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到此為止了
第195章到此為止了
楊小龍沒鬧明白譚金榮的話,緊着問道:“叔說的什麼意思?誰的天下?”
譚金榮仰頭看向楊小樓,幾乎要兩眼婆娑。
“我說我譚金榮,男不如梅畹卿,女不如劉喜寶啦。”
“譚會長謙虛了。”
正好喜寶下戲,聽文中君這個慣會聽牆根的說起了譚金榮這邊的異象,還沒卸妝便直接過來了。
新政府成立后,從前精忠廟裏的戲曲協會不再有昇平署管着了,戲班也不再需要到精忠廟去登記造冊,而是轉交給了警察廳來管。
但是梨園人士還秉承着之前的習慣,凡事都要協會來說項,並不直接上警察廳。
因此,大家又成立了戲曲協會,還由譚金榮做會長。
所以喜寶這樣稱呼譚金榮,是沒有錯的。
“京圈和滬上可真是不同,這裏始終還是老生戲的天下,別看我和子瀾剛在戲台上得了不少好,但比起您來,還是要差得遠呢。”
她說著,還勾唇笑道:“您不知道吧,我就是看到了您當時的樣子,才下定決心,一定要把戲唱好,一直堅持着走到今天的。”
他唱了一輩子的戲,紅了一輩子,也該歇一歇,給年輕人讓路了。
而且這個女孩還站上了他們許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到達的頂峰。
喜寶回到後台后,便有宇文家的人過來傳話,說宇文克約她至後院兒說話。
喜寶立時給他解惑道:“小時候,我還在喜榮生做個打雜小丫鬟的時候,曾經在大街上見過您一次。”
譚金榮竟然一下就不緊張了,他忽的站起來,看看楊小龍,又看看喜寶和梅子瀾,大笑着說道:“就是這樣,就該是這樣,我們這代人影響你們這代人,你們再影響着你們的下一代,下下一代,這樣不斷地傳承下去,京戲這門藝術才能永垂不朽,百花齊放啊。”
如今親眼見着了真人,才明白她是如何火成現在這般的。
又過三年,一大人物強逼他去唱《洪洋洞》,年事已高百病纏身的譚金榮無可奈何,唱畢回家后悲憤交加,含恨而終。
而且他多慮了,今日在場的許多觀眾,都是陪着他幾十年的戲迷,其中就有宇文世科本人,大家老早就在等他出場。
楊小龍早聽說過喜寶,不過沒聽到什麼好話便是了。
今兒是宇文府自己請了翊坤班和其他戲班,同用一個戲台是沒法子了,但後台還是各用個的。
喜寶才不管譚金榮理不理她,她只管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
隨即她才打開花房門向裏面觀望,宇文克還沒有來呢。
“不是第一次了。”
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就到此為止了。
約會地點就是角落裏的一間小花房,這會兒大部分人都在前頭聽譚金榮唱《洪洋洞》,這裏倒是安靜的很。
而且喜寶不光照顧到了譚金榮的情緒,還立馬來拜他。
“初次見面,幸會幸會。”
他一登台,現場就爆發了雷鳴般的掌聲,宇文世科甚至站起來給他鼓掌。
她另找了宇文府一個下人,給了他一塊大洋,叫他去給宇文良傳了個話,她自己則按照那人說的獨自來到宇文府的後花園。
楊小龍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隨隨便便的一趟出行,竟然就影響了一個女孩的一生。
喜寶以為應是與車鑰匙有關,再加上她這次來唱堂會,本就是要加深自己對宇文世科的了解的,能進到後院去,她自然求之不得。
但她也不會隻身入虎穴便是。
人長得俊,嘴又甜,想不紅都沒天理。
可喜寶卻完全不在乎,徑直走到譚金榮面前,給他行了一禮道:“早就想來拜會您的,只是不湊巧,我回北京那會兒您正好去滬上,就這麼陰差陽錯給錯過了。”
這會兒喜寶一個坤伶跑到譚金榮這邊來,許多人都在說些閑話。
“哈哈哈哈!”
“久仰楊老闆的大名,您的霸王戲唱得真好!”
她可真是熠熠生輝,生動活潑的一個人,遙想起七八年前看到的那個小姑娘,她現在要更自信從容許多。
她於是也不敢一個人坐在裏面等人,而是退了出來,準備找一個隱秘的地方暗中觀察,看看宇文克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嗯。”
說完這些,譚金榮便掛上髯口,登台唱戲去了。
喜寶主動伸出手來與楊小龍握手。
譚金榮今日唱《洪洋洞》,是他拿手的老生戲。
喜寶笑着搖頭。
譚金榮默不作聲,就那麼一直打量喜寶。
次年,譚金榮辭去戲曲協會會長一職,由葉榮臻頂替,譚金榮則專心在家修養。
臨到後台門口,他自己回過頭來又看向喜寶,這麼久了,他一直沒忘記當年那個小姑娘看着她的眼神,那時的他還讀不懂那是什麼,如今他終於明白了。
喜寶很確定地說出了時間,“是老祖宗六十大壽,你們唱完了戲從宮裏出來那會兒。”
那日之後沒多久,戲界泰斗譚金榮在滬上宣佈隱退,從此不再登台,專心回北京管理戲曲協會事務。
楊小龍卻一陣詫異,他確定在此之前,他一次也沒有見過喜寶的真容,便是報紙上也沒見到過。
她是在說:“你等着看吧,我一定會紅過你的!”
這是后話。
楊小龍作為長輩,又是一個紳士,自不會駁她的面子。
“大街上?”
不想她才剛退到門口,後腦就被人錘了一下,她整個人就暈過去了。
這是梅子瀾和喜寶都沒有的待遇,大家可謂給足了他面子。
但喜寶可不是專門來和宇文克約會的,她自然先四處打量環境,考慮若是出了什麼事,該往哪裏跑。
楊小龍更加詫異,他可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要是見到過,一定會一眼就記住的。
這會兒的規矩是男女不能同台演出,因此又衍生出許多不成文的規定,比如說男女不同用一個後台,不同用一個戲台之類的。
倒下的那一刻,她很想看清楚那人的模樣,搞清楚自己的處境,是以她拼盡全力想去抓住點什麼。
但她也不記得自己抓沒抓住了,她只隱約的記得自己被移動着,移動着……
她在心裏想,完了,她是被算計了,她還是太輕敵了,不該沒有把宇文克說的話當回事兒,原來宇文世科和宇文定不只是要讓她聲名掃地,竟然還留了後手。
可一切都晚了,她如今唯一能做的,竟然是祈求宇文良快點來拯救她……
(本章完)