,倆人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何不讓她慢慢學,好好學,學得紮實一些?

怎麼感覺老爺子有點拔苗助長的意思呢?

劉鐵蘭教過她,對師父有意見,要當面說清楚,不能等,也不能藏着,這樣是學不好的。

於是她便想把自己的想法講出來,可她剛要開口,就聽到門外有人喊道:“是李老爺的家么?”

哈拉賓:哈爾濱的舊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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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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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拔苗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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